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别墅首夜
齐墨与沈拓最终没能达成一致。
齐墨能感觉到沈拓的抗拒,对他和颜悦色的应答仅仅因为他在圈内的话语权比沈拓要高,对方不敢硬顶而已。
如此想着,齐墨微蹙眉头,换了衣服走出休息室,正撞上前来迎接的王轩。
“齐哥!”王轩跑来,“收拾ok了么?咱们去停车场吧。”
“怎么这么着急?”齐墨问。
“我刚看见兰先生了,他好像在等你。”王轩双眼闪闪发亮,跟个小铃铛似地催促,“你不是说他下午不在吗?这个时间点他出现在停车场,肯定是特意回来找你!咱们赶紧过去,快快快。”
一听说兰溪羽在停车场等他,齐墨也没再耽搁,赶紧拿着东西就往那边走。
夜晚蝉鸣阵阵,几缕凉风拂过树梢,打散了一片清冷月色。
兰溪羽站在一辆通体纯黑的小轿车旁边,似是借着路灯灯光在阅读什么。
“溪羽?”齐墨喊了一声。
兰溪羽抬头,朝着齐墨笑笑。
齐墨快步走到兰溪羽旁边:“下午不是有事么,怎么又赶回来了?”
兰溪羽朝齐墨晃晃手里的剧本:“尊敬的齐老师是不是忘记,晚上要跟我讨论剧本的事情了?”
齐墨这才想起来他今早上确实应了这么件事。
“那你跟我回我那边吧,我得先稍微整理一下。”齐墨指指自己脸,“你看,又是灰又是抹的涂料,得好好清洗才行。”
兰溪羽顺着齐墨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忽然目光一凝。
“这是怎么弄的?”兰溪羽凑上前,手指触及齐墨鬓角,语气严肃了很多。
齐墨看不见鬓角有什么。他身边的王轩举起手机用背光灯照了一下。
“哎呀,红了这么一大片?好像还有点出血。”他听见王轩挺着急地说。
齐墨想起来原因:“哦,演第二幕戏的时候崇仁要给鸿鹄束发,当时沈拓的手法不太对,把我的假发套拽坏了。可能伤到了这块儿皮肤。”
说完,齐墨补充道:“不碍事,回去用冰毛巾敷一下就行。”
兰溪羽立刻问:“你住的地方有药膏吗?”
齐墨看了眼王轩,王轩摇摇头。
“也没破大口子,不用药膏。”齐墨说。
“不行,你是演员,脸上的伤怎么能不在乎?”兰溪羽说得十分认真,“我住的地方有药箱。现在这么晚了,你跟王助理都跟我走吧。”
王轩赶紧摆手:“兰先生,我就不用了,我得把齐哥的车开回去。你跟齐哥一块儿,我很放心。”
兰溪羽倒也没继续客套:“那辛苦王助理,明天我送齐老师来剧组。”
齐墨听得眉头紧蹙:“不行,溪羽……”
兰溪羽斩钉截铁:“就这么定,先处理你的伤,然后再说别的。”
齐墨一怔——这是兰溪羽头一回如此强势地和他对话。
可,毕竟讨论剧本是一回事,在外过夜是另一回事。
齐墨还想说些什么,却没料到王轩那小子脚底抹油溜地飞快,一边儿朝他比了个“有事儿打电话”的动作,一边儿抱着杂物包就跑了。
齐墨:“……”
他再回头,只见兰溪羽贴心地拉开了副驾驶的门,还伸手做了个“请进”的姿势。
……
齐墨坐上车系好安全带,不出意外地收到了王轩发来的消息。
王轩:【齐哥玩得开心点,我就不奉陪了,冯姐那边你放心我来打掩护!!】
齐墨:【……】
王轩:【嘿嘿,人家特意过来,我怎么好意思当电灯泡嘛,是吧。】
王轩:【信我,百分之一百的,兰溪羽绝对对你动了心思。他真的挺上心的。】
王轩:【等你俩的好消息!】
齐墨看不下去了。他退出聊天界面,幽幽叹口气。
驾驶位的兰溪羽瞟他一眼:“怎么了?”
齐墨揉揉太阳穴:“王轩最近干活越来越有自己的小主意,感觉不怎么管得住他。”
兰溪羽轻笑:“我倒是觉得王助理很有意思,你身边需要个性格活泼的人。”
齐墨动作顿住,侧目道:“说得好像我性格很沉闷似的。”
兰溪羽笑得越发开心:“抱歉,我换种说法。你凡事认真,心思又细,需要王助理这样大咧咧的人帮你纾解压力。”
听到“心思细”这三个字的时候,齐墨心头一动。
这些年他身边的人,有人说过他不好深交,也有人说过他内冷外热,但说他心思缜密的还就只有兰溪羽这么一个。
“你倒是很会讲这些讨巧的话。”齐墨淡声说,“今天下午出去是碰上什么高兴事了?看你一回来脸上的笑都没停过。”
“高兴事可太多了,从哪儿说起呢?”兰溪羽手指随便点了两下汽车里的显示屏,音乐便从车载音箱中飘了出来。
三弦拉,鼓点响,长笛混合着马蹄声奔涌入耳,乐曲一上来就带了极强的冲击力。
“着铁衣,披月光,
冰河入梦听澜乡。
飒沓风流金樽满,
帝王阶前斩扶桑。
奈何孤舟不渡梦,
将军鞍前薄命郎。
一身悲欢泪,
满纸尽荒唐。
……”
曲子带了丝戏腔,这歌声的主人齐墨再熟悉不过——正是兰溪羽。
齐墨一时听得怔愣,先是一句“金樽满”,后又有“将军鞍前薄命郎”,恍惚中似又想起了下午拍摄时的某些场景。
曲调和词配起来,堪称完美。
“这是写给谁的?”齐墨问。
“萧乾。”兰溪羽干脆地回答。
萧乾是《定山河》中的角色,也正是兰溪羽将要饰演的那名,埋伏在男主“鸿鹄”身边的反派卧底。这首人物曲,可以说是写尽了兰溪羽对“萧乾”的理解。
“曲子气势很足,可词却很悲伤。”齐墨沉吟着。
“我这两天闲下来的时候,把剧本翻来覆去看了挺多遍,虽然后期剧情还没有最终确定,但我觉得这个人物不会有什么好结局。”兰溪羽说,“你看,剧情进行到中段,萧乾明显已经后悔卧底在鸿鹄身边做那些背弃信义的事情。”
齐墨偏头看着兰溪羽。
“无论这个人立场如何,无论他是个好人还是坏人,一旦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了,后面的路势必就会变得艰难异常。他会每天都活在自责和悲伤中,一点点沦陷下去。”兰溪羽声音渐渐放轻,“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所以‘后悔’,是最徒劳无功的。”
……
三十分钟后,他们抵达兰溪羽位于市郊的宅邸。
那是一栋三层叠拼,独门独户非常安静。
“你放心,这不是我平日常住的地方,所以不会有娱记蹲点。”兰溪羽把车停到地下车库,带着齐墨一路坐电梯上了楼。
齐墨想到冯玉曾经评价兰溪羽的那句“豪宅随便换着住”,心说还真是如此。
兰溪羽家中装修风格偏向简约,二楼客厅只摆了一张五人位的大沙发和一个黑色岩板的桌子,连水晶灯都没挂,一盏暖橘色吸顶灯孤单单地亮着。
兰溪羽嘱咐齐墨先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则是匆忙到储物间找药去了。
齐墨伸手抚摸着身下沙发——这是布艺的款式。
他心中微微升起一丝讶异。
兰溪羽家中的摆设和那人外露的性格完全不一样。明明是很明媚活泼的性子,家中却装修成了极简风格,甚至连一件多余的家具或者挂件都没有。
这段时间的相处中,他其实对兰溪羽产生了一些好奇心,但出于对隐私的尊重,兰溪羽不主动说自己家中情况,齐墨不会问。
不一会儿,兰溪羽抱着个小药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来,先擦擦脸。”兰溪羽递给齐墨一片湿巾。
齐墨擦掉了脸上的一些污痕和妆饰,泛红破皮的地方没敢用酒精湿巾直接碰。
兰溪羽很耐心地帮他用碘伏消毒,然后拿棉签上药。药膏触及皮肤就融化了,清清凉凉的很舒服。齐墨顿时觉得鬓角的位置疼痛缓解许多。
他看着兰溪羽收起药,又转身要给他倒水,便一把拉住了兰溪羽的手腕。
兰溪羽扭过身,朝他递去询问的眼神。
“不用麻烦,坐下来吧。”齐墨指指自己身边的位置。
兰溪羽倒也没客套,挨着齐墨坐好:“二楼有两间客房,这边每周都有人打扫卫生,所以随时都能住,你随便选一间就行。”
“谢谢。”齐墨点头。
“不用谢,我还怕让你住这边委屈你了呢。”兰溪羽微笑,“只是我常住的公寓太显眼,要是被人拍到咱们在一起住了一宿,又要给你惹事。”
“什么时候开始讨论剧本?”齐墨问。
兰溪羽指指走廊尽头:“你今天挺累了吧,可以先泡个澡稍微歇一歇,我去给你找浴袍。等一切收拾妥当了,我们再慢慢研究剧本。”
……
“哗——”
水蒸气将整个淋浴间氤氲地雾气缭绕。
齐墨简单地冲洗后,从柜子里挑了包浴盐洒在池水里,将整个身体都浸泡在温水中。
他轻轻闭目舒了口气。
这阵子又是综艺又是拍戏,他的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难得能好好放松。
水温正合适,周围又安静,齐墨困倦之下不知不觉地就这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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