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103章各操各的心（上）
苏宅正堂内，苏氏夫妇还未来得及开口，王进士依着自己年长，便先开了腔：“这一大早就来叨扰贤弟和弟媳了。”
苏老爷子：“哪里的话，王兄同我本是故交，何谈叨扰。”
王进士：“你们一定很想知道我们此次登门拜访的目的罢。既如此，依仗着贤弟平日里敬我一声兄，我也就倚老卖老一次。“
苏洵：“王兄严重了，有甚吩咐，直说便是。”
王夫人紧张地看了看王进士一眼，苏氏夫妇则一脸枉然，实在也猜不透这二人的来意。
王进士继续说道：“我们此次前来，乃是旧事重提。”
“不知王兄所言，乃何旧事？”
王进士：“正是小女与贵府二公子的亲事……”
苏洵向夫人递了一个眼神，心想：“这亲事，前前后后都提了十回了，我家老二都没答应，这也不是新闻啊，怎的今日又来第十一回？唉，这老兄是做如何想的。”
王进士见状，解释道：“我知道，为了这门亲事，我们已经来回提了多次了……”
苏夫人心想：“是十次。”
“但，这次不一样。”
苏氏夫妇闻言，交换了一个不可名状的眼神，异口同声道：“愿闻其详。”
如此，王氏夫妇则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了。
王进士：“你看，这前些时日，孩子们行侠仗义，为了救那吕氏布庄的女掌柜，一起出了趟远门儿。”
王母补充道：“呵，对，还是蛮长时间的一趟远门儿。”
王进士笑道：“听说这一路上，二人过从甚密，私交度深。”
“朝夕相处，患难与共。”
“同舟共济，情投意合。”王进士继续道，“我们想着，不若前来，给他们二人再签一次红线，说不定，此次会有意外的惊喜呢？”
苏老爷心中道：“怕只怕只有意外没有惊喜啊。”
见苏氏夫妇面有疑虑，王进士循循善诱道：“二位对此事似还有疑惑。就这么说吧。贤弟素来家教甚严，且苏二公子亦一向洁身自好，这都是众所周知的事实。然而此番远行，二公子处处与小女亲密无间，且豪不避嫌，甚至共乘一架马车，彼此相互照应。如此，贤弟弟媳二人难道还猜不到这二公子的心思么？”
一番话下来，苏母只听见了四个字，心中暗道：“家教甚严？”
苏父心虚地回避苏母投射过来的问讯的目光，端起杯子抿了口茶。
确实，这苏家家教甚严的说法不知何故不胫而走，眉山之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原本大家说起时，苏洵还知道谦虚解释道：“不敢不敢，只能说一般吧。”
然而说得人多了，久而久之，苏大老爷也懒得解释，干脆微笑着默认了。
但事实上，这苏老爷的“家教甚严”是个什么光景呢？
其实就是名副其实的散养。
从始至终，这位心大的苏老爷子只与儿女约定：“总之，绝不能在外面造次！”之后，就彻底地不管不顾了。
这苏家三兄弟，从小是没少捣蛋、闯祸：爬树、掏鸟蛋、捣鸡窝、作弄家仆、招猫逗狗，如此种种不一而足。然而，这三兄弟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每次只要闯了祸，逃得是特别特别的快。
也因此，时至今日，大家都还一致保持着：苏家家教甚严的陈旧印象，没机会刷新这些以讹传讹的观念。
此时此刻，王氏夫妇一脸期待地望着苏氏夫妇二人，苏洵长吸口气：“王兄和嫂嫂说完了？先品口茶吧，这可是我亲自上峨眉山峨眉山万年寺，千方百计向人家僧人讨来的好宝贝。”
王氏夫妇交换了一个眼神，各自端起茶盏，心想道：
“看着样子，是有戏？”
“不枉我们昨夜在家排演多时啊！”
原来，自王迩丰回家之后，王父王母便将那白鹭找来，将这一路上的事情，都给问了个七七八八去。
了解到女儿与那苏二这一路上过从甚密，而且听白鹭的描述，二人言语行动之间似乎还多有默契。二老心中的嫁女之心，又死灰复燃。
“老爷，依我看，这苏二公子明显是对我们迩丰日久生情了。不然，二人之间如此不避嫌呢？还同乘一架马车，彼此互相照料。您说呢？”
“我觉得，那苏二公子不是个随随便便的人，况且，苏洵那家伙平日里，老爱在我们这一帮人里炫耀自己家教甚严，教子有方，所以，我觉得，夫人说言即是。那苏二公子定是已经对我们迩丰情深意笃了，才会如此毫不避讳，亲密无间。”
一旁的白鹭提出疑问道：“可，若苏二公子果真对小姐有意，为何又三番十次的推拒这门亲事呢？”
“咳，你懂什么！”王进士被白鹭说得一愣，转头终于找到有力的证据：“那还不是因为先前，二人之间并无太多机会相处嘛！”
白鹭继续疑问道：“可，小姐不是自小就和苏家三公子一起长大，堪称总角之好嘛！”
王进士：“唉，那是没到七八岁时候的小孩儿之间交情，至多是玩伴而已，岂能算得数？况且，总角之后二人便见之甚少，这感情，自是会一日淡似一日的。但这一次不同，这一次完全不同。”
白鹭：“有何不同？”
王母：“此次，一个是风华正茂的二九少年郎，一个是亭亭玉立的二八年华的佳人，而且二人皆已到了，须得谈婚论嫁的最好年纪。所以……老爷，我们什么时候……”
王进士干脆道：“凡事宜早不宜晚，这样吧，明日，你便随我上那苏府一趟。”
白鹭讶然：“啊？”
王母喜笑颜开之时也不忘叮嘱白鹭道：“此事，先别知会小姐，待我们带着好消息回来，再一并告知她。”
白鹭怯生生道：“可，此事不应先同小姐商量一下吗？”
王母：“还商量个什么？前多少次都商量得够够的了。”
白鹭：“可，说不定，这次小姐，她并不那么稀罕……嫁那苏二公子呢？”
王母斥责道：“胡说什么！我的女儿我还不知道？此事就这么定了，记得，千万不许声张。”
白鹭诚惶诚恐地点头：“是，老爷，夫人。”
苏府正堂内。
面对着一脸期待的王进士与夫人，苏洵知道避无可避，便徐徐道：“听王兄与兄嫂一言，让洵感触颇深，正所谓：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人父母，自是希望儿女能觅得良缘，偕老终身。”
“正是，正是。”
苏洵轻叹道：“只是我深知，我儿素来心性稳重，决定的事情从不会中途改变心意，虽洵家教甚严，但，这婚姻大事，我还是决定要让他们自个儿决定。
所以，此次虽然王兄和兄嫂二人盛情前来，我恐是……这结果可能依然不会有二。怕是要叫二位失望了。”
果然，王氏夫妇闻言，眼中尽是失望。然而，却也是无可奈何。
待王氏夫妇离去后，苏洵将在场的家仆喊过来，再三叮嘱道：“今日之事，谁都不许再提，更不得走漏半点风声。”
家仆甲不解，小声问道：“为何？”苏洵挥袖道：“啧！为何？当然是唯恐有损于人家王家女儿的清誉！”
家仆甲疑惑道：“王家小姐的清誉？”
家仆乙：“就是啊，她还有清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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