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一分清利弊，莫妮卡心中便瞬间做好了决定。
她费力地抱起一堆首饰塞进怀里，用脚尖踢开了小别墅的门，抬起头从怀中小山的缝隙里辨认了一眼教堂仓库的方向。
莫妮卡抬腿往仓库走，心中盘算着如何委婉地拒绝内务官……不如，装作没有读懂他的暗示？
她分心想着，不留神，脚下踩到一根干瘪的树枝。
整个人的重心因此一晃，莫妮卡本就抱着这么些贵重的、由国王送来的珍稀首饰，她踉跄着，身子猛地后仰。
救命！莫妮卡在脑海里大声喊。万一这些东西摔碎了，把她卖了都赔不起啊！！
莫妮卡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只得任命般闭上眼睛，在心中祈祷首饰的质量好一些，这样付出的代价不至于太过惨重。
预期之中的失重感并没有真的来临，有一双有力的手，从背后托住了她的身躯，并拥入怀中。
莫妮卡微怔，小小地将眼帘掀开一条细缝——她径直对上了男人银灰色眼中那轮翻涌的漩涡。
她的脑袋保持着向后仰的姿态，两人的距离非常近，近得仿佛只要再将腰部直起一些，就能擦上男人薄薄的唇。
莫妮卡手一抖，胸口顶着的珠宝小山，撒了一地。
奥斯汀在接住她时就被从她怀里飞出来的小首饰糊了一脸。一条蓝珍珠项链刚才直接飞出来，挂在了他敏感的耳朵尖上，一只红宝石戒指也飞出来，落在他柔顺的金色短发中。
与莫妮卡沾边的一切好像都会恢复原有的色彩。
他盯着女孩粉红的眼眸，视线在交汇的一刹那擦出了些不知名的类似心悸的感觉。
莫妮卡沮丧地从奥斯汀舒适的怀抱里面扭出来，拎着首席侍女制服的裙摆边蹲下，垂着脑袋去拾撒了一地的珠宝。
她捡一个，便小心地翻转检查一遍，确保没有任何损伤后才气鼓鼓地往奥斯汀手里塞。
奥斯汀手指轻抬，将两只手掌平摊成捧东西的动作，任由莫妮卡将项链戒指等东西往他手心放。
这么多宝石黄金，都有着不同的氤氲光彩，奥斯汀第一次见这样的五彩斑斓。
待地上掉落的东西全部被捡干净，莫妮卡才松了一口气：万幸，没有一样被磕碰到，应该是不用自己赔了。
她撑着双腿站起来，在原地踏了踏步，缓解蹲久之后小腿的酥麻感。
莫妮卡终于重新注意到了站在原地，乖乖捧着首饰小山一眼不发的巨龙。
粉宝石般的眼睛顿时笑盈盈的，声音软软：“今天谢谢你呀。”
奥斯汀口中的舌尖磨了磨尖齿，在出声之前咬了口自己的下唇。他说：“还有两件呢。”
双手捧满了亮闪闪的东西，巨龙的生性让他忍不住去看它们，一种强烈的欲望正在高涨，但奥斯汀强迫自己只注视莫妮卡。
她的存在，比没有生命的冰冷之物诱人得多得多。
奥斯汀当下无法腾出手去做指东西的动作，他只能控制着自己试图化作龙耳的耳朵，小小动了动，示意这儿还有一条蓝珍珠项链。
莫妮卡微微转动身子的方向，果然发现在青年金发与人耳交界的地方，挂着一条稀有的蓝珍珠，正随着奥斯汀呼吸时身子的起伏摇晃着。
她抬起手臂，去取下它，指尖不留神触碰到了奥斯汀耳尖发红的皮肤。
尖尖的龙耳顿时闪现，金光闪闪的鳞片迅速生出来，好看又锋利。
串着蓝珍珠的丝线被龙鳞给割到，顿时断裂开来，珠子纷纷坠到地面上，不安分地弹跳着，瞬间便滚落得不见了踪迹。
莫妮卡被吓了一跳，随即她又觉得这对龙耳有几分可爱，正想细细近距离观赏，眼睛一花，面前灿金色的鳞片龙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又是那只发红的人类耳朵。
她往身后试着去寻找蓝珍珠们，却没发现半个影子。莫妮卡只能放弃，转而朝着奥斯汀明知故问：“我刚刚好像看见了什么东西……？”
奥斯汀：……
“不。”这是奥斯汀头一次回话这么快速，“莫妮卡，你看错了，什么都没有。”
“我头上还有一只红宝石戒指，帮我拿下来，我陪你去将这些首饰放进教堂的仓库。”
一连串的长句堵住了莫妮卡的嘴。这好像是他说话最多的一次？果然是有些心虚吧！
莫妮卡见他对自己的身份遮遮掩掩，于是便踮着脚，将掉进青年金发中的戒指取出来。殊不知，他的身份早在舞会时第一次见面就已经暴露。
女孩眼底闪过一抹小小的得意，迈着步子追上了大踏步向着仓库方向去的奥斯汀。
两人折腾了三趟，才终于把国王送到莫妮卡别墅中的所有礼物都搬运进了圣伦纳瑟尔大教堂的后备仓库。
她私人是不太好将这些贵重东西变卖成金钱，但一旦由教堂出面就不一样了。
将它们放进仓库后，到了冬日就能将这些珠宝送去典当，然后接济下城区街头无家可归的贫民们。
众所周知，圣伦纳瑟尔大教堂只属于国王陛下，教堂的东西就是国王的所有物，这样一来也算是原路退回了——至于少了条不起眼的蓝色珍珠项链？这么多珠宝，总不会有人专门去留意它吧！
莫妮卡放下心来，拍拍手掌准备回房，从前殿匆忙赶来找她的一位骑士却打乱了她的计划。
“首席阁下，前殿有两位大人出了五万贝纳币，要您来亲自为他们做祷告！”
“您要去吗？”
五万贝纳币？
莫妮卡眼睛一亮——尤利乌斯子爵已经来过，不可能再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又来找她一趟，就算是真的要来，就凭借尤利乌斯的家底，一时也掏不出那么多的现金来。
去啊！当然要去！
天上掉下来的钱，不赚是傻子。莫妮卡在心中吐槽一句，面色不改地点头：“去，带我去前殿吧。”
尤利乌斯子爵焦急地在教堂门外踱步，脑中不断预演当自己再一次见到这位不甚亲近的女儿时，要怎样对话才能将她的态度扭转回来，然后说服她跟着自己回到子爵府，继续做那个被继母继姐奴役的乖孩子。
莫里斯王子坐在马车内，右手放置在腰间的剑柄之上，思考等会要用哪种战斗方式。与教堂交涉一事，自然是由尼尔出面。
骑士的银甲摩擦声音终于响起，一点点由远及近。
尤利乌斯子爵期冀地抬起头，望向自己的女儿。
怎么几日不见，她变得这么漂亮？早知道就不任由欧莎和她的两个姐姐这样对待她，如果一开始就好好养着她，说不定能把她嫁给哪位权贵，让尤利乌斯家族的荣耀更加辉煌。
这样的想法一旦诞生，子爵胸中的恶念便开始无边际地蔓延开来。
他在到达教堂之前，去了一趟克鲁侯爵府。克鲁侯爵与他一向较好，听到他要借五万贝纳币，也是极为爽快得一口答应。
尤利乌斯子爵捏着两万加五万一共七万的大额巨款，眼含期待地望向莫妮卡，将自己的身份摆到了一个卑微的高度：“孩子，跟我回家，好不好？”
莫妮卡嫌恶地往后退了一步，将拒绝之意明确地表达出来。
但男人不会就这么轻易死心。他继续上前两步，抓着纸币的胳膊朝莫妮卡挥舞，情绪突地激动起来：“无论你承不承认，女人嫁给男人之后，便终生冠上了丈夫的姓氏！”
“莫妮卡·尤利乌斯！你永远是我的女儿！你的身体里永远流着我的血！”
说罢，一向以高贵的子爵自居的男人颓废地一屁股坐到地上，状似癫狂地大笑起来。
在众人都以为他疯了的时候，尤利乌斯子爵突然猛得从地上起身，快跑几步，直接冲破了松懈下来的教堂骑士们的封锁。
他拉起莫妮卡的手腕，巨大的力量直接拽着女孩往外拖。
莫妮卡到底才觉醒力量不久，在情急之下，一时没有想起自己可以使用超凡力量去对抗身体强健的男子。
她奋力扭动自己的手腕，洁白的皮肤被大力挟持得发红，最终忍着剧痛，挣扎出了子爵的周身。
奥斯汀面色一黑，强大的威压霎时从身体之中发散开来，瞬间镇住了还想上去扯莫妮卡的尤利乌斯子爵。
中年男子惊骇于他的实力，不敢再妄动。
莫妮卡用完好的那只手捂着受伤的手腕，眼眶发红，说出的话语却无比有力——
“一，王城民众皆知，高贵的尤利乌斯子爵府只有两位小姐，那就是特蕾莎·尤利乌斯与维尔娜·尤利乌斯，没有人听说过三小姐的存在。”
“二，自然赋予我眷顾，我身体中流淌着的，是母亲生命的延续。自然女神的恩典将我身体中肮脏的来自父体的血脉清洗干净。”
“三，女人始终都是独立的个体。母亲曾是尤利乌斯夫人，但她永远是她自己。她是芙罗拉·伊芙琳娜。”
“而我，永远是莫妮卡·伊芙琳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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