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1章 复杂的不是社会，而是人心

　　于百万一直赔不是：“程总，真不是我不想说，是这种场合真不能说。”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天花板：“我只能这么告诉你，这个人是上面的人……”
　　上面？
　　程太初都想翻白眼了。
　　不就是官家人嘛，至于把架子搞得跟联合国主席似的？
　　“程总，您看您哪天方便……”
　　“我哪天都不方便！”程太初就讨厌在他面前装腔作势的货色：“不早了，就此告辞。”
　　“程总您再听我说一句……”于百万赶紧放下酒杯，起身追上两步。
　　正巧，沈清秋也一脸不爽地走了过来。
　　“谈完了？”
　　“完了。”
　　“走？”
　　“走吧！”
　　“哎……”于百万只能将到嘴边的话给吞回肚里，一秒换上主办方的微笑：“二位还有别的安排，那于某人就不便强留，于某送二位一程。”
　　沈家的司机早就等在门口。
　　“找个地方坐会儿？”沈清秋问。
　　“可以。”程太初低头钻进车里。
　　车子驶出酒店大门，程太初笑道：“什么情况，怎么一脸不爽的样子，你平时不像是会在这种场所失态的人。”
　　沈清秋扯着脖子上的领带，一肚子气：“奶奶个腿儿！老子就烦那种连老人家都利用的小人，利用老人家不说，见到我了，就把牵线搭桥的老人家给一脚踹开。恶心到家了……”
　　“到底是什么事？那位老人家到底是谁呀？”程太初降下一截车窗，慢条斯理地点上一支香烟。
　　沈清秋将领带扯下来，随手往真皮座椅上一扔，抹了一把额前的碎发，怒道：“那位老人家以前是我爷爷的远亲，我爷爷第一次北上闯荡的时候，我爸、大伯，还有几个姑姑，都是他在照顾。那时候家里穷，孩子又多，外面还时不时的打战。半锅米糊，全分给我爸他们几个兄弟姐妹吃，他自己则饿着肚子吃草根啃树皮。后来我爷爷赚了点钱，家里日子才算好起来。我爷爷去世后，他就一直守在老宅子，我很小的时候还在老宅子里住过一年。他儿女也算争气，不算大富大贵，但也生活无忧，都想接他去享福，但他老人家不肯走。”
　　他道：“老人家就是穷老百姓出生，从前也只负责内宅打理，没接触过外人，更没出过远门，活了一大把年纪，还不懂得人心险恶，也不是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
　　沈清秋继续道：“他膝下有个小孙子，一点没有继承他们家的优良品德，成天跟个二逼似的上窜下跳。这不，人家拿着大把的钱，让他把老人家骗出来，通过老人家把我父亲请过来。但现在我在慢慢接手沈家的事，我爸就让我来……”
　　他道：“我不怕和小人打交道，做生意嘛，三教九流都会碰到。但我就烦那些垃圾利用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老人家，还当场过河拆桥。”
　　程太初大概听明白了：“那你现在走了，老人家……”
　　“我爸派了秘书在酒店等着呢，准备接他老人家去岛上小住几日。我爷爷辈儿的人一个一个都走光  了，不只我爸，就连我大伯他们在老人家面前，也挺规规矩矩的。”
　　程太初笑了笑：“快别生气了，实在气不过，去把那个孙子揍一顿。”
　　“那怎么行，那孙子是真孙子，在老人家面前嘴甜着呢，只要他能把哄老人家开心，我也懒得跟他计较了！”沈清秋翘起二朗腿，道：“我看你走的时候心里也不爽，那个姓于的跟你说了什么？”
　　程太初伸出食指，朝上面指了指：“上面一个很牛逼的人，暗示我，跟他合作，可以帮我跨越阶层。说咱们商人再有钱，也特么只是低贱之辈。”
　　“这么牛逼？”沈清秋一脸惊讶。
　　程太初冷笑了一声：“是啊！”
　　“不过……”
　　程太初灭掉烟头，表情不明地说道：“刚才在你被众星捧月的时候，我扫了一眼大厅的人……”
　　有的年过五十，还在疲惫地穿梭在各种人群当中。
　　有的已经喝醉了，独自坐在角落发呆。
　　有的明明已经实在喝不下，却还要跑去卫生间吐了，再继续喝……
　　还有一个年过四十几岁的豪门太太，却要蹲下去给一个贵人十八岁的小三儿擦拭鞋上的酒渍……
　　但再看被众星捧月的沈清秋，明明他连客气话都懒得说一句，却还是有人拼命往他身前凑……
　　这个世上，多少人每天都在各种疲于奔命……
　　那个于百万，说了半天废话，也就一句没说错。
　　沈清秋是有福之人，商场上的苦头，都被他的爷爷和父辈扛了。
　　沈清秋沉默了很久，说道：“老程，你有一个很大的毛病，知道吗？”
　　“嗯？”程太初很惊讶。
　　沈清秋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只看见了这些人在这个场合的不容易，可你没看见这些人在另一个身份地位不如他们的圈子里，又是如何地高高在上。你看见了这个场合的贵人的高人一等，换个更高阶层的场合，他们就得夹起尾巴做人！有时间，问题不在所谓的阶层，而是人的欲望。”
　　“想要高人一等，所以才拼命往上爬。如果一开始就没有这些欲望呢？”
　　“如果这些人一开始就平平淡淡的过日子，那今天他们还会碰到这种事吗？”
　　“老程，说到底是你心肠太软了，只看见人与人之间的不公，却主动无视了人性和欲》望！”
　　“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攀龙赴凤、攀高结贵、趋火附势！这个世界复杂的不是社会，而是人心！”
　　“……”程太初微微张开口，被说得哑口无言。
　　不。
　　其实他不是沈清秋指说的心肠软，更多的是因为他从小到大吃尽了贫穷的苦！
　　到了一家沈清秋常去的花园茶房。
　　沈清秋示意茶艺师出去，自己动起手来。
　　“说到今天的慈善宴会，既然百里屠英是你的朋友，我觉得你应该劝劝他，少跟姓于的来往。”
　　“怎么了？”程太初不习惯跪坐，曲起一条腿，正随意的整理裤腿。
　　沈清秋举止优雅的取了一些茶叶，一边将茶叶轻轻倒入紫砂壶中，一边说道：“你知道那个于百万，祖上是通过什么方式发家的吗？”
　　“什么？”
　　“那时候战乱不绝，很多老百姓流离失所，没爹没妈的孩子多如牛毛。于百万的爷爷原是一家孤儿院的洗碗工，某一天一颗炮弹从头上落下来，整个孤儿院的成年人，就他没被当场炸死。他重整了孤儿院，从此以后进进出出的那些人，都是一些恋》童癖。听说，这门丧尽天良的勾当，于家至今还在背地里做……”
　　“草！”程太初直接爆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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