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道菜
“咔嚓!咔嚓!”饼皮焦脆开裂的声音响起,焦香中夹杂着丝缕清香在众人鼻尖萦绕不散。这香味不浓烈甚至淡淡的,却很勾人,就像是……嗯人在深山老林待一个月只吃淡食无盐肉后,面前摆了一份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一次却只能用牙签挑一点吃的那种抓心挠肺感。
因此,不少人的心里已悄然发生变化,有的侧身以手掩面悄悄吞口水,以为做得人不知鬼不觉,恰不巧和旁边人的反应如出一辙,彼此相对而视,了然一笑。
许唐棠”咔嚓咔嚓“小饼咬得飞快,饼渣飞溅,吃了一角饼,又吃馄饨。
馄饨皮很薄,她小火慢煎得很小心,既得使皮又焦又软,又需保证皮的完整性,以锁住馅儿的味道。所以吃起来是集两种截然不同的口感于一身,吃得她不由得眯了眯眼。
阿淘几人看得眼都直了,“咕嘟咕嘟”艰难地吞咽口水,再低头一看手中饭菜宛如猪食般的存在,欲哭无泪:他们的胃,根本不满足什么闻香吃饭了……
阿淘心中暗暗决定,等这个节目录完了,他就要常驻饭馆,天天吃顿顿吃。
“白灵灵,你怎么了?”下定决心的阿淘,一回头看见同组的女嘉宾白灵灵如痴如醉地盯着许唐棠,一脸的神往痴迷,好似她看到的不是饭,而是顶礼膜拜的神仙。
“啊,我没事。”
白灵灵恍惚收回目光,内心疯狂尖叫“灵气!灵气欸!成仙成仙!”她要立刻告诉家里人……啊等等,她手机被没收了……哭唧唧……
啊不对,她可以闻!然后吸灵气、成仙!
白灵灵灵魂一震,顿觉自己充满食欲,可以干完眼前饭——硬得能扇脸的鸡蛋、黑得发亮的扁豆和糊底米饭。她忙低头扒一口饭,再抬眸看一眼许唐棠,如此反复,看的动作越快她扒饭的速度就越快,几乎是和许唐棠同一时间放下碗筷,末了还打了个饱嗝儿。
众人:这都行??
许唐棠在她第四次看过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这会吃完饭对上对方的甜笑,也回以微笑:太拼了,这妹子。
白灵灵往前一步,大着胆子问:“老板,您能和我说说你刚才吃的什么吗?味道具体是什么样的吗?刚才的饭菜实在太香了,那香气就像能顺着空气流入我的血液,让它们为之沸腾、呐喊,最后融为一体,密不可分!”
许唐棠:“………如今的文坛应有你一席之地。”
但她还是妥协了,与她讲了下具体的菜式和个人的味感体验,毕竟没什么人能遭得住软妹睁着如小鹿般澄净无辜的眼睛,长睫毛扑闪扑闪,双手合十星星眼地恳求。
讲完,她没忘记正事,看向其他围观、已然呆滞的人,问:“你们觉着刚才的味道香吗?”
“香!可太香了!”
“那就好。”许唐棠捋一下碎发别在耳后,施施然回到店中。
反应过来的人有真不差钱的,一想起刚才那个味道就觉着万般饭菜皆无滋味了,毫不犹豫地跟在她身后进店点餐;也有犹豫不决的,最后也是一咬牙一狠心一跺脚,心道“就吃这么一回,倒要见见世面价格配不配味道”。
“老板,来馄炖要鲜肉的。”
“我要虾仁的,再来个饼!”
“都是槐花啊,没别的?嘿这馆子真怪。”
“算了算了,要个馒头吧。”
“没饺子吗?那我要碗粥吧。”
“老板我们真多人一起来,给打折不?”
……
平静如水小饭馆没一会儿似热水沸腾,热闹不已。
“草草草草草这个什么槐花蒸麦饭绝了!真绝了!”
“我天,好大个儿的馒头!一咬吃一口花,又煊又软,嗷嗷嗷好吃!”
“吃完浑身有劲儿有木有?”
“馄饨虾仁好大好弹!我都吃愣了,这个食材好新鲜!”
“原来不是老板黑,是我太穷了吃不起啊啊啊!”
“九年义务教育的我只会说太好吃了!绝了绝了绝了!”
“谁能想到,在鸟不拉屎的路边,能有这样的神仙饭馆。”
“看来老板是有点本事在的。”
“肯定有本事啊,这槐花蒸麦饭我以前在家吃过,跟老板做的一比……啧啧啧。”
“等会就去买彩票,万一一夜暴富就能天天来!”
“我草只有我发现这是影视城附近吗?老板……以后可能涨价啊!”
“别说了别说了已经吃不起了。”
“趁能吃得起赶紧再来一份吧……”
……
-
次日,饭馆客人多了些。
有新客,也有昨儿来过的,山琛也在,人声喧杂。
来了两位老爷爷组合,一高一矮一瘦一胖,高瘦那位庞眉皓发、八字胡,精神矍铄;矮胖那位鹤发童颜、山羊胡,慈眉善目。
他们穿着也很洋气,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我不差钱”的劲儿。
高爷爷大手一挥:“菜单上的,给我们来双份。”
许唐棠提醒:“请问就您二位吗?这些多是主食,一个人一般吃一份就行……”
话没说完,胖爷爷不耐烦打断:“小丫头,瞧不起谁哪?别说两份,就是十份我也能吃完,就怕吓着你。”
许唐棠:“……”
得了,爱怎么着怎么着,撑坏的又不是她。
“那你倒是可以吓吓我,大话谁都会。”许唐棠撇嘴嘲讽。
她才不会承认,自己有点不喜这个胖老头的傲劲儿。
果真人不能貌相。
胖老头被怼,气得脸都红了:“你!”
高老头拉住他,给他递了个“别把事闹大”的眼神,然后皮笑肉不笑对许唐棠说:“那就要十份吧。”
许唐棠补充:“您好,这里先付款再出餐,一旦售出,不退不换。”
高老头:“行。”
胖老头坐到位置上时还愤愤不平:“你怎么就那么好说话?不就是许家的破馆子嘛,他们已经没落了,怕什么?要不是听说她这里吃饭能补充灵气,鬼才不来。也就徐家陈家当宝贝,谁知道他们说的真假?”
高老头睨他一眼,压低声音:“你要真不屑,你之前打听啥?徐陈两家没上杆子告诉你,是你偷窥朋友圈。还有,你没看店里坐着谁,你就闹?”
“能有谁?天皇老子我都不怕!”
“那你转头看看角落里的那位。”
胖老头转头一瞧,山琛稳稳坐着,面无表情。
他:!!!!
心里慌得一批,他赶忙小声问:“我刚才那样,那位听到了吗?”
高老头摇头,胖老头面色一喜,谁知对方却说:“我也不知道。”
胖老头如晴天霹雳,当即不敢再嘚啵嘚。
去取餐的时候,他又没忍住要嘟囔:“什么破地方还要我们自己去取?这个价儿都服务到位的。”
然后,话没出口,一抬眼就看见山琛还在那坐着,立即像被人掐了喉咙似的,脸色难看却说不出话来。
他这腔不满,在饭菜真正出来之后瞬间消弭。
好香!好陶醉!
他几乎眼冒绿光,贪婪地盯着饭菜中萦绕的馥郁灵气,如饿狼扑食一般端起盘子直接往嘴里倒。
槐花蒸麦饭金黄如星,松散不粘连,入口咸香中裹着淡淡花香,味道不浓烈,甚至很温和,却如脉脉暖流入脾胃,唤醒他已苍老不堪的身体。
他知道这些年哪怕外面捯饬得再光鲜亮丽,也无法抵挡时间搓磨,若不是还有法子来钱,他怕是已垂垂老矣。
此刻,他感受到了一种生机的召唤,让他痴狂。
一盘麦饭几乎眨眼的功夫,被他吃完。
他们一桌本来点的分量就很引人注目,他这个吃法更是备受瞩目,譬如隔壁桌的简直目瞪口呆,直呼“好家伙”。
高老头恨铁不成钢:“你注意点儿!最近风头正紧。”
胖老头嘴上应“是”,手已经快速抓起一个馒头,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两口就嚼完了。
高老头:……
他也忍不了了,随手一抓是好几片炸得金黄焦香的馒头片。刚才他还说让胖老头吃得得体点儿,轮到他自己,即使内心万分想克制,可是桌上的食物香气、灵气的吸引,使他本能地抗拒不了狂吃之举。
他的嘴仿佛无底洞,几个馒头片一起塞进去,两颊被撑得鼓鼓的,而他双眼陶醉、迷离。
油炸的香气中,裹着小麦的自然醇香、花蕊的清香,多种香气充盈在口中,整个人好像轻飘飘地徜徉在云端,这些年逐渐退化的身体机能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太香了,也太舍不得了。
他一抬眼,发现桌上的吃的以飞速在减少,赶紧抢了一碗粥,也不顾旁人的眼光,径自仰头张嘴接,“咕咚咕咚”一碗粥就喝完了。
嘶……好烫。
喉咙处有灼烧感,亦有清凉的感觉在修复这种灼烫。而胃里暖融融的,像沐浴了一场春阳,从脚底到头发丝感觉都是暖的。
那个粥黏稠香软,白米的黏糯混着槐花的清爽,丝丝缕缕的香气由舌尖蔓延开来,在唇齿间辗转,又顺着喉咙而下。
唔,满足。
胖老头撇嘴:“你刚才还说我,你自己也没注意啊。”
高老头尴尬:“都怪你吃得太快了,我不快点,你瞅瞅桌上还有我的份吗?”
桌上原本铺开满满一桌,此刻只有高高摞起的碗盘。
胖老头也尴尬了:“这不都太好吃了嘛……一时没忍住。没想到,许家不光名声在外,也是有真本事的。”
高老头轻嗤:“你刚才可没这样说。”
“那我这不是没见嘛。”胖老头把桌上最后一盘吃光,“唯一不好就是贵了点。要我说,咱们赶紧把手里的东西出手,接着再来这儿吃。多吃几回,说不定……”
高老头看懂他的潜在话语,点点头。
他们要的十份,足足上了三桌才上完。
每一回他们都用一种令人惊叹的方式吃完。
其他客人嘀咕:“这是在做吃播吗?”
“不知道啊。国家发文不让浪费,他们就这样猛灌?”
“俩老头也真是……年纪那么大了。”
胖老头听见了,回瞪他们一眼。
因为山琛在,他只敢在心里腹诽:你们知道个屁!
许唐棠也看到这些,她不好说什么。
等他们吃完出门,两个人走着走着竟然变成了两个黄尾巴大狗,“嗖”一下就不见了。
真有妖怪?
她忙去瞅其他客人反应,见他们毫无异样,丝毫没发现不对,不禁有些疑惑。
嗯?
是只有她能看见吗?
俩个小老头刚消失,山琛隔空朝她微一点头,也离开了。
-
“叮咚!叮咚!”
许唐棠拿手机一看,脑门一排问号。
之前她下载的三界办事处app,放在手机文件夹当僵尸软件。此刻,连着发来两条推送:
“恭喜抓获一只黄鼠妖,业绩+1!”
“恭喜抓获一只黄鼠妖,业绩+1!”
她再一看她的业绩栏,原本是0,变成了2
许唐棠:???发生了什么?
她给大橙发消息:系统出问题了?我突然有了业绩。
大橙:没有哦。
她再三确认,对方都说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许唐棠摸摸脸。
所以,她自从继承了小饭馆,装修不给钱,事业编不用考。
还能人在家中坐,业绩天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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