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能放弃
南烟还是坐在那个小小的凳子上，她微微仰头看着天上因为太阳西下而形成的分界线。
靠近夕阳边的白色云朵现在都变成了橙黄色的，和湛蓝的天空出现在同一画面却有着很奇妙的感觉。
她看着，心中思绪凌乱，这种直钻心脏的无力感她是第二次感受到。
直到南烟听见了身后的开门声，她才脱离那种感觉。
她从椅子上起身，一回头就看见了站在她身后的秦煦，在他旁边还有两位老人。
秦煦直直地看着她，漆黑的瞳孔里只有她一人的身影。
南烟看到他后，视线很快落在他右手的行李上。
“走吧，去医院。”秦煦说。
南烟再次看向秦煦。
是他说服了他们。
她终于可以放心了，心中大石已经落地，小心翼翼地看向他的眼神里好似在无声地说：谢谢。
他们老两口在一旁没说一句话，但是没再反抗什么，顺利上了秦煦的车。他们坐在后座上，南烟和来时一样还是坐在副驾驶上。
开车时，秦煦的电话在衣服兜里响了。
“帮我拿一下。”
南烟知道这句话是和她说的，她轻轻往他那边挪了一点然后把手伸进了他衣服右边的口袋里。
拿出手机的时候，她就看到了来电的人，秦煦给的备注只有一个字。
南烟看了他一眼后就把手机递到了他能看到的地方。
秦煦低头看到来电的人，他从方向盘上空出了右手然后从她手中拿过电话。
这样拿过去自然是免不了触碰的，两个人的手都温热，几只手指短暂纠缠在一起。
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两个真正的接触，皮肤对着皮肤，没有其他遮盖。
即使短瞬即逝，也仍然会让人心跳瞬间强烈。
南烟在他接过手机后就把手收了回来。
秦煦开口：“妈。”
电话不是很隔音，在他旁边的南烟能听到个大概，而且电话对面那人的声音有点尖所以更加容易听到了。
“我和他说了你朋友的情况，他说让你带着病人去他那亲自看看，把检查结果都带着，如果决定要手术的话，他能尽快安排，下个星期应该没问题。”
秦煦听完后道：“行，他在哪家医院？”
“在市中心的第一人民医院。”
“好。”
秦煦刚要挂电话就听见那边的人急忙地说了一句话。
“我和你一起去帮忙看看啊？”她语气欢快，明显是开心的。
秦煦就知道她闲不下来，很快拒绝了：“不用，剩下的你不用管了。”
电话那头的樊瑾也没强求：“哦，那你带着去看看，他认得你，我一会儿把他电话发给你，你到医院了直接给他打电话就行。”
“嗯。”
秦煦应完就把电话挂了。
南烟听了个大概，见他挂了电话后就问：“你找了医生？”
秦煦点头：“检查结果你都带了吗？”
“带了，但是我们都在那个医院找好医生了。”
秦煦解释道：“这个医生是国外有名的治癌专家，他现在在市中心的医院，我们直接去那。”
南烟听到有名的专家后当然也是想让那个医生来给做手术的，思考几秒后，她说：“那我们还是要先回第二医院，还要办退院的。”
秦煦点头。
车子向着第二医院驶去。
眼看着快到医院的时候，车上的人都听到了肚子叫的声音。
一次接着一次。
南烟此时双手正放在肚子上，脸上有点尴尬的样子。
秦煦听到第二声后侧头看她：“你饿了？”
南烟摇摇头，小声道：“没。”
事实上自然是饿了，但也真的只是一点点，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肚子为什么这么不会找时机。
“你早上吃饭没？”
她再次道：“没。”
秦煦看了眼车上的显示的时间，已经下午一点多了。
他们两个中午饭都没吃。
秦煦以前早上从不吃饭，但这些年因为胃病的缘故所以早上不管多少都是要吃一点的，不然一定会被家里做饭的阿姨告诉樊瑾，然后就会被说个不停。
所以，他只能吃。
他听到南烟说没吃后就没说话了。
几分钟后，车子就停在了医院门口。
“你们去办退院，我找个位置把车停了，办好了给我打电话。”
南烟觉得有点麻烦他了：“你要是忙的话就走吧，我们可以自己弄的。”
秦煦听到这客气的话总是不舒服，很快道：“我没事，你们去吧。”
南烟见他这么说后就下车了，她带着两个老人去办退院的手续去了。
“烟烟，你和小秦是怎么了？你们不是没联系了吗？”
面对着姥姥的提问，南烟低着头，含糊道：“我现在在他的公司工作几个月，也是不久前才见到的。”
“那你们现在什么关系啊？”
南烟扶着她，想着这个已经困惑她好久的问题。
他们现在的关系真的找不到恰当的词语去形容。
好像很远，但却又很近，是这样含糊不清，极难解释的关系。
其实，他们之间的关系只要一个人勇敢踏出便能改变所有。
但是，那个人不能是秦煦。
南烟犹豫，最后嘴角微微弯起一点，有些苦涩：“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和他应该不久后就见不到了。”
应该等三个月后，他们就不会再见到了。
秦煦应该还是那个被人仰望，过着无忧无虑生活的人，而南烟还是那个普通到能完全融入这个世界并且没人在意的人。
他会娶一个和他身世，容貌都相配的人，而她或许会找一个和她一样在这城市里奋斗的人。
这是南烟的想法，也是她和秦煦之间最大的差别。
他要的是爱情，只有爱情，而她想的却是除了爱情之外的很多东西。
-
秦煦坐在车上等着他们，他拿出手机搜索这附近的餐馆。
一个一个地翻看。
等到南烟领着他们上了车，他才说：“我带你们先去附近吃点东西。”
他说着就启动了车子。
车子最后停在了一家港式茶餐厅。
好像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看着身边的每件事情都能想起来从前，就如同看着眼前这个港式茶餐厅一样。
从前，秦煦也带她去过一家相似的店，但是关于那天的记忆是很糟糕的。
南烟想着从前的事，被他说话声打断。
“下车了。”他看着她道。
南烟回过神来后就急忙下了车。
秦煦在网上订了个包间，他们四个人在一个很安静的房间吃着东西。
秦煦拿着菜单在点菜，两个老人让他们点东西也不点，所以最后还是让他来点了。
上菜后，桌子上各式各样的食物足够他们四个人吃，没有铺张浪费。
他在车上查过资料之后知道老人的病不能吃的东西很多，所以点的都是些清淡的。
秦煦其实一直都不是个很会照顾人的人，可是现在的他在帮着拿餐具，给他们两个老人盛粥夹菜，好像能做的事情他都在做着。
南烟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每个细心的关照她都看在眼里。
这顿饭吃得让她有点难受。
秦煦真的很好，而且和以前相比变得更好了。
可是，自卑的人总会觉得自己配不上这样好的人，即使在一起了想着的却是分开的那天要全身而退。
更何况，南烟是一个真的真的很自卑很胆小的人。
这种想法真的很卑鄙，很伤人。
天差地别，云泥之分，她曾经会这么想好像也很正常吧。
只是可怕的是，南烟如今还是这么想的。
到了医院后，全部事情都是秦煦在料理的，他们三个人就跟着他。
“像你姥姥的这种情况已经不能再拖了，下周一就要准备手术，不然病情恶化就更加严重了。”
南烟坐在椅子上听着医生说的话，秦煦就站在她旁边和她一起听着。
现在的情况真的很糟，但是到了病房后南烟还是换上了笑脸：“医生说下周就可以做手术了，这几天我们就好好等着就可以了。”
秦煦看着她脸上的变化，只有他能知道她内心真正的担心与害怕。
和他们两个人说完之后，南烟就要去交钱了。
到了交费处，秦煦把一张卡伸到了她前面：“我给。”
“不用，我这里面存了钱，够用了。”
秦煦以为她不知道不清楚这整套治疗下来的费用要多少，他轻声道：“要很多。”
南烟还是把自己手中的卡递了过去。
那工作人员接过了卡之后道：“小姐，您这个卡里面目前有一百七十九万，您都要先放在这里吗？”
南烟点头。
秦煦听到这些钱后一愣。
等交好全部费用回去病房的途中，秦煦问：“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和别人借的。”
他侧头看她，眉目已经紧锁了：“和谁借的？”
南烟低着头上着台阶：“和朋友借了一点。”她微微停顿，“剩下的和刑经理借的。”
邢经理。
此刻，这三个字落入秦煦耳中竟然如此刺耳。
很快，“为什么和他借？”
南烟听出了他声音中的不悦，虽然知道可能的原因但也不敢往那方面想。
她语气温和：“他知道了我的钱不够，就帮我交了。”
“不是我和他借的。”她道。
秦煦踏着最后一层台阶，在她身前一点停住了：“他借你多少？”
“一百五十万。”她也停在那里，声音微小。
秦煦站在原地，转头看着她，很有压迫感，声音有点急躁：“一会儿我给你钱，你还给他。”
南烟抬头看他。
两个人不说话就这么看了几秒。
医院这种地方就没有安静的时候，此时匆忙的脚步声，不断的谈话声甚至悲伤的痛哭声都在他们耳里回荡。
可是，他们却好像自动屏蔽了那些。
眼神交错，融入对方视线。
他带着怒气和多种情绪的眼睛正对着她总是平淡如水般的眼睛。
秦煦最终还是没忍住，他移开了眼神：“随你，我不管你。”
在他就要迈进病房的时候，身后的南烟让他顿住了脚步。
“那你借我吧，我还给他。”
秦煦微微转头看她。
南烟看着他：“但是我可能要很长时间才能还给你。”
她的瞳孔的深黑色的，睫毛很长很密还在微微上翘着，总是给人一种很乖巧的模样。
此时，她看向秦煦的眼中有着只属于他能看到的深意。
很多东西都会骗人，尤其是说出来的话语，但眼神却很难。
秦煦是在生气的。
可是，现在的脾气却完全消了。
他还是那个很好哄的人，但也只限于她。
爱是在被伤得遍体鳞伤后还要靠近的勇气，是话语灼伤后还是不能忽略的第一反应。
秦煦再怪她也会忍不住关心，无数次说服自己忘掉她却都是在白费力气。
南烟告诉自己这份感情不会有结果，可却还是在一次次看见他后努力改变，想要打碎这个想法。
这份别扭又无奈的爱情，过了这么多年，好像还是谁都没办法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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