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君臣交心
或许是感觉到了刘宏的杀意，又或许是陈蕃被回忆中的某个场景所触动。
陈蕃颤抖的说道“大汉终于迎来一位圣君，天下万民终于迎来一位圣君。”
蝼蚁尚且偷生，刘宏并不能确定眼下的陈蕃是不是真心实意。但是刘宏知道眼下自己不需要试探，凭自己的能力恐怕也试探不出来，自己要做的就是赌。
“太傅此言，是认同朕所说的吗”刘宏开口道。
此时的陈蕃仿佛不再是一人之下的太傅，似乎也没有把刘宏当做君临天下的帝王。
平淡的说道“陛下，臣已经八十有二，老了就喜欢啰嗦。还望陛下不要见怪”
“臣这一生，先后在河东任别驾从事；乐安任郡守，得罪梁冀被降为修武县令；后升任尚书令，零陵、桂阳山贼造反，臣上书桓帝国家如此乃是当地官员贪污暴虐所致。希望桓帝能清查吏治，选拔清正贤明的人去替代他们。不想得罪了汉桓帝的近臣，被外放为豫章太守；后又调入京师任大鸿胪，白马县令李云上书直言获罪桓帝，臣上书救李云，再次被贬；不久又任光禄勋，老臣就宦官当权以及桓帝本身昏聩之举多次上言。在任上老臣不避权贵，任人唯才，不久再次遭到陷害，被贬；随后朝廷再次征召我为尚书仆射，转调太中大夫，在桓帝因为李膺发起党锢之时上书求情，再次被贬”
“直到桓帝驾崩，太后一纸制诏将臣任命为太傅。陛下年幼登基，内有曹节王甫，外有窦武。然而老臣却知道窦武此人虽为外戚，的确是忠贞之士。我便与他结好，打算铲除宦官。只是不想陛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就铲除了宦官和外戚”
听完眼前这位老人所说的一切，刘宏相信无论他是不是世家之人，他一定是将国家利益，百姓利益放在前面的。他的一生几经沉浮，只要国家需要，他立刻奉诏而来。桓帝驾崩，八十多岁的高龄，窦妙一直制诏，他再次奉诏，挑起帝国的重担。如果不是自己的到来，几个月后他将因为密谋铲除宦官失败，以八十余岁的高龄持刀杀向宦官，如同螳臂挡车。
“太傅”刘宏站起身，向着眼前这样为国为民的老臣，郑重一拜。此时他不是这个年代刘宏，而是二千多年后的刘宏。这一拜不仅仅是拜陈蕃，更是向每一个为了华夏流尽最后一滴热血的先烈。
这位八十余岁的老臣，此时如同孩子一般，哭泣道:
“陛下，老臣如何不知这天下的祸根是世家豪强，只是老臣无能阿”
“太傅，相信朕”刘宏郑重的说道。
看着眼前这位稚嫩的天子，陈蕃连忙说道“老臣相信陛下，所以今天臣来了。”
“还请太傅教我”刘宏相信眼前的这位老人，几十年的阅历，或许会比如现今的王猛更加清楚如何针对世家豪强。
“陛下，其实您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慢慢的瓦解世家豪强。”
“通过铲除宦官和外戚掌握京师兵权；支持段颎凉州政策，从少府拨钱十亿，掌握凉州卫军心；设太学院笼络天下学子；设医学院造福万民；让袁杨出京借助他们的力量去铲除宦官余党；在凉州以三侯之位借关东世家之手去铲除凉州豪强，同时让他们生出间隙；今日又通过曹嵩之手从世家豪强之手得到钱财”
看着陈蕃将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一一道来。刘宏也不打扰，只是认真的聆听着。
“陛下，请恕老臣不敬，您的动作太快太多了，欲速而不达。”陈蕃说道，
听闻此言，刘宏叹了口气，看来自己此先猜测的没错。陈蕃前来找自己，就是因为自己有些着急了，自己原以为陈蕃是为世家来向自己摊牌。现在看来是来献上补救之策。
刘宏无奈的说道“不瞒太傅，朕此时想来的确是有些着急了，太傅有何教朕的。”
“陛下，大将军是豪强最重要的还是外戚，陛下下诏令其闭门三月。臣斗胆请陛下下诏收回前诏，令大将军录尚书事。”陈蕃当即说道。
刘宏思索片刻就明白了。陈蕃只是为施展心中抱负不得已依附世家。窦武不同，他本身就是世家豪强加上外戚的身份。让他录尚书事，可安世族之心。
“好，朕一会就让小黄门去下诏”刘宏当即说道。
看到刘宏同意，陈蕃欣慰的笑了。大汉有此君，大汉甚幸。
“此外，陛下不可再有动作。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将这颗毒瘤彻底铲除，陛下需要忍，需要熬。一方面缓缓收拢天下各地兵权，国库充盈；在通过分化瓦解世家豪强之间的联盟，借助世家之力打击世家。”陈蕃郑重的说道。
“太傅放心，朕受教了”刘宏再次郑重一拜。
“陛下，老臣如何敢受。”陈蕃连忙扶住刘宏。
“只是老臣看不到那一天了。”陈蕃颇为伤感的说道。
刘宏不知道怎么去安慰这个为大汉付出一生的老人。
只能说道“太傅保重身体，随朕一起见证一个崭新的大汉”
两人都沉默了片刻后，陈蕃便向刘宏要了解除窦武闭门思过的，录尚书事的诏书。
…………大将军府…………
陈蕃看着眼前的大将军府，不由得回想起自己与他外加刘淑合称“三君”。一起对抗宦官的往事。
“从今往后，你我二人恐怕要分道扬镳了。”
自己很清楚，和窦武联合铲除宦官是双方共同利益；而铲除世家，绝无可能。不仅仅因为窦武是世家，最重要的他还有外戚的身份。如果说当今天下谁能够名正言顺的废了天子，那就是这位大将军女儿，当今的太后窦妙。
这也是自己向天子建议提前解除窦武闭门思过，让他录尚书事的原因。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世家豪强的戒心。虽然如此举动风险极大，但自己相信天子对皇宫的掌控程度；同时对那位取代张奂担任卫尉统辖北军的李靖也极为信任。
“去敲门，就说奉天子令前来传诏”陈蕃吩咐随从道。
“仲举公”看到陈蕃的瞬间，窦武便快步走上去前，握住陈蕃的手。
“游平，这些天委屈你了”陈蕃说道。
“哈哈，不委屈，当今天子有大才。如今宦官被铲除，正是我等为国效力的时候”窦武开心的说道。
看着眼前的窦武，陈蕃当然知道他是发自内心的欢喜。陈蕃更知道天下世家豪强也有很多是希望大汉繁荣昌盛的。可是他们真的不知道大汉日益衰败的原因嘛，他们当然知道，只是前有宦官干政结党营私，他们就可以高举这面大旗，站在道德的最高点。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家族在地方上欺压百姓，兼并土地；没有想过通过他们获得地方官后，在地方上相互勾结，贪污腐败。或者说他们也想过，只是不愿意让自己的利益受到侵害。
“哈哈，不错，当今天子圣明，今日我便是奉了天子之命，前来传诏。”
随后陈蕃便将天子的诏书向窦武宣读。
“臣，奉诏，拜谢皇帝”接下诏书后，窦武连忙吩咐下人准备酒菜。
“仲举公，来，今日你我二人不醉不归”。
陈蕃知道窦武虽然被下旨闭门三月，但是这段时间天子的各种诏书窦武绝对不会不知道，也想试探窦武的口风，当即应诺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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