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半目之争

一个拒绝加入内阁；一个退出内阁，在周怀鸣等人离开黍离门之后，他与韩旭二人的名号在黍离门变的越发响亮，甚至成为了一些弟子膜拜的对象，他们又何尝不反感内阁对诸弟子的强势，只是他们没有反抗的实力。

    罗烨在内阁有“黑罗刹”之称，即便是在阁内弟子当中，也鲜有人愿意与之交手，而韩旭却能够做到这一点，这正如他的剑一样，勇往直前，生死尚且不惧，又何惧罗烨。

    而周怀鸣在韩旭被困之时，只一朵红莲便将罗烨的幻术破解从而将韩旭解救，这份实力令人惊叹，只是众人对于他真实的战力仍然是个谜，因为最后内阁神奇的终止了这场打斗，这个举动明显不符合内阁做事的风格，有弟子在想，内阁这么做的目的会是什么？

    ...

    黍离门是一座环形山，大体上环分七大峰，每个大峰下有数个小峰，大峰是七位长老的修行教学之处，而小峰则是其门下弟子的修行之处。

    环形山的中间还有一峰，那是黍离门的主峰，但自从邱门主离去之后，这里便很少有人踏足。

　虽说相传主峰之上留有邱门主的传承，但谁也不敢轻易上去，因为曾经那些个私上主峰的弟子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

　主峰之下，是一片湖泊，一阵微风吹过，只见那湖泊之上波光粼粼，如同是那满天的星斗又如那绽放的礼花，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很是好看。

　湖泊的中间有一处阁楼，本是几位长老闲时的消遣之处，但现在却成了空老的住处。

　原因是，半年前黍离门几位长老出于礼数便决定在此处接待空老，可谁知空老来了这里之后便像个无赖一般赖在这里不走了。

　这里有好茶、好酒、好肉...又景色奇佳，为何还要到别处住？

　几位长老自是心中憋屈，那可是他们多年珍藏。

　没想到啊！一位前辈人物竟也能这般厚颜无耻。

    无奈，最后他们就干脆在这里与空老论道，一方面，能与这样的前辈交手实属难得，另外他们七人各有所长，他们就不信不能在某一方面胜过空老。

　这一论道，时光飞逝，转眼便过去了半年多，然而对于他们本身而言，似乎也就是几天的功夫。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都没有找到空老的“弱点”，无论是大长老成远的接天图，还是二长老高峰的剑...前面六位长老尽皆败下阵来，唯独七长老卜元的棋道还在强撑，此刻距离他们下第一局棋，也已经两月有余了。

    两位棋道高手交锋，棋韵弥漫，四散开来，由湖泊渐渐蔓延向黍离门七大峰变的欲发浓郁，只不过，不修棋道之人似乎并无感，而且棋道造诣不够或者感知能力不强的话也会感受不到这股棋韵，当初周怀鸣在琴舍所感受到的棋韵，便是由此而来。

    此时卜元愁眉紧锁，颤抖的手拿着棋字不知该往何处落，大局已定，再战也只能是徒增伤亡。

    只见他摇了摇头显得十分无奈，随后便将棋子丢回棋罐，叹息道：“唉！又输！”

　此刻，他已再无战意。

　双方交战，若你能望其项背，或许还想与之一战，但最后你发现，你是望尘莫及，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明知会败，却依旧奋力前行？

　“不走到最后，你怎么知道自己一定输？”空老微微一笑，竟拿起卜元的一颗黑棋，下在白棋的一处虎口。

　虎口？这不是在自杀！？

    卜元心中一颤，想起了有一招棋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

　只见卜元的一双眼睛突然变得深邃无比，一只空洞漆黑，而另一只则变得雪白，如同两颗棋子一般。

　此刻，在他的丹田之中，隐约出现一副棋盘模样的法器，黑白棋子瞬间变幻，急速落下，一缕缕浓郁的棋韵出现，如同白雾一般缠绕在棋盘之上。

　下一刻，他与空老的这局棋便复刻在这天机棋盘之上。

　很快，天机棋盘之上，又不断有棋子闪耀而现，随后飞快的落下，如此在不同的位置上反复进行着推演。

　与此同时，卜元周身的气息也在悄悄发生着不为人知的微妙的变化。

　良久，卜元推演结束。

　但他纵观全局，演算过这局棋他能看到的所有的变化，却依旧是看不到黑棋还有何胜算。

　“这！？...后生惭愧！”卜元尴尬道，空老的这一手棋，可谓是超越了他的认知，这局棋并不像他想象中的这么简单。

　棋道见人道，空老心性超凡，心如止水。凭着这两个多月以来他对空老的了解，既然他提醒自己下了这一手，那这里，必然有黑棋的活路，只是他现在还看不见。空老知道，棋是他的命，他修行的核心就是棋，所以空老不会故意与他开这种玩笑乱他心境。

　棋道高手间的交锋，本就容不得半点失误，越是下到后期，局势的变化越多，越难以演算，空老不会害他，所以只能说是他还没参透这其中的变数。

　想不到，像空老这样的上手，竟耐着性子陪自己这样的下手下了两个多月的棋，仅凭这一点，他便自愧不如，在他看来，同自己棋道相差太多的人下棋索然无味，不能称之为交锋，而只能是教导。

　卜元在心中苦笑，想必在这位老前辈的面前，他的一些小心思也早就已经被看穿了吧。

　或许，是他太想赢？

　若说这虎口才是活路，那他怎么可能下得去这一手？

　所以他输，便也不奇怪了。

　七长老的修行便是棋道，若单论棋艺而不论战力，他的棋在整个赤霄域也算是数一数二，可当下这两个多月以来，他竟也没能赢空老一盘。

　他败的心服口服。

　“此棋，还望前辈能...”卜元说着便准备对空老一拜，然而还未完全弯下腰便感受到一股柔和的气力将其托起。

　“前辈！？”卜元显得有些失落，这棋凭他自己恐怕是无解了。

　“不必如此，其实你的棋下的非常好，人生如棋，只是我所见的比你多一点而已，若是我与你年龄相仿，恐怕，想赢你半目都难！”空老缓缓开口说道，那半目二字似带有一股魔力一般自带回音，在卜元的脑海之中荡来荡去。

    实事或许也正是如此吧！

    可能在人的一生当中，有些“棋”，不到一定的年龄和境界是下不出来的。

　卜元懂也罢，不懂也罢，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闻言卜元若有所思、似懂又非懂，他并没有执着于解棋，而是就此离去：“受教了！”

　途中，卜元的脑海中皆是刚才的那一棋局，还有空老最后说的一句话，那半目二字犹如魔音一般在他的脑海之中消之不去。

　“半目...半目！？...”卜元在口中喃喃道。

　...

　“老七终于出来了！怎么样老七！？”此前他们七人，轮流与空老论道，属卜元待的时间最久，此时卜元已出，于是几位长老纷纷过来询问，然而卜元像是失了魂一般，双目紧闭，在口中一直重复着半目二字，随后便向着棋盘峰缓缓飘去。

    “半目、半目...”

　此刻，在卜元的脑海里已不再局限于那最后一盘棋，而是这两个月以来他与空老所下的所有的棋局。

    这一局局棋，卜元一直在复盘，最后他发现，每一局，空老都能在关键时刻赢他半目，最后局势便渐渐开始向他倾倒，正所谓兵败如山倒，丢池落地那也就成了一种必然，这是一种势，大势所趋...空老下棋，不在争地，重在造势，然而“势”又岂是一般人所能理解和掌控的，他只争半目，也只用那半目，看似无关痛痒、平淡无奇的一步棋，然而当他将那半目争来，对方就落入了他的势、又或者说是网，任凭你棋道如何高超，又如何能突破这已成的大势。

　卜元不会是受到的打击太大了吧？

    成远长老看着卜元离去的背影，暗自猜想卜元这两个月以来，怕是一局都没赢过！只是，他看卜元那浑身的气息似乎与之前有些不同。

    “哎，老七，你倒是...”

    “老三！不可...！”正当三长老夏浊准备去追着卜元去询问之际，成远长老突然一声呵斥，瞬间一步闪过来将夏浊拉到一边。

　“老三，你这性子是时候改改了，你再看看老七！”成远长老责怪道。

　闻言夏浊长老双手结印急速变幻，随后似有一道法印扫过其双眼让他能看的更多，此时他看向卜元那渐渐远去的背影，只见在卜元的身上，他竟看到了一股棋韵，且这股棋韵扶摇直上似隐隐与天地相连。

    “这...！”夏浊大惊失色，不过一想到卜元的修行，心中却是一喜，同时也暗道自己大意。“造化啊！”夏浊激动的说道。

　“知道就好！这段时间大家低调行事，都散了吧！”成远长老说完，几位长老便回去各守各峰。

　他们师兄弟七人，先后突破至法婴成为黍离门长老，天赋亦非普通，尤其老七，论天资属他最好，在各自擅长的领域，他们何曾这般惨败过，成远知道，这个老人进入黍离门必然有着什么目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应该不会对黍离门不利，否则也不会这般耐着性子变相的来指点他们修行。

　成远长老看着几位师弟离去的身影在心中一阵感叹，或许，这不只是老七一个人的造化，很大可能会是他整个黍离门的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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