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谁稀罕你
高三了，上课开始变得紧迫，很具体的紧迫，语文一节课得上完一整篇课文，不重要的课文直接跳过不上，还有就是作业量巨增。
李林是换了同桌才知道，原来有些同学，下了晚自习还会去老师家补习，不光补习，已经开始做高考卷了。
他以为老老实实按照老师的节奏来就行。高一高二的运动会才开始，高三的课程明明也还没有上完，原来有些人真的在默默加速了。
看着数学卷上的五十四，心忽然咯噔了一下，数学科代表全班第一名是一百三多的分数，而自己，直接被甩了八十分，这八十分，要从哪里补回来？语文是他的强行但是拉不了分。
之后的周末，陈剑再约他游泳他以天气凉了回绝了，他以为周日在宿舍补一下数学能好一些，但看不进去，越看越烦躁，啊，是数学拒绝他，数学把他关在了门外。
爱情上的求而不得没体会到，数学分分钟能给你。
约不到李林的陈剑有些郁闷，天气是真开始转凉，游泳这个理由不能再用，他挺喜欢跟李林一起玩耍的。
怎么说呢，二狗文波这两个他们从小玩到大，不管玩什么感觉都一样，但李林不一样，首先李林长得顺眼，性格跟他们都不一样，关键是从不生气，自己不在理几次了，他都没生气，换了二狗，他可能会放大狗来对付自己。
这周日再约一次，就打麻将，他那么厉害应该不会拒绝的。
好巧不巧，陈剑看到黄礼静和李林在走廊聊天，仔细看，黄礼静手上还拿着一袋东西。
她是不是老送李林东西，她是不是喜欢李林，她是不是在追李林。
明明知道不礼貌，但陈剑还是走了过去，站在了李林旁边。
“嗨，兵哥大宝贝。”黄礼静见到陈剑主动打了招呼。
李林转头，看着陈剑，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丝丝亏欠，这个人好心约了自己两次都被拒绝了，我是不是得请他吃个饭表示一下谢意？
陈剑对黄礼静挤了个礼貌的微笑，又低头看着李林说：“这个星期天空出来，去打牌。”
也不等李林的答复，陈剑就离开了。这话像是说给黄礼静听的，又怕听到李林直接的回绝，所以他离开了。我不管，我已经通知你了，你得按我安排的来。
李林以为是陪奶奶打牌，心想着就答应了吧。
结果星期天去的是巷子里的麻将馆，桌上的另外三人是陈剑、二狗和文波。
为什么？为什么要组这种局？这不是浪费时间吗？哪怕是在陈剑家打也行啊，至少可以省下桌费，至少环境没有这么恶臭。李林也没说话，耐着性子奉陪到底，本质上玩得并不快乐。
六点结束，几个人走出巷子，站在马路边商量着要去吃什么，李林站着等，也不参与讨论。
一辆摩托车从他们面前驶过，车速不快，后座侧坐着身着套装的长发披肩的女子。就这个背影，李林认出是他的妈妈。前方的十字路口，直行是他的学校，右拐是商业街。
李林也没多想，拔腿想追上去，刚想开口喊妈，手腕被抓住，整个人往后一个踉跄。
陈剑以为他要离开，就赶紧抓了李林的手说：“跟我去吃饭。”
李林头都没转一直看着摩托车，想抽出手腕，挣扎了一下没挣脱。
“去吃饭啊。”陈剑不知道李林怎么了，又拉了拉他。
摩托车到路口减了点速，李林奋力把手一甩，说：“你放手。”
手挣开后，李林往前追了几步，摩托车右拐，很快被建筑遮挡住了。右拐的时候李林能更清晰地看到，侧坐后方的女士手臂搂着男士的腰，头枕着男士的背，发卡是宝蓝色的。
“不去就不去，谁稀罕你！”陈剑看着李林的背后吼到，二狗听闻迅速推了推他。
这一吼，李林整个人愣住了，如同一盆冷水泼了个透彻泼了个清醒。
谁稀罕你。
可不是，亲妈都从你学校路过了也没想着见你一面，一种悲愤的情绪堵在胸口，头脑发胀头皮发麻，像电影里那样捶树干或者踢墙角李林是不会做的。
用力抓了把头发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行，不行，不行。
“啊！”李林双手紧握，低头吼了一声。
身后的三个人，神色各异，文波淡漠，二狗担心，陈剑惊讶。
林宝，也会发脾气的啊？
李林走了。
三个人愣在原地看着李林头也不回的走过路口，走进学校。
二狗用手肘撞撞陈剑，陈剑回过神，表情还有点发愣。
“你看你，平时对我们口无遮拦就算了，你跟他熟吗就这样讲话。”二狗说。
陈剑没有还嘴。
文波拍拍陈剑肩膀，以他俩对陈剑的了解，但凡陈剑没还嘴就表示他知道错了。
对不起这三个字比命贵，十七岁少年最后的倔强。
陈剑没有勇气去找李林，上厕所时路过九班眼神都偷偷的晃一圈，看看李林在干什么。
做课间操也在偷看，动作很标准不跟人打闹，总是一个人走，脸上没有笑容。
站在走廊等李林去食堂，从楼下出现李林的身影到他进入迷你食堂，几秒钟，有一次黄礼静还跟李林一起去食堂吃饭来着。
晚上，还目送他的身影进自习教室。
两周时间，陈剑想哭，他认为是自己又一次伤了李林的心，不然李林不会两周一直都是这种闷闷不乐的状态。
二狗偶尔还问起李林，陈剑总是沉默不语，然后二狗开始数落他：“贱，看你贱，名字起得真好，人家好好一个学生被你一吼，人生都失去阳光了。”
换了平时二狗敢这样拿他名字开玩笑，他肯定动手揍他，现在觉得二狗说的对。
口无遮拦的时候嘴巴是爽了，现在心里是真的难受，难受的是李林就算看到他了眼神也会直接略过，像是不认识自己。
揪心。
心脏一抽一抽的，就是这种感觉。
一直以来也都是自己去找李林的，除了恶作剧放错道具那次，李林从来没有主动找过自己。现在这种情况更不用说了，估计到毕业李林都不会来找自己。
越想越难受，该怎么办，可是有什么理由找他。
其实理由不重要，关键是陈剑拉不下这个脸。他也不敢，怕李林对他恶语相向，怕李林讨厌他，他觉得自己承受不了，害怕面对这样的结果。
这天下了晚自习，陈剑拿了笔和一张试卷，第一时间冲到对面的自习室去，进去就看到好几张桌子上面都摆了水瓶或书本，再笨他也知道这位置是有主的意思。
挑了个靠后的，坐下，低头写试卷，等着李林的出现。确实不一会儿李林就来了，陈剑忽然意识到，他们七班男生没有一个是住校的，唉，不重要。
李林坐到前面去了。头发有点长，好黑好亮好滑的样子，旁边坐了个女生，感觉像认识的，靠得很近，自习室不让说话的，他们用笔交流，难道他们的探讨题目？那女的好像还挺开心的？
陈剑就这么看到了李林离开，李林起身的时候他把头埋进卷子里，生怕被发现。看了两天，陈剑更难过了，李林丝毫没有注意到他。
太难受了，又难受又烦躁，要不道歉吧？李林这朋友挺好的，相处特舒服。
嗯，道歉，我会道歉的，我能道歉。试着说对不起吧。但，嘴巴粘上了似的开不了口。
啊，写纸条！陈剑坐直了，找纸和笔，现在马上写。夜半十二点，天气已经转凉，丑得极具个性的字，一个个跳跃到纸上，若不是横线规整了它们，感觉它们能飞上天。
要赶在李林进教室前压在他的桌面，厚厚的字典侧面写着李林，这次不会错的。
随后就幻想着李林可能给出的反应。
也许是收到李林没有生气的回信，也许李林会亲自来找他，他们很快又和好了。
打麻将还是不要去了，嗯，网吧也不去了，可以再去嘉年华。
等了一天也没等到李林的回信，不应该啊，这会儿放学，球也不去打了，站在走廊等李林的出现。
厂里的风气，要有教养或者装得有教养，我们和厂外边儿的人不一样，我们是文化人，话说有礼貌做事有分寸。
你看厂里的男人，不在家以外的地方抽烟，不会是拖鞋背心的打扮，你看厂里的女人，不说别人家的是非，淡扫峨眉朱唇粉面，你看厂里的小孩，不勾肩搭背脏话连篇，主动问好有礼貌。
这些都是被要求的。
那天，李林想抽烟想骂脏话，有什么东西憋着想宣泄想释放，他不会打架，但他得找突破口去释放情绪。翻开每本书的封面，写下【谁稀罕你】四个大字，字如其人，柔软圆滑，没有什么锋芒。
每一本都写，写完后，气就泄了。
冷静下来，想，新建的桥连接着火车站与市中心，他妈妈应该是从火车站那边过来的。
他们，经常这样吗？到这边约会？
这天，桌面压着一张对折再对折的纸张，写着：【今晚我请你吃饭。陈剑121】
换了以前，李林看到这张纸条可能会笑出声来，别扭的性格，别扭的字迹，被人需要的感觉很好。但现在不会，不是要责备陈剑什么，而是他道出了事实：谁稀罕你。
无论什么时候，没有必要就不要用话去刺别人，哪怕是很轻微的----尤·特里丰诺夫
这名字是怎么记下来的呢，当时电视有个角色叫尤特丽，尤特丽是个疯懦夫，就记下了。
李林听过最难听的话，来自他的父亲。
那时他还小，那句话，他是在长大后偶然间明白过来的，明白的瞬间徒生一阵恶寒。那句话，是刀。刺进他妈妈的心，后来也在他幼小的心灵上划下不可磨灭的一刀。
这段时间，他开始回想父母的对话，回想父母相处的点滴，想得人都有些神经质，就开始学习，书背不下就抄，待在宿舍会乱想就去自习室。
把纸夹字典里，这次他并不认为陈剑有道歉的必要，即使是朋友也有分道扬镳的一天，道理他懂，他现在没有情绪面对陈剑也是真的，他需要一段时间消化，具体多长不清楚。
陈剑是个急性子，这么一对比起来，厂里的小伙伴就好太多了，关系不远不近，不打扰不伤害，但是一定会相互帮忙。
到了饭点，却没有胃口，要怎么拒绝李林没想好，就想拖着耗着。坐座位上，借了本杂志看。
迟迟不见李林出现的陈剑，挪到了九班窗外，见李林坐座位上看书也没打扰，默默等着。
李林看得挺入神，一条腿盘在屁股下，累了麻了就换另一条。
这一等，等到天黑，等到心伤，陈剑噘着嘴，他从来没有为一个人默默地等待这么长的时间，有点生气。
好你个李林，不想跟我吃饭也没胆直说，躲，就知道躲，一点不男人。
杂志看了大半，教室已经开了灯，同学们在嬉笑打闹，李林觉得是有点饿，站起身准备去买吃的，看到了窗外靠着栏杆看着自己的陈剑。
他在那多久了？是在等我吃饭？
两人对视数秒，有些愧疚的李林先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寻思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是自己一个人去买面包还是叫上陈剑？毕竟对方等了自己那么久，应该也还没吃饭。
内心叹了口气，抬头的时候，窗外走廊没了陈剑。
谈不上是失落还是解脱，李林走下楼去迷你食堂买了两个面包，还看了生产日期。回到教室，撕了张纸，写下【对不起，请你吃。李林。】拿上日期比较好的那个面包，去了七班。
不巧，陈剑不在，就让同学帮放在了陈剑桌面。
李林回教室三口五口解决了面包，黑板上一侧写满了今天的作业。
“数学你写了吗？”李林转头问他同桌。
“写啦。”
“借我抄。”
同桌从桌面一沓书里抽出一本练习册递给李林。
“那你英语借我。”
李林从抽屉拿了卷子递给同桌。
两人交易完毕，一个身影出现在他们桌边，两人抬头看，是陈剑。
“同学，能麻烦你换下位置吗？”陈剑对李林同桌说。
“哦，行。”同桌拿了作业转身去了第四组最后的一张空桌坐下。
那张桌子是雷文墨的，高二人就没来了，没人知道为什么高三会为他留着张桌子。最近何乙说雷文墨出现在医院，还没脱离危险。
真的是危险人物。明明只是高中生，怎么会有那么多事呢？被□□追杀吗？
陈剑落座后，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李林默默看着陈剑，看看他想干什么。陈剑也不说话，摊开卷子和生物书开始做作业。
一张看起来不聪明的脸然后认真抄写作业，李林忽然笑了一下，也开始抄作业。
了不起的陈剑同学一节课都在完成他的生物卷，就是在书上找答案找得有些痛苦，翻书的声音急躁了些，崭新的纸张声音更为清脆，李林本想提醒他动作轻些，想想又算了。
下课铃一响，教室就骚动起来，陈剑趴着桌子，眼睛从臂弯里偷偷看着李林。
李林拧开水壶喝了两口水，眼睛往陈剑那瞟了一眼，见陈剑看着自己，因为嘴里水还没吞完，就对他举举水壶，意思问他要不要喝。
陈剑起身接过水壶，隔空倒了一大口进嘴里，脸颊鼓鼓的，把水壶递还给李林。
李林把盖子拧上，又把抄完的数学作业放回同桌桌面，轻咳两声，双手环胸，斜眼看着趴桌子的陈剑。
喝完水又趴回桌子的陈剑，依旧从臂弯里看李林，此时两人对视着，有种谁先开口谁就输的架势。
如此斜视，撑不过一分钟眼睛就开始酸痛，李林笑场了，心想：我真是蠢，跟一个冲动暴躁鬼较真。
见状，陈剑坐直了身子，从口袋套出一张纸，撕了起来，然后手指压着一张小纸片挪到李林桌面，撤开了手指。
李林微微倾斜着身子看着纸上的字，这明明就是自己刚刚给陈剑写的【对不起】三个字。
好吧，本来也没想要他道歉的，既然这三个字都这么难开口，那我就跟你斗到底吧，我要先开口我就是孙子。
拿起【对不起】小纸片，李林将它撕了个粉碎，放在抽屉的边上，抽了本书看。
一旁的陈剑蒙了，这人一脸温柔的笑容然后做着这么“残暴”的举动，什么意思！
拒绝接受他的道歉的意思吗？我陈剑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要打就来啊，怕你吗？
受挫般，陈剑整个人又负气趴在桌子上，只是这次是背对李林。
看见陈剑像是闹脾气的模样，李林心里又是一阵偷笑。笑不过三秒，像是一道雷电惊醒了李林，仿佛有个声音在提醒他：李林，这不是青春校园故事里小情侣闹别扭的桥段吗？
沃靠！李林笑容瞬间消失了，神经病吧。怎么会有这种念头。
爱情，要上升到家族、社会、政治才配得上爱情两个字啊。学校里的小打小闹就是棵小草，长不成参天大树的，至少要像民国时期的那些故事，多少欢愉就有多少疾苦在里面，才配得上可歌可泣的爱情两个字。
你又不是为了我背叛家族放下身段来哄我，呸呸呸，沃靠，汗毛要竖起来了。辛亥革命的结局和意义。性质：是近代中国第一次完全意义上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历史意义
好好背书，记住，没人稀罕你的。
李林起身出了教室，趁课间最后两分钟去上个厕所。
在他离开后，陈剑坐了起来，观察李林的桌面，跟大家一样，各科书本整齐立在一起，高矮错落有序。历史书摆在桌面，陈剑翻开第一页，想看看李林如何署名，【谁稀罕你】四个大字像是刀子飞向陈剑，他迅速把封面盖下。
这下陈剑思绪有些乱了，李林是不是被他伤得有些深？是不是在记恨他，可是刚刚收到了李林的面包，他以为他们讲和了。到头来，该自己说的对不起还是没能说出口，反而让李林先说了。
身出了教室，下了楼去迷你食堂，还没到楼下铃声就响了，但他还是走进去，买了瓶冰红茶。
上课后走进九班教室多少引起了一些关注。
“陈剑你走错班了吧。”吴臣诚摘下耳机，对着从讲台走下来的陈剑说。
“要你管。”陈剑臭着一张脸回怼过去，走到李林旁边的位置坐下。
如果打开盖子是再来一瓶我就说对不起。毕竟中奖的概率小，交给老天。
李林低头写着作业，压根也没理他。
拧开盖子，陈剑看了一眼，就摆在李林桌子上。
李林被他的动作打断，眼睛往盖子定定看去，不明所以，转头看向陈剑。
陈剑看着李林，心想：这双眼里没有生气啊，我在犹豫什么。
“再来一瓶。”陈剑小声冒出四个字，说完灌了一口冰红茶。
听他说完，李林伸手拿过瓶盖凑近了看，是印着【再来壹瓶】，笑笑，把盖子放回到陈剑那边，说：“我从来没”
“对不起。”
李林的笑容顿了一下，像是整理情绪般，一会儿又挂起微笑，说：“没事，你也不用道歉。”
毕竟是上课时间，音量得控制。
陈剑一脸认真，翻开了自己生物书的封底，写下【用，我稀罕。】挪给李林。
李林看着这几个字良久，丑归丑，挺暖人心的。
提笔在下面写【谢谢做你的朋友感觉不错】
陈剑又往下写【我也可以为你两肋插刀】
李林笑笑，写【好我尽量争取不让你有这种机会】
见李林笑了，陈剑也笑了，写【明天去我家吃饭】
【好】
次日中午，陈剑最后一节课拖堂了，等他跑到九班的时候，教室里没有了李林的身影。迅速冲下楼跑进迷你食堂，桌子就几张，一眼看到了李林他们。
“林宝。”陈剑的表情像是发现了ufo，一惊一乍的。
这一嗓子，桌上四个人都转头看向他。
“你忘了今天要去我家吃饭吗？”陈剑说。
“不是晚上吗？”李林轻声问。
“中午也吃，晚上也吃。”陈剑说。
这李林看看对面的程青、看看程青旁边的何乙、再看看何乙对面的刘明宇，好像在等他们告诉自己该怎么办。这饭菜刚打好，浪费不行，毁约也不好。
何乙轻轻拖了一下李林的餐盘，说：“我们三个分了，你去吧。”
“行，谢谢。”不愧是一个厂的，默契。
李林跟陈剑离开后，小饭桌的八卦时间开始。
“之前李林不是说抢了那个男的女朋友，那个男的还找他麻烦来着？现在怎么还成朋友了？”刘明宇问，“难道是我记错？”
“他说的是差不多，而且他哪来的女朋友。”何乙说。
“有一次不是跟了一个女的一起吃饭，你不在。”刘明宇说。
“你看他像谈恋爱的样子吗？”何乙问。
“不像吗？星期天经常不见人影，曾经还夜不归宿。”这句话刘明宇是悄悄说的。
“不是，他没有那种陷入热恋的喜悦，一种气息一种氛围，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何乙说。
“啊，明白了。”刘明宇点点头，“这么帅的小伙子不谈恋爱真可惜。”
“你怎么不谈？”何乙问。
“你怎么知道我没谈？”刘明宇反问。
“啧，你怎么进的文尖班，刚刚才讲的知识点就忘了。”何乙笑笑。
程青也跟着笑了。
“什么啊，你们这些人都神神秘秘的。”
跟着陈剑回家总要穿过湿漉漉的菜市再拐弯，几次观察下来，是绕了点儿路。李林忍不住指着一条窄巷问：“走这条巷子不是更近一点吗？”
“是近一点，但是这里有很多站街女。”陈剑说。
“什么是站街女？”李林脱口而出，转头看向陈剑。
陈剑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没有回答。
“哦哦，我知道了。”恍然大悟，李林笑笑说，“大白天也出来啊？”
陈剑啧了一声，又白了他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芙蓉帐底奈君何。”李林幽幽冒了一句。
“奶奶好。”李林一进门就打招呼。
“回来啦，快吃饭，吃饭。”奶奶弯着腰，缓缓站起来。
“阿奶你坐着，我来。”陈剑走进厨房，端了两盘菜出来。
来了很多次，李林还是有些拘谨，跟在陈剑身后进了厨房，陈剑一个转身，李林没来得及刹车，两人撞了个满怀。
陈剑迅速伸手扶住李林的双臂，有种害怕李林被撞飞的感觉，随后嚷了句，“阿奶你吃饭吃粥？”
李林则是一动不动。
“吃粥。”
得到了答案，陈剑放开李林，转身去拿碗，没拿稳，哐啷摔了一下，又回头问李林吃粥还是吃饭。
“饭。我自己来。”李林答。
“你帮端过去就行。”陈剑盛了两碗饭递给李林，又用大碗盛了一碗粥，取了三双筷子，走出厨房，李林还是跟在他身后。
“小林宝好久没来玩咯，上次的事还要谢谢你。”奶奶说。
“没事没事，您身体好了吗？”李林问。
“不碍事。多吃菜，你要常来家里吃饭，喜欢吃什么菜告诉阿奶。”奶奶对李林说完又对陈剑说，“一天就知道玩，多跟林宝学习。”
“学着呢，我昨晚都坐他旁边写卷子，不信你问他。”陈剑抢着说。
“是不是啊，我不信。”奶奶笑笑。
李林听到也笑了，说：“是真的，他还经常请我吃东西。”
“你看，我没有骗你吧。”陈剑说完撇了李林一眼，心想这人说谎跟真的一样，太可怕了，要他说谎脸得红，还可能结巴。
吃完饭李林觉得得帮忙收拾碗筷。
“不用，我来就行，平时都是我洗的。”陈剑收拾碗筷的动作确实很娴熟。
李林帮忙把菜端到了厨房，然后就站在陈剑旁边看他洗碗。
动作幅度很大也利落，水能溅到手臂上。丝瓜络上挤的洗洁精应该不少，泡泡很多，三个碗一个碟，两分钟解决。
“走，上楼。”放好碗筷，陈剑用毛巾擦干手上的水渍。
李林看完了他一系列的动作，得出了个结论：粗鲁的精致娘儿们。
陈剑开了电脑，坐在床边，然后指指置物柜说：“那里有书，新买的。”
李林一脸惊讶：“你看？”
“我不能看吗？”陈剑有些不好意思，音量不自觉有些提高。
“能、能。”李林笑笑，然后去挑书。
《钢铁是怎样练成的》、《战争与和平》、《巴黎圣母院》、《基督山伯爵》等等，这书单是语文老师列的吧？就《飞鸟集》好啃一些。拿了书盘了腿坐陈剑旁边。
看了一段时间，视线范围内有个东西一直在动！
起初李林尽量让那抖动的腿不出现在视线范围内，毕竟是别人的行为习惯，自己管不着，但陈剑的裤子材质是那种摩擦有声响的，渐渐的李林就受不了。
仔细听还能听到床架发出的细微声响，能感受到床垫的细微震颤，这些细微的东西你越是想忽视它它反而效果放大了数百倍似的入侵你的感观神经。
受不了了，李林把手压那条大腿上，陈剑一下停住了，转头看向李林。
“别抖。”说完收回了手，视线也回书本上。
陈剑看着李林的侧脸，咽了咽口水，大腿被李林手掌压过的地方触感还在，稍稍麻了一下。
没几分钟又开始想抖，硬生生被控制住了。这大腿再被摸一次，不知道他会不会跳起来。
“你睡午觉吗？”李林问。
“从来不睡。”陈剑双眼还盯着屏幕。
“那我睡了，到时你叫我，下午有历史课。”李林把书放回柜子里，自觉地脱了外衣外裤躺在陈剑身后，“有奶奶真好，被子都帮晒得这么软和。”
“我自己晒的，我阿奶几乎不上楼，她的被子也是我洗我晒的。”陈剑说。
“哇，这孙子真棒，像我就是丢洗衣机洗。”李林笑笑说。
听到李林这么说，陈剑立即回头白了他一眼：“是是是，不是我洗的是洗衣机洗的。”
“哈哈哈哈，开玩笑开玩笑，孙子是真的好。我睡了，午安。”李林特别喜欢把被子盖到脖子上的感觉，温暖、充盈、安全，依旧是面对床外蜷缩着身子。
陈剑没有回应，这是他人生十七年第一次听到午安这个词，顿时觉得李林好有教养啊，这种词汇没有人教过他，别说午安了，对不起和谢谢，只有在教科书上出现过，周围的人很少说，他自然也没怎么说过，说这些显得特尴尬，但李林每次说都那么自然。
又悄悄转头看了一眼，李林像是睡着了，这脸，恬静，好像睡觉很幸福似的。
下午两人一起上学，路过窄巷的时候李林还往那边看，被陈剑嘟囔了句：“不要看。”
把李林乐得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陈剑你怎么这么单纯，要是有女孩子追你怎么办，你是不是得躲起来。”
“又没人喜欢我。”陈剑说。
“怎么会，阳光大男孩，又高又高又高。”李林边说边掰了三根手指。
“只有高吗？”
“那前面不是还有阳光吗？”
“哦。”
“啧啧啧，好想知道哪家姑娘看上你，或者你会看上哪家姑娘。”
陈剑看了李林，没接话，直接换了个话题。
到了学校分别时，陈剑还不忘提醒晚餐继续上他家吃。
天气转凉，雨水也断断续续来临，灰蒙蒙的天空，稀疏的雨帘。
“跑回去吧？”陈剑问。
“也行。”虽然讨厌跑步，但是也没办法，太突然的雨，教室里挤了一堆没伞的人。
奶奶依旧是坐在客厅看电视，两人跑进家里头发都湿透了。
“奶奶好。”李林打招呼。
“你俩赶紧换衣服，擦干头发再吃饭。”奶奶说。
两人上了楼，陈剑给李林找了衣服，说：“要不你直接洗澡吧。”
这句话让李林眼睛一亮，差点没藏住脸上的笑容，接过衣服应了声：“好。”
不用因为懒得到开水房提那痛该死的热水而忍受洗冷水的痛苦，简直太棒了。一会儿衣服是不是也能麻烦洗衣机同志帮洗一下，顺便再甩干水。
手洗衣服不痛苦，痛苦的是衣服难干，晾在廊檐下，还会被雨水打湿，而他带的衣服并不多。
李林啊李林，你是不是太龌蹉了，拿人手短，就一个热水器和洗衣机你骨气都没有了吗？
要骨气来干什么！女生们一放学就冲去接热水了，男生总是等等等，结果等到没了热水。大部分男生宁愿洗冷水也不去打热水。
李林不行，刚进十一月他就要洗热水了。等过些日子再冷一些，女生也不会每天都洗澡，因为排队的人明显减少，那时候热水就还算够用。
内裤的商标都没撕，是新的。新的衣物李林都会洗过再穿，不过当下这种情况就不要挑剔了。
洗完澡进了陈剑房间，吹风筒放在桌面上，李林又在心中感叹，这小伙子真像个姑娘，细心。
下楼的时候，陈剑已经摆好饭菜。
李林坐下后对奶奶说：“奶奶吃饭。”
奶奶笑笑说：“我吃过了，你们吃。”
见陈剑已经提筷子吃饭，李林也跟着端起碗开吃。
“我奶五点就去买菜了，她腿脚不好，晚点人多拥挤。我说等我放学再买她不让，怕我买的菜不好。”陈剑说，“菜不都一个样吗？”
“那早去和晚去能一样吗？等你放学好的肉都卖光了。”奶奶说。
听他们拌嘴，李林都是笑笑，这种氛围挺好。陈剑在学校是暴躁点，在家里好像还是挺乖巧的，还干家务活，总之反差挺大。
李林还在纠结衣服要不要带回学校洗的时候，陈剑洗完澡就顺道丢洗衣机一起洗了。
“去学校了，晚上回来我再晾。”陈剑拿了把伞，又问，“要给一把你放学校用吗？”
“不用不用。”李林自觉地站到了陈剑旁边。
“你笑什么。”陈剑变打开伞边问。
“没什么，快快，要迟到了。”洗衣服的问题解决了，能不开心吗。
李林啊李林，你真无耻，无耻至极。
之后，隔三差五的，陈剑就来叫李林去吃饭，李林左右衡量后，决定晚上去吃，顺便洗澡洗衣服，一周两三次，真是神仙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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