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106章百转千回（上）
话说这苏洵原本准备硬着头皮也要遵从女儿意愿将她留下，奈何，程夫人为达目的，偷偷命人将程家老太请来，给苏家施压。
苏洵夫妇见到程老太的当头，也确实感到了满满的压力。
一时间，堂内的氛围十分的紧张而怪异。
程夫人见状，心想：“差不多了。这老太太一出场，效果已然是达到了。现在，是时候给苏家递梯子了。”
如此想着，程夫人笑着上前，一面扶着程老太在太师椅上坐下，一面说道：“哎哟母亲大人严重了，哪有谁敢强留您儿孙媳，阻她回家啊，你说是吧？亲家？”
程夫人特地看了苏洵一眼，继续道：“八娘啊，只是想她娘了，所以回家住两天，今天我们正好出门办事，顺道过来，正好接八娘回家。”
程夫人扫了一眼门口候着的几个家仆，故意嗔怒道：“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怎的惊动了您老人家，还胆大包天地将您带到了苏府！回头给我知道是谁干的，我看我不拔了她的皮！”
程老太：“不碍事。我腿上这点儿毛病算个什么？”
程夫人：“怎么不碍事。医师都说了，您这腿脚啊，要多静养，少走动。今儿这一顿折腾，回去您还不得又在床上歇个十天半月。”
程老太冷哼一声道：“今儿若是见不着我这孙媳妇，带不回去她，我就不走了！回头你让下人在这儿给我支个床铺，我就歇这儿。我哪儿也不去！”
堂内众人闻言，目瞪口呆。
哪知，苏洵挥袖道：“诶，哪儿用得着程夫人亲自去安排，不就是找人在这儿支个床铺嘛，我让家丁这就去办！”
苏洵此话一出，轮到程老太太与程夫人目瞪口呆，大眼瞪小眼，不知如何作答。
程浚一听，坐不住了：“成何体统！她们两个瞎胡闹就算了，你也跟着掺和？”
“亲家误会了，我这不是担心她们两个演得……说得太累吗，所以客串一下，好让她俩能歇歇！”
程浚听不得这种“胡言乱语”，干脆直言道：““而今，我们一家老小都在，你们苏家就给个话吧，到底，是放人还是不放？”
苏洵：”什么叫放人？我女儿又不是囚犯，何来放人之说？”
程浚指着苏洵道：“苏洵！你少跟我绕弯子！今儿你若是不放人，明儿，可别怪我们程家不留情面，将你们苏家告上衙门！”
苏洵：“衙门？衙门好啊！正好，八娘身上的伤，让他们验一验，事情的缘由，再拜托他们查一查，也好给我女儿一个公道。”
这一切都被门外的王染听得一清二楚，王染心中暗道：“我以为古代读书人，都是迂腐至极，唯唯诺诺，死守着中庸二字，即便是内心翻江倒海，表面上也要装得顺从服帖，极力避免一切可能的冲突。没想到，这苏洵确实倒是有几分血性和逆骨。”
堂内，程浚被苏洵气得跳脚：“你！”
程老太气得微颤颤地站起身来：“放肆！我们程家与苏家世代交好，怎会出了你这根逆骨，油盐不进，还血口喷人；今天，你们若是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老太婆就撞死在这里，我看你们怎么出去见人！”
门外的王染闻言，忍不住依墙，漫不经心地帮腔道：“若死在这里，不能再出去见人者当是你，他们都活着，自然是想出去见谁就见谁。”
然而，王染的话音刚落，却发现苏子由携八娘徐徐前来。
王染站起身：“你怎么把她给带来了！”
“是我硬要三哥陪我过来的。”
这堂上，本正闹得起劲，八娘的出现，瞬间让堂内变得鸦雀无声。
苏洵看到女儿的那一刻，慌忙站起身，急得眼圈都红了：“你怎么来了！”
苏景先与苏子瞻更是侧目而视。
在子由的搀扶下，八娘红着眼圈进门行礼：“爹爹娘亲，八娘不孝。给你们添麻烦了。”
“你是苏家的姑娘，爹的亲闺女，何来麻烦一说？”
八娘闻言几乎落泪，却转过身去，向程氏一家道：“八娘愿同诸位长辈一同回家敬孝。”
“八娘！”苏洵泪目，高声喊道，“你就这么不信爹吗？”
八娘泪流满面：“爹爹，八娘有些乏了，只想速速同他们归家去，不可吗？”
程浚：“听到没？如今，你女儿亲口说了，甘心情愿德要跟我们回去！苏洵，你若再加阻拦，是不是就太不像话了？”
一旁，苏景先与苏子瞻双拳紧握，却又无可奈何。
王染冷哼道：“甘心情愿？她只是不想让这场闹剧再继续下去罢了。”
程浚大吼一声：“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
王染不甘示弱：“我说不说话，在哪儿说话，轮得到你管吗？”
“你！”
苏子由上前打圆场：“他就是一外人，而且说话经常不过脑子，舅父别跟他置气。”
王染闻言，挥袖转身离去。
苏洵问八娘道：“你，真的要随他们回去？”
“是，望爹娘应允。”
苏母在一旁拼命抹泪；景先与子瞻无奈至极。
程老太：“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事已至此，连孙媳妇都自己出来说话了，你苏家若再不放人，就真是天理难容了。”
就在大家以为苏洵只能答应放行之时，苏父却说出让众人大惊失色的话：“我就是不放！你们程家能奈我何？”
“苏洵，你疯了吗？”程浚气急败坏道。
“疯又如何？知女莫若父，我知八娘的心意就够了。先前，因为所谓‘姑舅亲，辈辈亲‘的旧俗，我牺牲了女儿的自由意愿，一手包办了她的婚事。本以为是桩亲上加亲的好事，可给她幸福安逸，却不料是羊入虎口。”
程浚：“什么羊入虎口，姓苏的，你不要太放肆！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苏洵并不理会程浚，却只是上前去抓了八娘的手，苏夫人擦着眼泪，亦紧随其后。
苏洵向女儿语重心长道：“八娘啊，你莫要怨爹。虽说，你前头有三位哥哥，但我却是第一次当闺女的爹。在某些事上，错一次，或许情有可原，但若是一错再错，我恐怕致死都不会原谅自己。女儿啊，爹爹年纪大了，余生，我什么都不求，只求这天下太平，家家儿女，都能平安顺遂。”
八娘听到这里，早已经泣不成声：“爹……”
三兄弟更是默默站到了父亲与母亲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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