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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零六章 食解法咒,黄雀在后


  秦月楼充当着一名看客,行走于尉迟敬过去的梦中。
  尉迟敬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记忆与回忆全部浓缩成为了一场梦境,而后在这梦境当中被压缩和快进。
  就好像是看着一部以旁人为主演的一生的电影一般,秦月楼并无感觉到枯燥乏味。
  所谓人生,正如同一道菜,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每个人的人生浓缩于梦中,对于秦月楼而言都是一道菜品。
  但同时秦月楼也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如此。”秦月楼浏览完了梦境以后,半梦半醒的状态也结束。
  “尉迟小姐,借用你家厨房一用。”秦月楼说道,轻轻嗅了嗅。
  “你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那我爹他怎么办?”尉迟茴才从秦月楼那吐火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
  “你爹没事,我不让他醒他是不会醒过来的,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去为你爹做一道菜就好了。”
  秦月楼放下了话,于是便沿着柴火味找到了厨房当中。
  厨房之中的厨子和厨娘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着午饭,他们不单单要照料尉迟茴和尉迟敬,其他家仆的午饭也要准备。
  看到了秦月楼以后他们都有些奇怪,不过也还是有个厨子喊了一句。
  “你什么人?”
  秦月楼没理会,轻轻弹动手指,大梦主的力量开始影响现实,于是这些厨子和厨娘们便无视了秦月楼,梦游一般的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秦月楼找到了一处空着的灶台,架上了【厨具·七海锅】。
  这口锅子通体泛黑,表面有海浪波涛的纹路,看起来就像是一片黑色的海域一般,除此之外便没有什么其他的异样了。
  作为厨具,这口锅子是专门用于熬汤所用的,它可以吸收空气之中的水分,并且自主生成【适量】的盐分。
  虽说人在吃菜时分重口淡口,有人喜重油重盐,有人喜欢清淡,但七海锅所熬煮出来的汤却是可以让所有人都满意。
  除此之外,七海锅还足够耐高温。
  将七海锅架在了炉灶之上后,秦月楼便吐出了一团火焰来,这团火焰将核辐射完全的转化为了热辐射,因此没有污染性,只有强猛的高温,可是现在高温也被收束住了。
  而后火焰覆盖在锅子的表面薄薄一层,并且不接触到其他的地方。
  作为一名厨师,自然也要学会对于火候的掌控,而从自己体内所吐出来的火焰,自然也能完全的掌控。
  但也需要把握好那种完美时机的感觉才行。
  接着七海锅自动生水,随着温度而加热。
  秦月楼也从储物仓库当中扔下了一块菜板,掏出了一条草鱼。
  草鱼活蹦乱跳,而后秦月楼便对着草鱼的头弹了一下,接着草鱼便陷入了大梦之中,并且永远不会醒来,再它完全死去的前一刻,它会做完一场美梦。
  这草鱼看起来两斤多重,周身鱼鳞闪亮,这是健康的证明。
  而秦月楼也直接将草鱼扔在了案板上,那鱼身上的鱼鳞便开始一片片的自动脱落,鱼鳃也好似被无形的力量拽了出来一半,而后秦月楼也将鱼开膛剖腹,其内的鱼内脏和鱼肚中的黑膜一起掉落出来。
  这是【厨具·净版】。
  其能力之一,便是对食材进行处理,
  比如说开膛剖腹取出内脏刮出鱼鳞之类,放在案板上便好似被诸多无形的专业用具与专业手法处理一般。
  其能力之二,便是对食材进行净化,
  就好比河豚有毒一般,只有持有河豚处理师证书的人才能处理河豚,但将河豚放在净版上,那么河豚肉便不再具备毒性,仅仅只留其鲜美口感。
  鱼内脏与鱼鳞也被秦月楼收了起来,准备找个地方扔了喂流浪猫。
  接着秦月楼便手持一柄厨刀,对着鱼肉拍击了起来,一根根的鱼肉之中的鱼刺随着拍击而从鱼肉当中飞出。便连大体的鱼骨头也是如此。
  最后厨子一刀将鱼头剁下,那失去了鱼骨头制成的鱼肉也软趴趴的趴在了案板上,前面便是鱼头,不多时,那软趴趴的鱼肉也好似被斜刀间切了一般,切成了一片片的生鱼片。
  随后秦月楼掏出了一台小电冰箱模样的厨具,将鱼片和鱼肉放入了那厨具当中。
  此为【厨具·鲜藏库】,其类型和冰箱差不多,完全是为了保鲜不变质腐败,但是却比冰箱要来的更加有用,因为冰箱处理的食材是被冻住了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损害了食材本味的一种行为。
  所以常说【趁热】便是这个意思。
  但鲜藏库的能力还有第二个,那便是提鲜,这是一种激发食材本味的提鲜。
  秦月楼的厨具有很多,而且都不会收到跨界律师函。
  等待了片刻,秦月楼算了算时间也到了,便从鲜藏库中取出了鱼片挤干了水分,放入另一个准备好的普通盆中,随后依次的加入了食盐、胡椒粉、料酒等物。
  接着他便用下了右手抓匀,左手单手打入了一个鸡蛋清,留下的蛋黄被他装到了碗里。
  加入蛋清以后又用手快速抓匀,使鱼肉均匀地裹上了蛋清。
  加入蛋清可以使鱼肉表面形成保护膜,吃起来口感更加滑嫩。
  然后加入一勺玉米淀粉,再次用手拌匀,加入淀粉是为了锁住鱼肉里面的水分,使鱼肉外皮更加酥。
  接着拿出了酸菜坛,用筷子夹了几段酸菜出来,那酸香扑鼻,但被秦月楼切成了段,接着倒入了盆中。
  紧接着他又从人家的厨房里摘了点小米椒,放入碗中,又从泡椒坛里捞了些泡椒和泡椒原汁盛进了碟盘里。
  大葱切成马蹄片,生姜切成姜片,
  抽了几根小葱切成葱花,准备了几粒大蒜,依次拍扁,切成了蒜末,和葱花放在一起,而后抓入一小把花椒、一把红干椒。
  秦月楼认真而又上心的处理着简单的食材。
  他的心中也掐算着时间。
  一时之间,酸辣麻香从厨房当中飘出,飘到了街边,异香扑鼻,更是不散。
  ——
  过了一会儿以后,秦月楼捧着砂锅走到了庭院之中。
  他将砂锅放在了地上,接着在尉迟敬的面前打了个响指。
  那做着梦的尉迟敬甫一苏醒,便吵嚷着要砍了那棵桃树,只是他的鼻子嗅了嗅,便茫然的坐在了地上。
  秦月楼将锅盖揭开,酸辣麻香呈现,让人食指大动,而后秦月楼便给尉迟敬塞了一双筷子和一个碗。
  尉迟敬坐在了地上,也不吵嚷,只是夹起了一片鱼肉,吃了起来。
  他咀嚼了一番后,便开始加快了速度,不多时,那鱼肉便被吃完,而后又吃起了酸菜。
  “大师,我爹他···”尉迟茴问着秦月楼。
  秦月楼直接说着:“我在破那迷心法术,你爹对于你娘的爱恋与思念被转移到了那个芸娘的身上,更不用说那个芸娘对你爹强加了一道心灵上的暗示,也就是砍掉这棵桃树。”
  “吃一道菜就行了?”尉迟茴有些将信将疑。
  “民以食为天,食物菜品自古以来便承载了人生,一代接一代的汇聚,你知道么,同样的菜,在不同的人手中吃起来给人的感觉完全是不一样的,
  就好像简单的红烧肉,在大酒店吃的红烧肉总是肥而不腻而又颇有甜味,可比之大酒店的红烧肉,我还是更喜欢我奶奶烧的红烧肉,不是说好吃或者难吃,这是一种情感。
  如果食物不是为人带来幸福而只是为了果腹,那这样的人生便也失去了大半的意义,
  同样的,只有强烈的情感才能狗破除掉种在你爹心灵上的迷心法术。”
  “那我爹现在的情感是···”尉迟茴问着秦月楼。
  “是对你母亲的思念。”秦月楼叹道。
  那边尉迟敬一口一口的喝着鱼汤,他惊喜的发现了鱼汤之下的鱼头,还有一块块塞在鱼头里的豆腐。
  他仍记得,自己的夫人方茴,最喜欢这么做这道菜了。
  酸汤草鱼,或者又称为酸菜鱼,她每次都要处理很长时间,仔仔细细的将鱼刺拔掉,草鱼刺多,可她乐此不彼,拔完鱼刺后又会剔除鱼骨,仅仅只留下鱼肉。
  鱼肉全下进去,酸菜也会放很多,与其说是吃鱼,倒不如说是吃酸菜和喝汤。
  那是他与她家乡的味道,当年在盛京相遇后,二人便坠入了爱河,只因方茴说她是追着他过来的。
  郎有情女有意,二人便早早地结了亲,寒窗苦读还未功成名就时,精打细算的方茴便会用最少的钱来满足她和他对于家乡的思念。
  而她也经常会在处理干净的鱼头之中塞上一块块的豆腐,放入锅中,掩埋在鱼肉和酸菜之下。
  他每次都会喝很多的汤,等露出了鱼头豆腐以后,便会吃干净。
  他吃完了酸汤草鱼,下意识的回看身边。
  “夫人···”他亲切的喊着,等待着回应。
  可却只看到了一棵桃树,亭亭如盖。
  他这才回想起来,方茴已经走了十八年了。
  当年方茴离去时,他没有哭,并非是他哭不出来,他只是觉得太不真实了,
  为什么好好地两个人,却不能相依白首呢?为什么好好地两个人,会有一个那么早就先走呢?
  太不真实了,他哭不出来,因为他始终欺骗自己,她并没有走。
  因为她走后,处处都有她曾留存的痕迹。
  他还没有忘掉她,所以她并没有完全死亡。
  只是,尉迟敬在十八年后的现在,还是哭了出来。
  他擦了擦眼眶,而后双手捂住了脸,发出了压抑的哭泣。
  尉迟敬压抑着哭声,自责的哭道:“我都干了些什么啊···”
  迷心法术已破。
  秦月楼蹲在了尉迟敬的身边,拍了拍这个男人的肩膀,递给了尉迟敬一瓶酒,自己则是抽起了烟来。
  有时候,男人之间不需要太多的话,散一根烟,陪一根烟,拍拍肩膀,一起喝酒,种种动作尽在不言中,便能表明很多很多的话。
  而秦月楼则是抬头看了看天空,呼出了淡淡的烟气,自那烟气之中飞出了一只梦境之中的黄雀。
  这是秦月楼的梦境造物,由他对于术法之道结合前世回忆的感悟所形成。
  那黄雀在尉迟茴头上盘桓了片刻,便飞了出去。
  秦月楼望着桃树,那跛脚的破衣老道士便对着秦月楼作了一揖,而后拜了个稽首。
  “多谢先生。”老道士说罢,便消失了。
  一团梦境从树身当中飞出,落入了秦月楼的梦境之中。
  于是在秦月楼的梦境之中浮现出了一本古朴典籍,名为《大梦逍遥游》。
  这是那老道士的修炼之法,作为酬谢,赠予了秦月楼。
  在场的三人望着面前的这一幕,有些愣神的呆滞。
  “这世间万事万物皆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规律所在,当某些东西产生了纠结与联系,便等于种下了相连的法咒吧,我这梦食之法,或许就是为了解除这些法咒才领悟出来的吧。”他喃喃自语。
  秦月楼的确在他们的心中留下了高深莫测的仙道中人形象。
  “那芸娘实为化形之妖,她只是想要吃了那桃树上栖居的老道士,增进己身修为,只是她千不该万不该,玩弄你对于你亡妻真挚的感情。”秦月楼对着尉迟敬说道,后又对着桃树笑了笑。
  那桃树之中似有一女子正对秦月楼道谢,不过霎时,执念消散。
  方茴的执念,不过是想尉迟敬能为自己落泪罢了,只是她等待了十八年,直到现在才明白,并非只有哭才能代表对于一个人的感情。
  “本来生如秋水盈月,死则如寒蝉蜕林,入土为安吧。”
  也不知,他是对谁说的这句话。
  ——
  乐坊之中,芸娘本来正在拨弹着琵琶,可没有预兆的,琵琶上的弦断了一根。
  她毫不在意,只等今日过去,那桃树一毁,便可得那老道一身道行,更能得到爱郎亲手所做的琵琶。
  她的确是爱着尉迟敬的,只是她不想和别人分享尉迟敬的爱。
  尤其是,那个分享者,还是一个死人。
  所以她想要伐了那棵桃树,只是她修为并不高深。
  那老道士与桃树同命相连,不过虽说同命相连,可却也只是让他那本来短暂的生命延长十几二十年罢了。
  可就是这十几二十年,老道士的道行可谓突飞猛进,她根本就不是老道士的对手。
  但是,老道士没法对栽种下那棵桃树的尉迟敬动手,并非是不能,而是不愿,若是动手,便等于毁了老道士的本心道心。
  所以,给尉迟敬种下迷心法,便是一石二鸟。
  她有限的道行全被她用来精进这迷心之法了,那老道士是破不掉的。
  而尉迟敬也没法依靠自己的意志破除。
  她略微得意的笑了。
  只要今天一过,等到洞房花烛夜后,便可以不用再忍耐食人的欲望了。
  为了进入盛京,她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遮盖了己身血食污浊之气呢。
  唐芸琅舔了舔嘴角,听到了一阵婉转鸟鸣。
  她警觉的看向了鸟鸣传来的方向,
  一只巨大无比的鸟喙朝自己啄来。
  ——
  “芸娘呢?芸娘哪里去了?怎么只有衣服啊?”
  “怪事了,这衣服还掉在了地上,怎么回事?”
  想要寻找芸娘的人摸不着头脑。
  却没有注意到衣服之下的一只螳螂。
  它刚刚死于一场噩梦。
  螳螂想捕蝉,却不知,
  黄雀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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