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身受其害
闵柏衍这话说得可谓是相当直白,且丝毫没有半分的情面可言。
他不仅当面直言拆穿了闵柏涵假意关怀下所包藏的祸心,更是直接点明了如今朝堂上的局势,更甚至是他们兄弟几人之间的关系。
这样一来,不仅仅有可能会激怒方才下定觉心的闵柏涵,更有闵柏涵心中暗生恨意,从而在瑜城的这段时日里倒戈相向。
毕竟,在血脉的牵连上他们是兄弟、是手足,可于太子之位之争上,他们便是对手,是敌人。
届时,闵柏涵会作何抉择,并不好揣度。
闵柏衍自觉在经历了这样一番大变故后,性情较从前沉稳了许多,且言行一事上也比从前缜密狡猾了许多,然而他还是不够沉得住气。
至少在闵柏涵故意说出河阳郡主一事后,在闵柏涵说出这样一番似是而非的话后,他的表现就以及你个是一种极度不够沉稳的表现。
若是换作如今的段恒毅在此,怕是只会与闵柏涵谈笑风生、虚与委蛇,而不是将自己愤怒的内心彻底地暴露出来。
且更不会直言挑明朝局和他们几位皇子之间的关系,这样的话无论放在哪里,都已经足够被人诟病,甚至是被定罪。
然而这也是闵柏衍和段恒毅之间最大的不同,他们虽然同样年轻气盛,虽然性格上也同样地有些耿直,但如今的段恒毅早已经学会忍辱负重,甚至是会笑着对待言语间羞辱他的人。
他会做的便是秋后算账,打一个措手不及,而闵柏衍却是不会吃下这个暗亏,更受不得这样的委屈,大约这也是他们本身便身份不同的缘故。
闵柏衍在带着怒气句句诘问后,便一拂衣袖转而侧身躺在了引枕上,且双目也紧紧地闭了起来,似是不想再看到闵柏涵、更不愿与他再交谈一样。
然而闵柏涵也并未料到闵柏衍会直接当面指出他的小心思和算计,因为这样“直言不讳”的行径在他看来,与撕破脸皮没什么区别。
他更没有料到闵柏衍会当面便撕开这一层兄弟情深的外衣,如此一来,不啻于把争夺太子之位摆在了明面上。
且在闵柏涵看来,这更是一种闵柏衍对他宣战的开端!
呵呵,到底是太过年轻气盛,还是不够沉稳,虽然他这些话本就存了几分有意激怒他的心思,可他没有想到的是,老三竟然如此鲁莽冲动。
那么昨夜他的所想,以为老三与从前大不相同,也不过是他高看了他!
既然对手如此不足为惧,就算是得了独一无二的爵位又如何?得了太子之位也不过是指日可待!
眼中的神色不过须臾间便转怒为喜,旋即闵柏涵略微拧了拧眉,似是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太过于外露,眉宇间又染上了几分担忧之色。
已经穿好的一只鞋靴被闵柏涵脱了下去,又重新坐回到软榻上,且盘起腿来做到了矮几前,一副大有长谈之意的模样。
“老三,方才你还劝慰大哥不要轻易动怒,否则便会伤身。怎么转头你自己却忘了呢!”
虽是面上的喜色已经尽数收敛,然而闵柏涵心中的喜意却是有些无法抑制,是以他这句带着关怀的话,尾音却有些上仰,听上去便多了几分嘲讽。
这话一出口,闵柏涵自己便也觉得十分不妥,不等闵柏衍说话,他便微微蹙眉转而长叹了一声。
“实不相瞒,在大哥最初听闻三弟被父皇册封为双封号爵位,且又享亲往禄时,大哥心中的确是十分嫉妒……且又十分羡慕的。”
“毕竟,当时大哥的处境比阶下囚也好不到哪里去……大哥心中又如何能平衡得了?”
说这话时的闵柏涵语气平静,就像是再说旁人一般,若不是他的言语间有些唏嘘感慨,很难让人听出他的心绪如何。
“可后来啊,大哥便也就释怀了。上一次赈灾一事上,大哥已经占尽了先机,让你受了不少的委屈,这一次你加官进爵,本就是你应得。”
“大哥没有付出那么多的艰辛,又如何能去奢求?这朝堂上的大臣们,并不全然尽是阿谀奉承之辈,也不乏眼明心亮之人。”
“更何况,你我兄弟脾性如何,父皇又何尝不知?”
头枕在引枕上闭着眼一副假寐模样的闵柏衍听着闵柏涵口中的这些话,有些紊乱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但眉头却是越发地紧拧起来。
大王兄说话绕来绕去,每当他以为大王兄会吐露心声时,他便总是这般云里雾里的说话,实在是让他心中十分厌烦。
然而他却更想知道大王兄这般云里雾里地说话,究竟又藏着什么样的别样心思。
是为了试探他吗?
也许,明日该让姜管事领着大王兄去城中的王府中小住两日……
“既然大哥对柏衍加官进爵一事了如指掌,便也该知道父皇下这道旨意时,是瞒着阖宫上下的,更不要提那些在朝为官的文武百官了。”
“既如此,大哥可有想过父皇此举为何?”
“虽说朝中不乏眼明心亮之人,难道大哥以为柏衍能加官进爵是受了朝中某位臣子的恩惠吗?大哥觉得父皇是能被左右的人吗?”
闭着眼睛的闵柏衍双手抱臂,一句接着一句地不停反驳着闵柏涵的所言,且自他口中说出的话语,也一句比一句声音响亮。
说罢,也不等闵柏涵说话,闵柏衍便又是一声重重地冷哼。
“父皇既非是容易被左右之人,也并非是心中毫无沟壑之人,且父皇下达旨意后瞒着阖宫上下,便是不想有听闻消息的臣子进宫阻拦父皇这道旨意的下达。”
“臣子加官进爵向来都讲论功行赏,身为皇子的我们亦如是,虽说我前往封地赈灾,替父皇抚慰受灾百姓,可说到底是我等身为臣子之责,又何来有功?”
“大哥若是以为有臣子在其中谏言,才让父皇下达了这道旨意,那么大哥所想便大错特错。父皇健在,若是结党营私,便犯了大忌!”
说到此时,闵柏衍顿了顿,似是有些迟疑一般,然而他却是狠狠地拧了一下眉头,旋即又缓缓开口道:“结党营私,大哥身受其害,难道还不够分明吗?”
“闵柏衍!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闵柏涵突然暴喝一声,整个人都从软榻上蹦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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