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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八章 审问


  “不,你想错了。”
  赵禹却并没有接受赵行的提议。
  他沉默了很久之后,声色都是沉闷的。
  开口的时候,说的是拒绝的话。
  赵行皱了下眉头,狐疑望去:“那阿兄的意思呢?”
  “问不了母后,但可以去问父皇。”
  “阿兄?”
  “不是吗?”
  赵禹咬了咬后槽牙,都没容赵行多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也明白你想说什么,但这不是小事。
  二郎,你细想想吧。
  咱们就说当年在荥阳我伤了手这件事,我一直都觉得是母后未曾把我放在心上,也许因为我是嫡长,就应该胡打海摔的长大,本不该养的过分金贵。
  只要将来能做明君,年轻时候受些磋磨是应该的。
  对于母后而言,那不过是我的一种磋磨,郑家要担负的是谋害嫡长的罪名,压下不发,也算了。
  虽然我心里委屈,但这十几年的时间我都是这样安慰自己。
  但是要按照郑双雪这么说的话,事情就不一样了。”
  他缜着脸,严肃又认真,同赵行分析着:“还有这一两年发生的事情。从南苑叛乱的那天起——宇文是昶的死和郑家沾了关系,互通书信,那是通敌叛国!
  这件事前后联系起来看,难道不吓人吗?不够震撼吗?
  就因为郑家通敌叛国,所以才不能让宇文是昶活着进京,那根本就不是要针对姜二郎和沛国公府,是为了他们自己。
  可母后做了什么呢?”
  他一面说,一面摇头:“原来是受制于人,不得不维护郑氏一族。母后她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就算几十年不大过问朝政,又不代表她全然不懂。
  连贵妃都能说上两句。
  当日郑家的奏本不朱批,原样发回的主意,不就是贵妃出的吗?
  何况是母后。”
  是啊。
  桩桩件件,怎么不吓人呢?
  母后还非要让郑双雪嫁赵奕,她明知道父皇对她已经冷淡下来,是为了给郑家延续荣耀,用父皇对她最后仅存的那一点情分,要再给郑家捧个王妃出来。
  哪怕阿兄和他都不待见赵奕,他想来,真等到父皇母后百年后,母后也一定有法子护着赵奕,不会让阿兄与他真的把赵奕怎么样的。
  赵奕要抗旨拒婚,郑家上折试探,那是大不敬。
  反正郑家干的那些事,随便一件拎出来,换成别人家做,早就抄家砍头了,还能作威作福几十年啊?
  确实不是小事。
  赵行呼吸微滞:“阿兄是想让父皇亲自去问母后?”
  “不然呢?”
  赵禹皱了下眉,眯着眼看他:“你该不会想跟我说,母后的身体受不住,诸如此类的话吧?”
  赵行摇头说没有。
  不过是权衡。
  究竟是阿娘重要,还是天下重要。
  家国天下,对于他们来说,是责任,亦是负担。
  至于阿娘——其实在很早之前,赵行就做出过选择了的。
  心软也只是一瞬间罢了。
  “这么多年,母后有难言之隐,就算不能与我们说,大可告诉父皇。父皇那样疼她,什么不依她的?”
  赵行犹豫了下:“或者是不能与父皇说的,也大可以告诉阿兄,阿兄总能想法子替她料理解决。
  可她什么都不说。
  那么多的选择里,她做了最让咱们寒心的一种。
  到如今,我的确心疼母后,但阿兄要是问我,是不是要为母后的身体考虑,把这些事情一概压下,装作不知——”
  他忽而笑了:“我若是那般想,就不会到肃王府来走这一趟了。”
  ·
  赵禹是独自一人进的宫。
  晋和帝见他时候神色寡淡,精神也不是很好,看起来对什么都没兴趣,整个人恹恹的。
  赵禹心下一沉:“父皇病了?”
  晋和帝说没有。
  那就单纯是心情不好了。
  为郑家,也为母后。
  晋和帝靠着软枕撑着些精神:“有事儿啊?”
  赵禹说对,在罗汉床另一侧坐下去之后也不说别的,径直把来意与晋和帝回了个一清二楚。
  说完了,还觉得不够呢,又添了两句:“儿臣以为,此事要紧,不敢有所隐瞒。
  二郎原本想直接进宫回禀父皇,又怕拿错了主意,所以才先到王府告诉了儿臣。
  儿臣也是深思熟虑一番后,想着不敢擅自定夺。
  若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也罢了。
  偏这事儿……
  母后是中宫天下母,几十年父皇偏宠的人,郑家都敢拿捏着她,若真是有把柄,是母后所说的,她自己做错了事,那一定不会是小事。”
  晋和帝脸上的神情明灭几变:“你也不用替二郎开脱,他八成听完这个直奔肃王府去,朕还不知道他?又不会说他什么。
  只是这件事……郑双雪说这些,你们就信了?”
  “她可以撒谎,但没必要。”
  赵禹抿唇:“郑家已经被夺了爵,她和三郎分别被软禁在儿臣府上和二郎府上,她还动心思挑拨什么?
  如今要说她和郑家还有什么指望,也全都在母后一个人的身上了。
  难不成她还拿这种话污蔑母后吗?
  这些时日,父皇同母后本来就已经不大和睦,她也是看在眼中,心里清楚的。
  再来这么一遭,您心里,我和二郎心里,都对母后生出隔阂嫌隙,母后说话就越发没用,谁去救郑家?
  郑二娘子这人……”
  他犹豫了一瞬,后话暂且没说。
  晋和帝摆手说了一句无妨:“只有咱们父子两个,你只管说。”
  背后议论人,本来就非君子所为,更何况所议论的还是个女郎。
  但事关紧要,晋和帝也松了口,赵禹缓了一声,说了句好,继续往下说:“弟妹几次跟她打交道,就连阿月也说过,郑二娘子实则是个很自私的人。
  比起郑家,她更想保全的是她自己的富贵和荣华。
  换句话说,她如今全部的指望都在三郎身上。
  郑家坏了事,她就是罪臣之女,再不是什么尊贵体面的郑氏嫡女。
  即便有母后在,她和三郎的婚事恐怕也要不成。
  她求着母后,缠着母后,兴许还有一丝可能性。
  所以儿臣也好,二郎与弟妹也罢,思来想去,觉得她是没必要在此事上扯谎的。
  再说了,这种谎言,太容易就会被拆穿了。
  一旦被揭穿,她就是火上浇油,郑家只会因为她的所作所为而受到更严重的责罚。
  惹怒您,惹恼儿臣与二郎,对她没有半点好处。”
  没有好处的事情,似郑双雪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做的。
  晋和帝合了眼。
  错事。
  因为一件错事,要拿一辈子去还。
  还什么?又是还给谁?
  是对不起郑家吗?
  要是对不住郑家,他推恩郑氏一族几十年,放眼大邺开国至今,还有哪个皇后母族的推恩重得过郑家?
  就算再怎么对不住,也尽够了。
  实在过分的时候,与他说清楚,他也不是不能和她一同分担。
  怕只怕,是对不住他。
  因为对不住的人是他,所以才有口难言。
  被郑家威胁了快二十年。
  只是从何时起,又是因为什么事,晋和帝不愿意想,也不敢想。
  他对皇后的心,早不复从前。
  却也不是真的想跟皇后如何撕破脸。
  从前那样恩爱的夫妻,到最后闹成这样,太难看了。
  何况也怕有些事情是关系到皇家颜面的。
  若闹开,天家威严荡然无存。
  晋和帝很快就有了决断。
  他抬眼,定定然朝着赵禹的方向望去一眼。
  赵禹心里有数,正襟危坐:“父皇只管吩咐。”
  “等到郑儒松父子被押送回京,案子不要让刑部的人接手了,把二郎调到刑部,就当让他从兵部换到刑部去历练的,你们两兄弟亲自审问。”
  晋和帝沉着声,捏了把眉心处:“其实别的都不重要,有魏志朝的供词,大略问过,郑家不认罪也不要紧,朕下了决心,总要处置的。
  只是你母后的事情,大郎,朕不想再让外头不相干的人知道。”
  赵禹心头又是一沉:“您的意思,儿臣明白了。等人到了京,儿臣和二郎去审,问清楚母后的事情,再不会让旁人知晓。
  弟妹那里,儿臣也会叮嘱二郎。
  况她本也是聪明女郎,事关母后,她也不会回国公府去多说。
  只是……”
  “不必问朕,要用刑,要怎样,你们看着办,他们父子原本就是死罪难逃,也不拘你们要怎么审。”
  但晋和帝的心里还是怕的。
  怕问出不堪的真相来。
  “大郎。”
  晋和帝长叹了一声。
  赵禹本来就没有放下的心,顿时又高高悬起来,挂在嗓子眼。
  “你们两个去审问,若有什么,你斟酌着办,不该叫人知道的,不该让郑家父子胡说的,朕的意思,你明白吗?”
  赵禹面色也寒了下来。
  他怎么不明白呢?
  父皇是为情分,也是为所谓的天家颜面。
  现在心里怕了。
  就怕真相最不堪,也最伤人。
  郑家父子总归都是要死的。
  郑氏一族也没什么好下场了。
  但是对于母后,他不想下狠手。
  赵禹嘴角动了动,有心要劝,那些到了嘴边的话,终究说不出口。
  到最后,化作无奈的叹息:“儿臣明白,父皇放心。”
  ·
  赵行就在肃王府里等赵禹从宫里出来。
  不问清楚之前,他也放不下心。
  本就是想跟着一起进宫的,是赵禹不让,他只好留在肃王府等。
  底下的奴才来回话说赵奕吵着要见他那会儿,赵行先寒了脸色:“他不是被软禁在府上?怎么知晓我来了的?”
  “这……”
  回话的圆脸小太监迟疑了一瞬之后,竟然无言以对。
  赵行不动声色,多看了他一眼而已:“好好当你的差吧,肃王府的差事,没那么好办。”
  他站起身来,背着手,踱步往外。
  那小太监被吓得差点儿没跪下去,却眼见着赵行出了门,而他快步的方向,正是关着赵奕的院子。
  他犹豫着,再没跟上去。
  元福跟在赵行身后,进小院儿的时候,赵行吩咐他:“你一会儿守在廊下,不要叫这些奴才靠近了。”
  “主子,这是……”
  “阿兄不会说什么。”赵行打断他,“你以为赵奕怎么有通天的本事?难不成他竟有千里眼顺风耳,被关在这院子里,也看得见我来了阿兄这里吗?”
  元福瞳孔一震。
  心道这肃王府的奴才也是胆子够大的。
  在肃王殿下手下当差办事,也敢这样子私下里给三殿下传递消息。
  而且殿下刚刚开府的时候,就处置过一回。
  这些人……这些人怎么就不怕死。
  他抿唇颔首,一一应下来:“奴才知道了。”
  赵行这才提步进小院。
  上了垂带踏跺后,他清冷着一把嗓子,把人都散退了去,果真只叫元福一人守在长廊下。
  赵奕也坐不住。
  赵行开门进去,他正抄着手来回
  不问清楚之前,他也放不下心。
  本就是想跟着一起进宫的,是赵禹不让,他只好留在肃王府等。
  底下的奴才来回话说赵奕吵着要见他那会儿,赵行先寒了脸色:“他不是被软禁在府上?怎么知晓我来了的?”
  “这……”
  回话的圆脸小太监迟疑了一瞬之后,竟然无言以对。
  赵行不动声色,多看了他一眼而已:“好好当你的差吧,肃王府的差事,没那么好办。”
  他站起身来,背着手,踱步往外。
  那小太监被吓得差点儿没跪下去,却眼见着赵行出了门,而他快步的方向,正是关着赵奕的院子。
  他犹豫着,再没跟上去。
  元福跟在赵行身后,进小院儿的时候,赵行吩咐他:“你一会儿守在廊下,不要叫这些奴才靠近了。”
  “主子,这是……”
  “阿兄不会说什么。”赵行打断他,“你以为赵奕怎么有通天的本事?难不成他竟有千里眼顺风耳,被关在这院子里,也看得见我来了阿兄这里吗?”
  元福瞳孔一震。
  心道这肃王府的奴才也是胆子够大的。
  在肃王殿下手下当差办事,也敢这样子私下里给三殿下传递消息。
  而且殿下刚刚开府的时候,就处置过一回。
  这些人……这些人怎么就不怕死。
  他抿唇颔首,一一应下来:“奴才知道了。”
  赵行这才提步进小院。
  上了垂带踏跺后,他清冷着一把嗓子,把人都散退了去,果真只叫元福一人守在长廊下。
  赵奕也坐不住。
  赵行开门进去,他正抄着手来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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