第十五章 乐律如过往云烟

"公子，随我来。"耳边轻语响起。

李安被一位花枝招展的姑娘搀扶进暗香阁中，这还是他头一次来这种地方。刚一进来，奢靡之风映入眼帘。男男女女左拥右抱，不老实的手，主动上前的娇躯，还有各种污言秽语。

正看着周边时，李安突然觉得胳膊一阵柔软。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带自己进来的姑娘正用那柔软的东西有意无意的蹭着自己。

这感觉也是头一次，未经人事的李安脸瞬间红了起来，身子不由变得僵硬。

牵着他手的姑娘察觉到异样，看到李安耳根子泛红顿时轻笑道。"公子头一次吗？那可是来对地方了，我保证让公子的第一次记忆犹新。"

李安故作镇定，但架不住女子在耳边吹气。温柔之风让他的身子更加紧绷，就这样李安几乎是挪动着脚步向内里走去。

暗香阁分上下共五层，一层中有一个大型舞台，舞姬妖媚引得台下欢呼雀跃。

李安在女子的带领下来到二楼，在付出不少钱财后换得一个雅间落座。雅间不大，点燃的莫名香薰让人心中躁动。李安一路都在默念净心神咒，在进到房间闻到香味时差点破防。

"你先出去吧，我呆一会，有事叫你。"李安微笑道。

女子妩媚一笑，给李安抛去一个媚眼这才缓缓离去。

李安坐在房中自顾自倒上一杯美酒，借着酒精入腹，净心神咒脱口而出。

咒法落李安身子一凉，像是在躁动的夏日被泼了一盆冰水。"看来道心还是不够坚定。"李安微微摇头，双目一闭开始感应卫珃的下落。

半响后李安睁眼，透过楼板望向五层的位置。"陈家也有参与？"李安自语。

"感谢诸位赏脸光临暗香阁，今日子妡姑娘闺房留人，若能识得此曲意境可递上拜贴。"舞台中间一位红衣女子笑看众人道。

李安走到窗边心有所感抬头看去，只见三层有一根细线贯穿。一位白衣女子盘膝在细线之上，她容貌被面纱遮住，但出尘的仙气却遮蔽不住。女子双膝之上有一古筝，看着像是沉香木，纤纤玉指在上面轻轻抚摸。

"子妡姑娘果真仙气不减，上次现身都是半年前了。"

"是啊，今天有传言城中来了位比肩子妡姑娘的女子。我是没见到，但子妡姑娘光凭这份气质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一楼大厅不少宾客抬头称赞，作为周边十城第一仙女，子妡确实不负花魁之名。

李安只是看了一眼就挪开视线，他对这些并没有兴趣。今天听到不少关于花魁的传闻，他也只是当做故事来听。若不是卫珃被困在这里，他这辈子都不会踏入这种地方。

李安看了眼四周，见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花魁身上，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画下闭息符后整个人消失不见。

房门被轻轻打开，不见人进去，也不见人出去，一切似是如常。

李安顺着楼梯踏上三层，在踏上三层时子妡偏头看向一侧，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一路没有停歇，李安直奔五层而去。刚刚踏上五层，一阵悠扬清脆的乐声响起。李安脚步一顿低头看去，子妡手指拨弄琴弦。乐声中弹的是夏日炎炎，微风阵阵，草木盎然孩童嬉戏。似有海浪拍岸，又似是深山烟火袅袅，粗茶淡饭间人生喜乐。

李安的思绪也被带回到地球，那年年少，微风轻拂而过，一个沙包从身旁飞过……孩童的嬉戏声响起，没多久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课堂内有人趴在桌子上双目紧闭流着口水，有人抬头挺胸记着黑板上晦涩难懂的知识！

突然乐声变得急促，时光飞逝，又似是光阴流转。一些不好的回忆出现，痛苦，哀伤，心碎，绝望！

不知不觉间李安一滴泪水滑落，随着泪水滴落在地，李安惊醒。

乐声依旧，不少人身临其境被带入到子妡的旋律之中。李安深深看了眼子妡，这女子是个奇人，也是个悲情之人！

五层作为暗香阁接待大人物的地方，这里只有四个包厢。今日的暗香阁难得四个房间都满了，每个房间窗户都是打开的，不少人靠在窗边看着楼下子妡的演奏。

李安有闭息符加持，轻易躲过前两间包厢的探查。当路过第三间时李安止步，这里面的人他认识，还有一点小过节。

包厢内罗冲双眼满是贪婪之色，别人欣赏子妡的乐律，而他就是单纯的色欲。

包厢内还有几位青年，这些人都是城中名门望族。罗冲借着暗香阁的美人，与这些纨绔关系匪浅。

"罗冲，你绑了那小子，就不怕家里人怪罪吗？"一人打断罗冲失神的目光。

罗冲回过神来讥笑道，"这事也就咱们知道，过了今夜他就是个死人了。而他还有另一层身份，到时我领了好处，自然少不了你们的。"

几人听到这话思虑一会，半响后一人笑道。"罗冲果然义气，有好事还不忘与我们分一羹。"

"那是自然。"罗冲眼睛一眯笑道。

"你说这道士还有一层身份，是什么？"酒桌上一位青年淡淡道。

此人与罗冲几人不同，他身上有股道韵。家族子弟常年在利益场中浸染，多少会沾染世俗气。而他的道韵很自然，似是修仙宗门难得的才子。

"黄兄，此事容我卖个关子，"罗冲神秘道。

黄瑆桐撇了撇嘴讥笑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李安站在门外没有进去，他看到卫珃就被绑在房间里。不过李安知道，这件事情背后肯定还有人。

自己与罗冲还不至于不死不休，而罗家应该不会允许他这么做。就算他那个护犊子的爹，也不会做出来这么没脑子的事。

退一万步来说，罗家若真想对自己不利，那也没必要杀了自己。整个勾陈都知道，自己的价值只有活着的时候，一具死尸是没有利用价值的。

"杀人越货吗？到底是谁呢？"李安暗道。罗冲与人密谋，那此人也必然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而且还能利用到自己与罗冲有矛盾这个点。

至于房间内的一群青年李安完全没放在心上，先不说他们都是被罗冲利用的。有些人在，即便事情败露，牵扯众多势力，事后也不好追责。而这些人本身都没什么本事，跳梁小丑还不至于让李安大动干戈。

李安暂时想不到背后之人是谁，这个人隐藏的太深。他没有急着进房间，挪动脚步朝第四个房间看去。

第四个房间内只有一个人，是位中年人。他手中拿着酒杯一人独饮，伴随着琴弦波动似乎在感受其中意境。

中年人喝完一杯，手掌一翻，桌上凭空出现第二个酒杯。男人将酒壶轻轻晃动，两杯酒斟满。

突然房门打开，男人对着窗口轻声道。"不如进来陪我喝上一杯！"

李安一怔，惊讶的看向男人。他那句话不是对别人说的，窗外只有自己一人。

李安没有讲话，朝着房间走去。进入房间后李安将门关上，闭息符被他从身上取下。

"抱歉，我并无恶意。"李安揖手道。

男子摆了摆手全然不在乎道，"无妨，来陪我喝两杯。"

李安没有拒绝，走上前去坐在男人对面。李安没有客气，拿起酒盅微微一礼将酒一饮而尽。

男人微微一笑同样如此，两人相识男人笑道。"你这易容术很玄妙，与寻常的人脸面具不同。"

李安再次一怔，这化妆术还是头一次被识破。"小手段而已，前辈陷入乐律之中，感悟到这子妡姑娘的心境了吗？"

"哪有什么心境，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感悟。有的人聆听喜乐都能听出哀伤之意，你我不过俗人，逃脱不出心绪的束缚。"男子呵呵一笑再次将酒斟满。

李安点头，眼前的男人高深莫测，面对他李安有种面对师叔时的感觉。

"前辈说的在理，但红尘滚滚。我师傅曾说过，人这一生就是在经历与回忆，回忆的都是悟道，经历的都是劫难。不同的阶段有不同的心境，只有当高处不胜寒时才能真的有超脱世俗的心境。"李安拱手道。

男人呵呵一笑，"你师父也是个妙人。"

李安点头，想到那位向来洒脱，无拘无束的师父，心中悲凉。

"前辈邀我进来，只是为了饮酒吗？"李安问道。

男人自顾饮上一口，淡淡道。"不然为了什么？你我凑巧相遇，我总不能为了你身上的某些秘密吧！"

李安揖手，将杯中酒饮尽。而后拿起酒壶再次斟满，又再次饮尽。"前辈相邀小子不能没了礼数，但今日确实有其他事情。若来日还能与前辈相遇，定带好酒与您共饮。"

男子闻言点头，没有挽留没有恼怒。目光看向细线上的子妡，半响后微微闭目。

李安见状心领神会，起身后再次一礼。将闭息符画好，李安推门而出，又轻轻将门合上。

琴声依旧，时而急促，时而舒缓。李安进入罗冲等人的包间。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布置一番，房间不知不觉间被完全隔绝起来。

做好这一切的同时，隔壁房间的男人手指轻颤，眼睛却没有睁开。

"我说罗公子，这子妡身处暗香阁就是你家得人了。你对他念念不忘个什么劲，想要她，你比我们都容易很多吧。"一人见罗冲神不守舍的看着子妡，调侃道。

罗冲撇了撇嘴无奈道，"你们有所不知啊，暗香阁在整个勾陈星有近百分部。而花魁却只有三人！花魁之名不是我家给的，是暗香阁总部赐予的。别看我家拥有飞鱼城暗香阁的经营权，但实际上还是归属总部管理。"

说到这罗冲黯然道，"不然以我的性子，早就将她拿下了。"

几人听闻一愣，这事还是头一次听说。如此说来暗香阁似乎并不是如传闻那般，被各方势力蚕食。

"等我们掌控了家族话语权，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玩物而已，何必如此执着。"一人坏笑道。

罗冲点头正要说些什么，突然房间内一张符纸从空中落下，正好落在中间的酒桌上。

"嗯？什么东西！"一位青年拿起符纸不解道。

罗冲看着符纸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几乎是一瞬间他就猜到符纸的由来。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罗冲朝着门口跑去。

可当他去推开房门时，却发现怎么也推不开，似乎被房门前有什么东西挡住了。

"不，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找到这里来！"罗冲对着空气惊恐道。

几位年轻人不解的看着他，罗冲突然的魔怔让他们没回过神来。有一人脑子还算灵光，见罗冲拼命推搡房门，却没能打开，也发现不对劲。

"罗冲你发什么疯？"一人拿着符纸，一边挥动一边道。

"他来了，他找过来了！"罗冲呢喃道。

"谁？"几人见他这个模样也是惶恐道。

"阴山李道长！"罗冲停止动作，转过身来像是冷静下来道。

此话一出几人瞳孔收缩，他们绑架卫珃便是为了提前埋伏李安。现在他找上门来，自己这些人可没有办法应付。

外界修仙门派向来瞧不起李安的伎俩，但他们这些氏族门袛可与李安接触过很多次。这位阴山李道长到底有没有真才实学，他们再清楚不过。

"罗冲你胡说什么？这房间里除了我们可没有外人。"一人怒目道。

"这符纸，这门！"罗冲苦涩道。

话音落其余几人瞬间反应过来，阴山周围城郡谁不知道李道长擅长符道。而这莫名的符纸，除了他还能是谁。

"哼慌什么，一个阴阳境的修士，即便有些手段，还能是我们几人合力的对手吗！"几人惶恐时一位青年缓缓走出来不屑道。

黄瑆桐是几人中唯一一位宗门子弟，他的宗门在飞鱼城也算有些影响力。阴山李道长的名头他早有耳闻，与其他修仙中人一样，他同样嗤之以鼻。

见罗冲几人胆小怕事的心性，他不由暗自嘲讽。

"黄兄，你太小瞧他了！"罗冲苦涩道。此时他没想暴露李安身份，若今天能活着离开，这份悬赏他依旧可以找机会独吞。

"你也太过胆怯了，怪不得一直被罗英压着。"黄瑆桐讥讽道。

罗冲叹息一声，他知道李安一定在房间里。黄瑆桐这幅态度，他也终究会为此付出代价。

"呯～"

突然一个酒杯摔落在地，清脆的响声在房间响起。众人朝着酒杯看去，只见一个人凭空出现。

众人不认识这个人，看着面生。但他们心中都知道，此人就是李道长。

"小朋友们，咱们聊聊？"李安随意坐下，正好坐在黄瑆桐刚才的位置上。

罗冲几人脸色苍白，不自觉后退几步。黄瑆桐也是大惊失色，自己身旁一直有个人，他竟没有察觉到。也就是说，这人如果想对自己不利，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你就是阴山李道长？"黄瑆桐强装镇定道。

李安点了点头，玩味的看着几人道。"你好像很勇，这件事你参与了吗？"

黄瑆桐微微握紧拳头，李安挑衅的话语令他很反感。但此时的他也不好轻举妄动，没见过李安之前他觉得这人没什么本事，也就是忽悠不明真相的凡人。

而此时他才知道此人绝非那么简单，李安就坐在这里，他俩同为三花境，但黄瑆桐面对他如同面对深渊一般。

"我是刚刚得知此事。"黄瑆桐答道。这话说出，也在无形之中矮了一头。

李安点头，直接越过黄瑆桐看向其余几人，而后定格在罗冲身上。

"你是觉得有这么多人在，我不敢将你怎么样是吗？"

罗冲脸色惨白再次后退一步，这一步他整个人都贴在门户上。"李，李先生。我这就放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此后我定重新做人，为您马首是瞻。"

李安呵呵一笑，罗冲的心思他怎会不懂。"今天就是将你们所有人留在此地，也没人知道是我干的。此时的我，还在二楼听曲。"

此话一出所有人面色一变，虽然他们什么都没说，但身份摆在这里。这也是唯一能够约束李安不下杀手的禁锢。而他这话的意思显然没把几人的身份当做一回事。

"我们这么多人若都死了，我不相信你可以做到那么干净。"罗冲恨恨道。

李安摊了摊手，表示无所谓。随即看向黄瑆桐道。"你是准备和我过几招，还是束手就擒。"

黄瑆桐一怔深深的看向李安，半响后吐出一口浊气。就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束手就擒时，黄瑆桐头顶三花浮现，他手掌虚晃一下隐约间还有残影划过。

"奔雷掌。"

黄瑆桐暗道一声，脚下发力，两人本就离得很近，几乎眨眼间手掌就要触碰李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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