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天边亮起一丝红线，晨光熹微，草叶上的露水还带着寒意。
天亮了，陆小凤的糖也吃完了，他还在客栈等着。
这时，一双绣鞋忽然从亭亭玉立的草叶上踩过，小草便立刻弯下了腰。
小姑娘的绿裙被露水沾湿，然后踩着满身寒意回来了。
陆小凤看到她，便愣住了。
因为她的脸色比露水更冷，青稚的眉眼一片漠然，仿佛天山上最寒冷的冰，便衬得眉心鲜红的彼岸花愈发妖冶，仿佛欲滴的血。
陆小凤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莫惜，冷得让人害怕。
他不由一下子站了起来，脸色也变得很难看：“出什么事了？难道任慈的病已经没救了？”
“没事。”
莫惜走到桌边坐下，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任慈没病，他只是中了毒。”
莫惜第一次摸任慈脉搏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他的身体有问题，她又让系统扫描了一遍，系统显示：神经毒素，药物成分：罂粟。
但当时南宫灵和任夫人的表现让她觉得很奇怪，恐怕任慈的病情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所以她选择什么都不说。
陆小凤看着她的样子便知道任慈中的毒一定很棘手，问道：“什么毒？”
“罂粟。”
莫惜摸了一颗奶糖扔进口中含着，甜甜的味道终于让她隐隐作痛的头痛缓和了一点。
“罂粟用银针和诊脉的方式是检测不出毒性的，这种毒并不会让人死，它只会让人上瘾，无论意志有多坚定的人，只要一旦停止服用，结果就是让人生不如死。”
陆小凤蹙眉道：“那罂粟该怎么解？”
莫惜只告诉了他两个字：“无解。”
“无解？！”
“对，除了毒瘾发作时自己扛过去，没人能帮得了他，从此以后也不能沾染任何罂粟，可能一年，两年，等到罂粟毒瘾不再发作。”
陆小凤皱眉，天下万物生来便相生相克，哪怕再毒的毒药，也一定有它的解药，为什么会无解？
莫惜只能摊手：“反正我拿不出解药。”
除了戒毒这种唯一的方式，千年后的未来都没人能研制出毒品的解药，她当然也不行。
她将昨晚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陆小凤，包括南宫灵一直给自己的养父下毒，最后提醒他记得告诉楚留香，要小心南宫灵。
陆小凤转身便要出门，又问道：“你不去？”
莫惜朝他挥了挥手，声音有气无力：“从昨天晚上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休息过，我累了。”
“行叭。”
陆小凤只好一个人去找楚留香。
等他走了，莫惜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一口灌下桌上凉透了的茶水，让自己的思绪清醒一点。
她现在还不能休息。
因为她没有告诉陆小凤的是，她还要对付无花和石观音。
她现在已经不是对江湖势力一无所知的白痴，石观音和霍休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人物，凭她自己一个人，当然不可能击败大名鼎鼎的女魔头石观音，那就只能借势。
天下最大的势力，自然是皇帝。
莫惜点开飞鸽传书，准备给天子写一封信。
当然，朝廷和江湖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无缘无故皇帝也不可能因为她一句话就会出手对付对石观音，所以她在信中严肃阐述了罂粟一事，并点出了毒品的危害，若毒品在中原大肆泛滥，后果将不堪设想。
她并非危言耸听。
君不见某个在爱新觉罗统治下的王朝在鸦片的危害下，差点被毁了一国根基；到了现代，对待毒品更是有一整套完整的刑法——三年起步，最高死刑！
一只雪白的鸽子飞出窗外，飞往千里之外的京城。
京城，御书房。
天色已晚，少年天子还没有休息，诸葛神侯站在下首。
天子拿起奏折旁的一卷书，递给他道：“来，你好好看看这本书。”
书的封面印着精致的图画，雪白的书页柔软细腻，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制成的，但整个大明也没有这样的工艺。
诸葛神侯翻开书，里面并不是文字，而是一幅幅图画，看上去像是动物，又赋予了人的形态，每个动物都用不同颜色的笔墨绘制，栩栩如生，有种奇异的可爱之感。
“这是？”
“上次写举报信的人送来的，他说这叫漫画。”
少年天子微微眯眼，说道：“书里只是用图画的方式讲了一个故事，比文字更让人通俗易懂，倒有几分别出心裁。”
但对方花了那么多心思把一本漫画书送到皇帝手里，难道单纯只是为了讲故事？
——至少天子和诸葛神侯是不信的。
当然，莫惜的本意只是想糊弄一下小皇帝，完全没想到他们竟然脑补了这么多。
这边，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
“所以，爱卿你回去一定要好好看看这个故事。”
少年天子拍了拍诸葛神侯的肩膀，眼神幽深难测：“这个故事可谓是……甚得朕心，帮朕解决了一桩心事。”
心事？
诸葛神侯作为天子的心腹，自然知道皇帝有什么烦恼——
朝廷与江湖向来泾渭分明，但自先祖以来，朝廷式微，江湖人以武犯禁，鱼龙混杂，其中不乏大奸大恶之人，更有手眼通天者，不把皇帝放在眼里，风气渐长，无视朝廷法律，而朝廷又无高手可用，只能以金银权势收拢江湖人为自己所用。
但一本漫画书能做什么？
诸葛神侯心中疑惑，却没有表现出来，只低头应是。
天子的声音意味深长，就连他都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这时，一只雪白的鸽子飞进了御书房，稳稳地停在皇帝面前。
皇帝取下鸽子腿上的信件，拆开一阅，眉峰越挑越高。
“爱卿，你也来看看。”
诸葛神侯接过信，他首先注意到的是信上的字迹——
都说由字观人，但这封信上的每一笔都恰到好处，不长不短，甚至每个字的间隔都一模一样，字迹工整得触目惊心，连男女都判断不出来。
诸葛神侯看完信，眉头紧锁：“陛下，此人的意思，是想借朝廷的手去对付石观音？”
天子负手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声音听不出情绪：“我们正为江湖势力发愁，他的信便来了，真可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既然寄信之人几次向朝廷举报江湖人士，想来和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石观音此次行事愈发猖狂，查清贩毒消息是否属实，若证据确凿，便交由六扇门处理。”
诸葛神侯知道皇帝已经下定决心，低头道：“是。”
天子取下随身携带的玉佩，将它绑到信鸽的腿上：“去吧，告诉你的主人，我们都希望还江湖一个太平。”
鸽子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莫惜收到了皇帝的回复，里面只有一块龙纹玉佩。
[特殊信物：天子的玉佩，威仪+20，持有者在大明领土内一路畅通，无人敢阻]
但是，为什么要送她一块玉佩？
莫惜不是很明白皇帝的意思，想了想，便把它抛之脑后。
皇帝不重要，要紧的是该怎么搞死石观音几人。
一天后，陆小凤脸色难看地回来了，他没有找到楚留香，当楚留香有心想隐瞒自己的行踪，那任何人也很难找到他。
而这时，丐帮突然传出一个消息：任慈昨晚突然疾病，第二天被人发现时，尸体都凉了！
“不，任慈没死。”莫惜摇头纠正陆小凤。
陆小凤眼睛一亮，瞬间反应过来：“你给他吃了假死药？！”
现在南宫灵对任慈居心叵测，丐帮已经被他全面掌控，只有脱离了南宫灵，任慈才能活下来，专心养病。
三日后，丐帮帮主任慈下葬。
葬礼举办得十分隆重，整个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都前来吊唁。
陆小凤和莫惜也去了。
祠堂空寂，白布飘飘。
任夫人头簪一朵白花，一身素净的白衣，跪在灵堂前。
一道声音忽然传来，语声里充满了惋惜。
“逝者已矣，秋夫人，节哀。”
陆小凤和莫惜转头看去，来人正是楚留香。
任夫人肩头忽然一颤，缓缓道：“妾身不姓秋，香帅恐怕认错人了。”
楚留香道：“我找的正是当时武林第一美人秋灵素，不知此人夫人可认识？”
“秋灵素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你又何必找她？”任夫人没有回头。
楚留香叹息一声：“沙漠之王札木合等四人因为她的一封信赶赴中原，却死于天一神水，夫人说我如何能不找她？”
任夫人默然不语，半晌，她面对众人，一把扯下脸上的黑纱——
她的脸丝毫不见昔日第一美人的绝色，反而布满了丑陋的伤痕，狰狞恐怖如恶鬼。
她道：“现在，你可满意了？”
陆小凤倒吸一口凉气，尤其是莫惜，她昨天根本没有听任夫人提过一个字。
秋灵素否认了自己给札木合等人写信的事，楚留香无话可说，三人只好回到客栈。
陆小凤和楚留香先交换了各自的情报，哪怕楚留香再怎么不愿怀疑自己的朋友，但事实摆在眼前，南宫灵为了替生父天枫十四郎报仇，毒杀了自己的养父。
但是，这又有一个问题，南宫灵并未去过神水宫，他手里的天一神水是怎么来的？
“不对。”
莫惜摇头，看着楚留香的眼睛说道：“他给任慈服用的是罂粟，他没有天一神水。”
“不错，首先我们要搞清楚一件事，毒药是从哪里来的？”
陆小凤道：“神水宫戒备森严，以水母阴姬对男子的厌恶，南宫灵绝无可能进入神水宫，所以，用天一神水毒死札木合等人的，应该另有其人。”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他又何尝不明白？
“但除了三个月前阴姬曾邀请无花到神水宫讲经，根本没有任何男人——”
莫惜打断他：“无花不是男人，还是他不行？”
陆小凤：“……”
楚留香：“……”
他正要反驳无花是出家人，是江湖上声名远扬的“七绝妙僧”，品性高洁，然而他又发现自己无法反驳——是啊，和尚为什么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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