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厉鬼脸上的笑容一僵。
——她的手居然被人抓住了？
厉鬼试图挣脱束缚,那只手却死死扣住她的手腕，让她连崩散化为怨气都做不到！
怎么会这样？
被怨气压制住的理智在这片刻得到了复苏，她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从她招贺欢琼的魂魄不成,反被拉到贺欢琼身边时，她就该察觉到不对！
察觉到厉鬼试图挣扎,宋檀用力扣住她的手腕，掌心的金光直冒，“你还真能找位置,差点没把我的腰扭伤了！”
这厉鬼往哪冒不好,偏偏从张姣姣侧边窗户进来，而张姣姣正好坐在她后面，别扭的姿势差点没扭死她。
见抽不回手,厉鬼立即就要断手逃跑，然而宋檀掌心已经冒出大片金色光芒,眨眼间就把她吸了进去。
“这——”
看到这一幕，文父脑子一片空白，他知道宋檀可能是位大师,但没想到竟然会这么轻松。
文父下意识问到：“就、就是那个鬼杀的人？”
都能杀人的厉鬼了,掌心冒了点金光，就这样被收服了？
会不会太轻松了点？
厉鬼刚冒出来,文嘉宁就被父亲抱在怀里,她也没机会看到那个厉鬼的真正模样。
察觉到父亲的手臂放松了些，文嘉宁小心翼翼地回过头,却看到贺欢琼从后备箱钻出来。
“……就…是…她！”
因为恨意和恐惧，贺欢琼喉咙中的漏风声越发明显。
“的确是她。”
宋檀收起符纸,另一只手偷偷藏在后面揉腰。
瞥见她自以为隐蔽的小动作,姬善悄悄勾了下唇,不过他到底没敢笑得太明显。
——那厉鬼之所以想要从张姣姣那边钻进车内，除了为了恐吓他们，还有一点就是碍于他的瑞气不敢靠近，张姣姣恰巧是离他最远的那一个。
“收服就好…收服就好……”
文父悄悄摸了把额头的冷汗，突然回忆起来自己刚才的表现，没忍住老脸一红。
他连忙看了眼其他人，前面两位根本没注意他，而旁边的张姣姣神情凝重，似乎在想什么，见大家都笑话他，他才松了口气。
幸好都没注意到这茬，让他得以保护自己所剩无几的尊严。
张姣姣的心脏还在砰砰跳，她完全相信观主的实力，但瞥见那厉鬼从车窗外冒出来时，还是吓到她了。
要不是记着观主就在前面，她当时就要尖叫着朝文嘉宁扑过去。
——那厉鬼不仅长得惊悚，就连行事都跟鬼片里的鬼一样阴气森森，弄得她都差点忘了自己是正儿八经的玄门弟子！
张姣姣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又觉得有些奇怪：“……厉鬼怎么来得这么快？”
按照观主的说法，厉鬼现在应该去反噬下咒者，怎么会这么快就反噬完？
莫非厉鬼就在附近？
感觉腰好了点，宋檀才重新系好安全带，解释说：“这很正常，厉鬼和下咒者之间是有联系的，这个联系和鬼印类似，只不过是在活人身上留下的印记，有这个联系在，她随时能出现在下咒者身边。”
“原来是这样。”
张姣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这么说来…那个下咒的是不是已经……死了？”
她想起昨天晚上隔壁厉鬼杀人，没忍住打了个冷颤。
厉鬼的手段一个比一个丧心病狂，这两起厉鬼杀人案都异常的血腥残忍，那个下咒的家伙恐怕也会被活生生分成了几部分……
想到那个场景，张姣姣搂紧了怀里的玩偶。
“应该是死了。”
宋檀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张姣姣，“越是煞气重的厉鬼越不喜欢被束缚，他通过下咒和厉鬼达成契约，但契约一旦被破坏，他就会立刻遭到反噬。”
她还想说句“这和先前和你说的邪道被阴气反噬类似”，瞥见后视镜里的文嘉宁一脸好奇地看着她，宋檀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这种话就没必要说给文嘉宁这样的普通人听了，听得越多反而越容易沾上这种事。
“你说这是诅咒？”
文嘉宁注意到她的用词，表情有些愣怔，又有些疑惑，“可是我没有得罪过人啊……”
宋檀正要问，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我看到你之前的微博说，贺欢琼是被鬼杀死的，还说现在轮到你了，你是怎么知道她是被鬼杀死的？你当时看到厉鬼了？”
“不，不是的，因为当时小琼她——”
文嘉宁想起那血腥残忍的场面，她不自觉地发抖，“——那根本不是人能做到的！”
“我平时连鬼片都不会看，唯一可能沾上这种事的……就是我们在考试周玩过一次碟仙游戏。”
“但是还有另一个寝室的两名女生参与了碟仙游戏，我从警察局出来之后，特意给她们俩打过电话，但是都没接通，问其他人，也都说没有她们俩的消息，我就怀疑……”
文嘉宁捏紧拳头深吸了口气，“也就是那天晚上，我晚上睡觉的时候听到窗户被敲响……”
她像是想起可怕的场景，下意识往父亲怀里躲了躲，面色还残余着惊恐，“我以为是鸟撞到窗户上，但那个声音一直在响，我就拉开窗帘看了眼，就看到她们俩在窗户外，是她们在敲窗户！”
文父面色发白，他记得那天晚上宁宁突然尖叫，说窗户外面有鬼，他以为宁宁是被吓得精神失常、产生幻觉，当时还想拉开窗户，证明外面什么都没有。
幸好当时妻子怕加深刺激到宁宁，不让他开窗户，否则……
想到这里，文父又恐惧又自责。
听完文嘉宁的叙述，宋檀算是明白了，“所以你意识到，参与碟仙游戏的人全都要死，接下来也就轮到你了。”
参与碟仙游戏的那两名女生也死了，像贺欢琼一样变成厉鬼的鬼奴。
“对。”
尽管厉鬼已经被收服，可一想起当时的场景，文嘉宁还是心有余悸。
至少这一段时间她都不会再拉开窗帘了。
宋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样啊…那你们玩碟仙游戏是谁发起的？”
如果厉鬼是在游戏中被招来的，那么厉鬼先前应该就在附近游荡，而文嘉宁说过她们是在考试周玩的碟仙游戏，既然是考试周，游戏地点就该在学校或周边区域。
这种地方往往人流量大，厉鬼要是真在这附近，早就闹出人命，绝不会到现在才有动静。
那么，问题很可能出在道具上。
这句话问的文嘉宁一愣，她下意识回答说：“是隔壁宿舍的任琪，方法和东西都是她提供的——”
“难道是她？！”
文嘉宁惊愕地瞪大眼，“我以前就听她说过，她…她奶奶是神婆，她又是她奶奶带大的，所以、所以……”
越来越多的证据都在表明其真实性，文嘉宁的脑子几乎拧成一团乱麻。
宋檀不可能在这方面骗她，既然她说自己中的是诅咒，那肯定是诅咒，唯一能和诅咒沾上边的就是碟仙游戏，而这个碟仙游戏又是任琪告诉她们的。
“为什么？”
文嘉宁不能理解，她和任琪没有任何过节，任琪为什么要诅咒她们？
宋檀也没办法回答她，只问：“你们玩碟仙的道具还在吗？”
文嘉宁下意识回答说：“在…那个东西是任琪的，我们玩完之后就还给她了，应该在她手里。”
这个回答在宋檀的意料之中，既然是对方提供的道具，在游戏结束后很可能会还给对方。
不过没关系，厉鬼现在就在她手里，等她回去审问厉鬼就知道了。
……
回程比较顺利，只用了二十分钟，宋檀收了文父四万块作为处理委托的费用。
亲身经历了这一遭，文父干脆利落地支付了四万块，还请宋檀到家里去看看，以免家里再冒出什么鬼，吓到女儿。
文嘉宁听到这话，连忙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她。
被父女俩这么看着，宋檀有些迟疑，如果她要上去看看，势必又要让姬老板在下面等着，就算是她也会有些过意不去。
看出宋檀的迟疑，姬善心底一喜，面上则轻描淡写地瞥了她一眼，“去看看吧，省得又出什么事，到时候你还得跑一趟。”
宋檀被他瞥得心虚，“你要不要一起过去看看？”
“我就不去了，你快去快回。”
宋檀抿着嘴，“那好吧。”
她等会儿肯定要早点回来，别让姬老板等太久。
宋檀打算上去看一圈，没事就直接走人，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文母报警了。
宋檀刚进文家，就和两位陪伴文母等消息的警察对上了眼。
“——宁宁？！”
文母震惊地站起身，“你、你跑到哪去了？”
宋檀竟然真把宁宁找回来了！
文嘉宁也没想到会在家里看到警察，听到母亲这句话，她才陡然回神，“不是，是鬼——”
文嘉宁刚想说“是鬼把我带到郊外的食品加工厂”，看到母亲身旁的两名警察，她下意识闭了嘴。
在警察面前说鬼怪这种东西，会被当成疯子吧？
文父一看这局面，顿时也傻了眼，他连忙说：“哎，真是麻烦你们了，孩子已经找到了！麻烦你们跑一趟了！”
在宋檀刚进来的时候，其中那位稍微年轻点的女警就认出了她。
先前他们接到文母报案说文嘉宁不见了，有贺欢琼被残忍杀害的案子在前，得知这个消息，他们担心文嘉宁遭遇不测，连忙用监控排查，想要寻找文嘉宁的踪迹。
然而他们找遍监控都没能找到文嘉宁的下落，是文母刚刚打电话说，有个叫宋檀的神棍骗他们能找到女儿的踪迹，要她准备女儿的头发和衣服，后来孩子父亲上了宋檀的车去找孩子，到现在都联系不上，她怀疑孩子父亲是被绑走了。
她好歹经常上网，在听到“宋檀”和“神棍”两个词的时候，她就想到微博上那个被林家找回去就失了智的宋檀。
所以，宋檀一进门，她就认了出来。
女警怀疑的目光在宋檀身上扫过，又看向文父，“你们在哪找到她的？”
警察都没能找到的人，居然让宋檀找到了，不会是自导自演吧？
文父也没有隐瞒，“在天野食品加工厂里面。”
他看了眼跟着进门的宋檀，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是他请人家上门帮忙看看家里干不干净，哪晓得警察居然在家，他妻子肯定什么都跟警察说了，这下是真麻烦了。
两警察交换了一个眼神，那女警追问：“你们怎么会找到那去？”
那个食品加工厂荒废了很久，文嘉宁怎么会出现在那？
“是宋小姐帮忙算的。”
文父笑了笑，“我先前还以为宋小姐是骗子，但的确是宋小姐算出了宁宁的下落。”
年纪稍长的那位警察一眼就看出他这句话不是在撒谎，而是发自内心的，他看向宋檀，眼神中带着打量。
见两位警察都看着自己，宋檀不慌不忙地往客厅里走了几步，“家里很干净，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
那女警立刻叫住她，“宋小姐是吧，您能不能告诉我们，您是怎么算出来的？”
宋檀沉默了一会儿，“这样吧，我给你们看个东西。”
与其撒谎，她还不如直接敞明了。
宋檀取出封印着厉鬼的符纸，她看了眼文家父女俩，“我劝你们先回房间回避一下，以免被吓到。”
文父想起刚才那个女鬼，他一手拽着女儿，一手拉着老婆，快速跑回房间里。
“诶，你怎么——”
文母剩下的话就被摔上的房门关在了里面。
看到宋檀手里的符纸，两位警察心里忽然有股不太妙的预感，尤其文父的反应加剧了这种感觉。
然而不等他们开口，宋檀已经往符纸中灌注法力。
金光一闪而过，客厅里的气温骤然降低，宋檀的身侧凭空出现一张惨白铁青的脸。
女警的眼睛骤然睁大，她脑子嗡了一声，还没能理解这是怎么回事，就听到宋檀语气平静道：“我为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杀害贺欢琼的凶手……”
等宋檀回到车上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
见她现在才回来，姬善轻哼了声，“你要是再不来，我就要上去救你了。”
宋檀神情复杂地朝他摇摇头，“别说了，文嘉宁的妈妈报警了。”
“报警？！”
坐在后面玩手机的张姣姣听到这话立刻凑了上来，“她报什么警啊，我们也没干什么啊，不就是找她要了几根头发？”
旁边的玩偶赞同地点点头。
“她给文嘉宁爸爸发过消息、打过电话，但是我们那会儿在工厂里，手机信号受到阴气影响，文嘉宁爸爸没接到。”
宋檀想到这也觉得无奈，“她以为我们把她丈夫绑架了，想勒索要钱，就报了警。”
连姬善的表情都变得相当微妙，“……很奇妙的想法。”
宋檀摇头，“这算误会一场，说开了也没什么。”
“警察肯定不会这么容易放你回来。”
姬善轻轻瞥了她一眼，“说吧，你都说什么了。”
宋檀微微一笑，“我把厉鬼放出来，让他们见了一面。”
没什么能比亲眼见鬼更具有说服力。
张姣姣：“！！！”
张姣姣大为震惊，“那他们什么反应？！”
“他们反应很快，当场审问那个厉鬼，就差连她是怎么死的都要问出来了。”
想到那两位警察的表现，宋檀打从心底的佩服，她第一次见到厉鬼时心里都发颤，没想到他们心理素质这么强，竟然接受良好。
看来她以后都不需要遮遮掩掩了。
“都问出来了？那下咒人的身份信息也问出来了？”
张姣姣更注意这个，刚才听文嘉宁说的时候，她就很在意，“真是那个什么任琪做的？”
“嗯。”
想到厉鬼当时所说的一番话，宋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任琪要对她们下咒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任琪的父母重男轻女，把她丢在奶奶身边，亲自抚养她弟弟长大，而文嘉宁、贺欢琼她们都是独生女，而且父母都很爱护她们。”
张姣姣：“？”
张姣姣的眉毛几乎要拧成一团，“这是什么狗屁理由？”
就因为嫉妒人家家庭氛围良好？
“她父母对她不好跟贺欢琼她们有什么关系？有本事去找她父母的麻烦啊！”
宋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她没找呢？”
张姣姣：“……”
张姣姣震惊到无以复加，“卧槽，她连父母都杀了？”
宋檀抬手弹了下她的脑门，强调道：“注意口癖。”
见张姣姣不好意思地揉了下脑门，她才继续说：“任琪的奶奶去世后，她的父母回来了一趟，当时她刚高考完，她父母让她嫁人，已经和男方家长谈好了。”
“任琪想上大学，但她父母不同意，嫌她上大学要花钱，不如早点嫁出去换笔嫁妆钱。任琪说奶奶已经帮她攒够了大学学费和生活费，可她父母直接把钱拿走，说那钱是给弟弟的，跟她没关系。”
原本还义愤填膺的张姣姣表情变得沉默。
她算幸运的，虽然是个孤儿，却被师父捡回道观，哪怕师父总气她说自己是神棍，也还是供她读完大学。
宋檀语气还算平静：“任琪的父母把她锁在家里，准备等婚期到了直接送去男方家里，任琪逃不出去，就动用了奶奶留下的那些东西，招到这只厉鬼，厉鬼帮她杀人，她给厉鬼上贡。”
张姣姣还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最后只说了句：“那她也不该害贺欢琼她们啊，这人真是……”
“在任琪眼里，和她分享父母寄来的食物是炫耀，抱怨父母的唠叨也是炫耀，更何况厉鬼的怨气会影响她的性格，她变得越来越偏激，最后想出了通过碟仙下诅咒的办法。”
说到这里，宋檀也有些感叹。
平心而论，这任琪的天赋的确很高，她完全没有学过相关的玄学知识，仅靠着跟在奶奶身边耳濡目染，就用自己的天赋和强烈的情绪就制作出了诅咒的碟仙盘。
可惜了。
宋檀不想再说下去，“走吧，回家吧，我都饿了。”
她无意间抬眼，注意到姬善正撑着脑袋，懒洋洋地看着她。
“？”
宋檀疑惑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姬善唇角微勾，“没有，我只是在想，我该怎么向你讨一点酬劳。”
宋檀很是大方，她掏出手机就要给姬善打钱，“今天真是辛苦你了，这次委托我拿了四万，我给你转一万吧。”
张姣姣：“？”
她下意识看了眼姬善，果然看到那张俊脸沉下来——有时候，连她都觉得观主过于直了。
张姣姣识相地把自己蜷缩起来，以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姬善面色阴沉，他冷笑着开口，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我缺你那一万块钱？”
“——我缺的是你的人啊！”
张姣姣默默在心里补全后面半句话。
“你确实不缺。”
宋檀也觉得转钱显得太敷衍，她看着姬善难看的脸色，想了一会儿，倾身凑上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温热柔软的触感像是印在他心上，烫的他脑子几乎变成浆糊。
她……刚才亲了他一下？！
蜷缩在后排的张姣姣看得目瞪口呆，她刚觉得观主过于直，观主就给了她一巴掌。
这哪里是很直，分明就是很会！
宋檀直起腰，看到他白净的脸飞速染上薄红，那双狭长的凤眼少见的透出几分呆滞，显得还挺可爱。
“看来你很满意。”
宋檀满意地点点头，她坐好系上安全带，“满意就走吧。”
姬善：“……”
心底刚冒出几颗粉色的小花，姬善还没来得及多感受一会儿，就被她啪唧踩死。
察觉到他周身的气压再次降低，宋檀有些诧异：“不满意吗？”
刚才不是很满意吗，怎么突然又生气了？
姬善朝她弯起一个扭曲的笑容，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这句话：“满意，很满意，满意极了！”
他干脆一口吞了她，和她同归于尽算了，也省得被她玩弄感情！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又迟了，我真是个小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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