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陆清背着手,晃悠悠走在大街上,身侧只有连澄,林烺负气,没有跟来。
请连澄吃完早饭,陆清便开始四处顾盼,想着该去何处找位行家里手,看看涂家庄丢的这几样东西,到底是什么来头。
那几样被盗之物,不在孙禄来身上,也不在孙禄来家中,除了名字,陆清对它们是一无所知。
正沉思间,突然感觉有道冷寒的视线正胶着在自己身上,陆清抬眼去寻,街上喧哗热闹,却无一丝异样。
陆清摇摇头,暗想一定是这几日连惊带吓,生出些幻觉。
又漫无目的走了一阵,联想到涂家庄多做些hei道生意,或许去交易赃物的鬼市打听一番更为妥当。
忆起连澄说他手下是在鬼市发现连家旧物,便开口道:“小五,你可知安塘的鬼市在哪?”
连澄摇头道:“那名弟子已死,鬼市在哪,我也不知。”
陆清在原地矗立片刻,忽然想到一地,便和连澄道别,转身往城南而去。
可走了几步,连澄仍旧跟着他。
陆清讶然道:“你怎地还跟着我?”
连澄望着前方,淡淡道:“自然是想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害了向明山弟子。”
陆清望着一本正经的连澄,暗忖以向明山教主的武力,带在身边,怎么着也能充当个打手,便点点头,任由他跟着。
城南,田小图正坐在一家破旧的茶馆里嗑瓜子。
他十七八岁,瘦高个,长脸盘,大眼睛,模样还算周正。
十岁那年死了爹娘,叔婶自顾不暇,便由他混迹坊间。
田小图性格豪爽,很讲义气,混在城南久了,便成了那一片小混混们的头目。
再后来,又遇见热爱行侠仗义,打抱不平的上官优游。
两人一见如故,一拍即合,凑在一起没少折腾这一片的恶霸财主。
这两天,上官优游并所有小弟,都在外寻人,田小图则坐镇茶馆,指挥调度,俨然中军大将。
陆清和连澄一进门,田小图大惊失色,登时起立,站的笔直:“陆掌门。”
陆清和他打了个招呼,问道:“元夕呢?”
田小图答:“还在找那个姓涂的。”又喊人泡茶倒水,接着用袖子一抹木板凳,恭敬道:“陆掌门您坐,您先坐。”
待陆清坐稳,又看向连澄,问道:“这位玉树临风的大侠是?”
连澄坐在陆清身旁的凳子上,自报家门道:“连澄。”
田小图自是听过连澄大名,当下惊愕的有进气没出气,紧张道:“连,连教主,什么风把您吹,吹……”
连澄挥手打断,单刀直入问道:“鬼市,你可听说过?”
田小图心想,连教主毫不矫揉造作,实在是个爽快人,加上能和陆掌门结伴,一定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心中惧意便散了不少,答道:“鬼市,自然知道。”
陆清道:“可否带我们前去?”
田小图却有些为难,道:“那地方我是知道的,但没人引荐,怕是进不去,尤其……陆掌门还是了无司的人。”
陆清道:“你可认识何人能为我们引荐?”
田小图挠挠头,不好意思道:“能进鬼市的人,非富即贵,要么就是hei道土匪,我……我真不认识。不如,您去了无司的监牢里问问,许是有比我顶事的人。”
陆清想想,觉得田小图此话不假,便只问了鬼市的方位,几点开放。
走之前,又叮嘱他们万事小心,有任何线索,或者需要帮助,就去了无司找周云帆。
田小图应下,不知想到什么,从怀里取出个小小的木人像,递给陆清,有些羞涩道:“陆掌门,这是我在城外求来的,听说能保平安……送给您。三尊山这些年很好……我,我们……都很感激,您也是一等一的大侠,我,我很崇敬,”
田小图平日里没少听上官优游吹嘘她大师兄如何了得,故而对这位三尊山掌门十分敬仰,一直坚信对方绝不像江湖谣传的那般不堪。
从前他也见过陆清几次,都没来得及表达滔滔不绝的钦佩之意,今天就这这枚木像,正好抒发一下爱戴之意。
陆清一愣,顿觉羞愧,若说三尊山有什么好,那多半是小师叔的功劳,与他关系不大,若说佩服他行侠仗义,那也是明日黄花,如今的他受之有愧。
于是下意识想要推辞,可看到那枚小小的木像,不过两寸,却雕的栩栩如生,又有些惊奇,问道:“这是个什么护身符?以前倒没见过。”
田小图将那木像拖到陆清面前,介绍道:“陆掌门大概不知,城外现在有个水月童子庙,据说很是灵验,每日都有不少人前去拜会。”
陆清一笑,道:“水月童子,名字倒是别致。”
田小图点点头,道:“陆掌门,您就收下吧。”
陆清见对方一片好意,满眼憧憬,更是觉得尴尬。
踌躇间,连澄已经拿过那木像,道:“求神拜佛如果靠得住,这世上就不会有这么多不平事。”说着,又转向陆清,在他耳边低语道:“陆掌门若想保平安,也不用靠什么木像,求求我,也是一样。”
言罢,递回那木像,转身出门。
陆清闻言,觉得二人身份似有些颠倒。
从前他护着连澄,现在却轮到连澄说要保他平安。
虽是揶揄之词,陆清还是不免窘迫恍惚。
直到两人并肩而行,陆清犹在出神。
少年时慷慨激昂,如今隐忍委屈,三年如梦,何时能觉?
神思不属间,忽有几人与他们擦肩而过。
这几人蒙着面,穿着蓝色长袍,腰间佩着一模一样的剑,挂着一模一样的玉佩,目不斜视,行色匆匆。
陆清自诩对江湖掌故十分了解,可搜遍记忆,也想不起有什么门派如此装扮,便不由多打量了几眼,疑惑道:“江湖上何时多了这么一个门派?”
连澄也在看着那几人,道:“同样的穿衣打扮,步调也几乎一致,训练有素,像是个大门派。”
陆清仍盯着那些人,若有所思。
连澄似是知他所想,低头笑问道:“陆掌门,不跟上去看看?”
陆清一怔,答道:“若被他们发现,少不了纠缠。”
连澄目光微动,低缓道:“我怎么记得陆掌门的轻功……来去无影,履险如夷,在江湖上数一数二,难道以这样的身法,也会被人发现?”
陆清一噎,才干笑两声,答道:“查案要紧,若有什么新门新派,小师叔自然会知道。”
未等连澄开口,陆清已然转身,快步向前。
连澄凝目看着连澄背影许久,才迈开腿跟上。
鬼市在孤栖湖东的山里。
说是山,其实并不准确,因为这山高度有限,坡度和缓,更像是一处平地而起的高台。
想要登顶,俯视孤栖湖,不过是片刻之间的事。
不过,这里因为离花月坊路程不远,一向龙蛇混杂,争斗不断,故而安塘百姓绝不会来此赏景。
而今年寒冬,风雪肆虐,二人一路行来,居然连旁门左道的人物也少见。
酒馆的小二倚在门前晒太阳,兵器铺的老板在肉店和屠夫话家常,传闻中危机四伏的东山,竟有几分和美。
忽地,从小巷里冲出几个挎着大刀的小孩,你追我赶,似是在街边打雪仗。
陆清不经意扫了一眼,却发现是后面几个高大的孩子,在欺负当先一个瘦弱的小孩。
那个瘦弱的小孩,不过八九岁,衣衫破烂,头发散乱,拳打脚踢下,他一声不吭,只紧紧抱着怀里的剑。
陆清皱眉,正想上前去救,却见斜里又跑出个十来岁的男孩,拖着杆□□,满面怒容,边跑,边暴喝道:“敢打我弟弟,我杀了你们!”
那几个小孩似乎很怕他,闻言,立刻一哄而散。
男孩见状,扔了□□,飞奔到弟弟身旁。
小男孩一见哥哥,哇的一声哭了,伏在哥哥怀中啜泣,久久不能平复。
哥哥抱着弟弟,不住安慰,眼中却是无边恨意。
陆清看着兄弟俩,不由想到当年连澄刚到三尊山,门内弟子欺负他无家可归,又进过秋霄楼那样的地方,总是趁着自己不在欺负他。
连澄当时只有八岁,还未拜进三尊山,加上身子骨弱,被人欺负,毫无招架之力。偏偏他性子又倔,遭人欺凌从来不说,只会抱着膝,坐在山门前等着陆清回来。
一旦远远看见陆清,或只是听见马蹄声响,便急急站起身,飞奔着迎上去。
每当这个时候,连澄会显得有些奇怪,并不说话,只是拽着陆清衣角,一步不离跟着他。
几次过后,陆清察觉有异,便假意出门,却又调转马头,悄悄返回,这才发现刘惊落纠结一帮旁支弟子,将连澄围在中间辱骂。
用词难听,不堪入耳。
晚饭,陆清看着一言不发的连澄,问他今天可有什么事发生。
连澄摇摇头,沉默的咽着米饭。
陆清看着安静的连澄,心中疼惜,心念一动,有了计较,当夜便求师父收连澄为徒。
陆清师父那时身子骨已见弱,是以连澄基本上算是他这个大师兄一招一式教出来的。
那夜,陆清翻出曾经用过的木剑,递给连澄,肃容告诫他,君子自强不息,一定要靠自己的剑,傲立天地。
而连澄看着那木剑,眼底光芒四溢,是陆清从未见过的神采奕奕。
自然,连澄此刻也想起往事,不禁偏头,望向陆清,心底一柔,三年来的想念和委屈险些脱口。
恰在此时,街边酒馆走出一人。
粗布麻衣,戴着斗笠,背着长刀。
他只是疾步而行,却有种气动山河的磅礴,看不清脸,却让人瞧出些萧萧肃肃的风流。
他走至那兄弟二人面前,先扶起弟弟,又替哥哥整了整衣衫,接着捡起□□,低头细看,片刻,才道:“无敌枪段千里,是你们何人?”
哥哥仰视着来人,眼底多了些骄傲,朗声道:“是我大伯。”
来人高声道:“好!好!昔日谢某曾与段大侠有过同桌共饮之谊,今日在此见到他的亲人,亦是一种缘分。小孩,段家枪法像汴城难得的蕴春酒,厚而猛,醇而烈,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可以造就,然一旦学成,便能威震江湖。你需稳住心性,稳扎稳打,总有一日,那些人会成你的手下败将。”
听得此言,陆清双眼一亮,低呼道:“谢天风!”
连澄看了陆清一眼,哼道:“也许在我手下走不过五十招。”
谢天风闻言抬起头,见几步外站着两人,稍高的黑衣人,肤如冷玉,风姿卓然,神情傲岸,稍矮些的青年人,一身霁色长袍,长身玉立,丰神俊逸,和蔼和亲。
谢天风行走江湖十余年,一向豪侠任气,行止任情,此时骤见两位卓绝的年轻人,立刻就想结交一番,尤其是黑衣那位,年纪轻轻,口气不小,更是让他大感兴趣。
谢天风并未多言,从背上“哗的一声”抽出刀来,诚挚道:“谢某向少侠请教。”
连澄淡淡一笑,拔出天容,轻声道:“少侠和指教,我可都不敢当。”
话音一落,刀剑齐鸣,罡风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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