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第十二章他看起来很难过
林淼回到办公室，虞部郎中抬眼看向他，欲言又止。
注意到对方的目光，林淼说：“有话不妨直言。”
虞部郎中问道：“过两日就要上早朝了，你可写好《罪己书》”
林淼：……
不提这事他都忘了！
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他都忘了跟林璟谈这件事！
观察对方的面色，虞部郎中好奇问：“莫非也没写？”
林淼点头。
虞部郎中叹气道：“不是石某不谦虚，从小到大石某极少犯错，就没写过这种东西。”
他从小就是个懂事听话的好孩子，进学堂后更是一名好学生，从来没有写过检讨书这种东西！这几日，他拿着笔对着空白纸张总是下不了笔。
林淼淡淡地回应：“林某也未曾写过。”
谁小时候还不是个听话懂事的乖孩子！
“写不出来，这可如何是好？”虞部郎中一脸愁容。
林淼淡定地言道：“只要我等不向陛下开口提《罪己诏》陛下想必也不会主动开口问我们要《罪己书》”
虞部郎中觉得有理，心情好了许多，对林淼说道：“下值后，可要随我等到勾栏听曲，吟诗作赋？”
林淼摇头：“不去。”
虞部郎中无奈一笑，没再继续邀请他。
大皇子与二皇子提前来到东宫，等待林璟出现。
太子上完骑射课，回来的时候见到他们，出声打招呼。兄弟三人待在大门口等林璟出现。
刘翊善过来的时候见到他们，神色惊讶。没想到几位皇子竟然会在此迎接他！
他捋着胡须，微笑道：“几位殿下不必特地在此等候下官。”
二皇子诚实的告诉刘翊善：“我们在等林郎君。”
刘翊善：……
笑容微微一顿，刘翊善转念一想。这至少说明几个皇子对林璟这位弱者很关爱！意味着他昨日的教导是成功的！然后，他笑意加深。让几人慢慢等，他先进去。
钟声响起，到了上课时间。林璟还没有出现，兄弟三人有些焦虑。
“他怎么还没来？”大皇子低声说话。
太子低声言道：“或许是有事耽误了？”
二皇子怀疑林璟今天可能不来上课了。
伴读韩小郎君出声提醒太子：“太子殿下，该上课了。”
太子又望了眼外面，没见到人，只好带着内侍与伴读回去上课。
见状，大皇子与二皇子只好跟进去上课。
刘翊善见到他们回来了，没看到林璟，出声问道：“林郎君呢？”
大皇子回答：“他还没来。”
刘翊善微蹙眉头。
太子替林璟解释：“或许是身子不适，亦或是有事耽误了。”
刘翊善理解地点头，对他们言道：“不等他了，开始上课。”
二皇子立着翊善课本，遮挡自己的动作，拿出了一本《论语》偷偷背书。
太子的两位伴读以及几名宦官都注意到了二皇子的行为。
二皇子的近侍欲言又止，一个劲的盯着二皇子，企图用眼神劝说对方好好听课。
奈何二皇子在认真背书，压根没有注意周遭的动静。
刘翊善这人一旦开始讲课，就会滔滔不绝，没人出声打扰，绝对不会停下来。二皇子一点都不担心会被对方发现他在学别的内容。
半节课过去，林璟终于出现。
“不好意思，今日又迟到了。”林璟一脸歉意。
刘翊善讲课被打断，打量着他问道：“为何迟到？”
使者开口言道：“陛下说任由林郎君何时来上课，若是不想上课，可随意在宫中游玩。”所以没有迟到一说。
刘翊善：！！！
这还是伴读吗！
嘴角微微抽搐，刘翊善一脸无语，不知道该说什么。
二皇子听到林璟的声音，就停止了背书。听了使者的话后，他一脸惊叹，对林璟羡慕极了！为什么父皇对林璟这个官宦子弟这么宠爱！他也想要这种宠爱！
大皇子跟太子怔了一下，皇帝对林璟的宠爱，让两人再次怀疑林璟的身世。林璟会不会是他们的兄弟？
林璟缓缓言道：“先生的课极好，错过了半节课是我的损失。明日我定会早起！”
刘翊善对于林璟的态度很满意，挥挥手，继续讲课。
直到下课的钟声响起，刘翊善才打住讲课，慈祥的对林璟说：“林郎君若是想听今日上半节课的内容，可以到我府上来。”
林璟笑着回应：“我舍不得让先生劳累再讲一遍。待会儿会向几位皇子请教的。”
“这样也行。”刘翊善点头，收拾东西离开了东宫。
大皇子朝内侍招手，将一个锦盒递给林璟，告诉他：“这是百年人参。”
太子冲自己的两名内侍招手，让他们把东西拿出来交给林璟。
林璟接过百年人参正在打量。
长青接过太子内侍给的东西，虽然隔着包装，但还是让他闻到了浓浓的药味。受林璟的影响，长青也认识一些药材。很快便猜到了这是什么药方。他神情惊讶，诧异地看了眼太子，不知道太子为什么送治头脑痴傻的药方给林璟。
“多谢大皇子。多谢太子殿下。”林璟将百年人参交给长青。
长青将这些药材一并放到座椅下方的抽屉里。
林璟笑道：“我请几位喝茶吧！”
大皇子：！！！
太子：……
两人急忙摆手：“不必了！”
见大皇子跟太子都送了药草给林璟，而他还没弄到百年灵芝，二皇子心里焦虑，没有凑过去。
林璟对他们说：“我要去御书房与陛下用膳，几位殿下不如一同过去？”
大皇子想到昨日被皇帝考查学习，立马摇头，找了个借口拒绝道：“我要陪母妃用膳。”
太子却惦记着曜变天目碗，对林璟说：“本宫与你去！”
二皇子一脸纠结。他心里也惦记着皇帝手里的曜变天目碗，但是又害怕去了御书房皇帝会考查他的学习情况。
林璟望向他，浅笑着问道：“二皇子可要去？”
“我……”为了曜变天目碗，二皇子咬咬牙，对他们点头。
大皇子神色意外地看了眼二皇子，改口言道：“是我记错了，明日才去陪母妃用膳。我随你们去见父皇吧！”
三位皇子的内侍心情复杂地看着自家主子。小孩子的感情真是善变，前几日三位皇子对林璟厌恶极了，现在一个个抢着跟林璟亲近。
往日这几位皇子极少跑去御书房打扰皇帝。现在林璟叫他们去，他们便跟着去。可真是听话！
殿前都指挥使见到他们，都不用进去跟皇帝通禀，直接对他们言道：“太子殿下，大皇子，二皇子，林小郎君。几位里边请！”
太子疑惑地问：“不用进去通禀父皇吗？”
殿前都指挥使回答道：“陛下说过，日后林郎君过来直接进去即可，不必通禀。”
太子等人一脸惊讶，目光再次落在林璟身上。哪怕是皇后，都没有这个待遇！皇帝为何会如此宠爱林璟！
长青发现门槛处早已铺好了无障碍木板，神色诧异。
殿前都指挥使帮忙推着林璟进去，笑着言道：“这是陛下吩咐的。方便林郎君进来。”
由此可见，皇帝多么看重林璟！
二皇子忍不住小声跟大皇子说话：“大哥，你说林郎君该不会是父皇遗落在宫外的孩子吧？”
大皇子心里虽然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却没有附和二皇子，而是言道：“莫要胡说！”
不得不说，林璟送来的茶水提神效果极佳！皇帝一上午就干完了往日一天的工作量。听到轮椅滚动的声音，便知道林璟来了。皇帝高兴地放下笔。
或许是日有所思，昨夜皇帝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一身仙气，坐在云端与林璟把酒言欢。梦醒之后，皇帝更是坚信自己就是太安神君！
见到林璟来了，他立马想问问对方昨晚两人有没有在梦里相见。
林璟被推进来，笑容明媚的与皇帝打招呼：“陛下！”
皇帝站起来朝他走去。笑呵呵地问：“昨夜睡得可好？”
林璟对皇帝勾勾手指头，让他靠近。
皇帝一脸慈祥的凑过去，弯下身子。
林璟低声跟他说：“谢谢陛下教我制作温度计。昨日出宫后，我便到官窑学习烧窑。能否成功烧制天目瓷，最大的问题是炉温难以掌控准确。这温度计便是用来掌控炉温的用具。若是能够成功做出来，很快就能烧出曜变天目瓷了。”
皇帝心情喜悦。看来昨晚两人的确在梦里见面了！只可惜梦醒之后，皇帝记不清楚梦中的交谈内容了。不过好在林璟记得！
伸出手，动作温柔地抚摸了一下林璟的头顶，皇帝告诉他：“你爹之前来过了，他让朕劝你放弃烧窑。你是什么想法？”
林璟一脸认真地言道：“说好了要烧最美的曜变天目瓷送给陛下，我岂能言而无信！这烧窑，我是一定要学下去的。”
长青：……
“可你的身体……”皇帝目光爱怜地看林璟。
林璟笑道：“有陛下保佑。我一定会平安！”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孩子！这一刻，皇帝是真的想把林璟抱起来。
“父皇……”
太子出声强调自己的存在感。
大皇子与二皇子生怕皇帝考查他们的学习，并没有说话。听到太子开口，两人面色不太自然。
皇帝这才注意到自己的三个儿子也过来了，淡淡对他们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跟林璟说话。
“制作温度计所需的材料，你可以到太府寺取。”
“好！”林璟颔首。
想起什么事，他垂下眼眸，似乎有些紧张，低声对皇帝说：“陛下昨日赏赐的曜变天目碗，我送给了大皇子。陛下不会怪我吧？”
皇帝：……
他蓦地转头盯着大皇子。怀疑是大皇子厚着脸皮开口问林璟要东西，林璟碍于身份，不敢得罪大皇子，所以把曜变天目碗送给了大皇子。
大皇子突然不安，不敢正视皇帝。
皇帝收回视线，温柔地对林璟说：“你是个好孩子，朕怎么会责怪你？”
转头，皇帝吩咐近侍：“取一只曜变天目碗过来。”
近侍马上去拿东西。
林璟抬头望向皇帝，神色疑惑，似乎不明白皇帝要做什么。
皇帝摸着他的头，温和地言道：“朕再送你一只碗。”
二皇子：！！！
太子：！！！
两人目光崇拜地看着林璟。真的让他又搞到了一只曜变天目碗！
二皇子急了，生怕林璟将这只曜变天目碗送给太子！他拼命冲林璟眨眼睛。
奈何林璟没注意到二皇子的视线，他一脸欢喜地望着皇帝，言道：“陛下真好！我可不可以将曜变天目碗送给太子殿下？”
皇帝笑容微顿，瞥了眼太子，问道：“为何？”
太子目光期待地看着他们，心里有些紧张。
林璟告诉皇帝：“太子殿下今日送了我很多药材，他心地善良，对我很好。”
皇帝觉得林璟这孩子真是大方，药材哪有曜变天目碗值钱。承了太子的好，林璟愿意拿出最好的东西回报给对方，这孩子真是太真诚了！
与这双好看的眉眼对视了一会儿，皇帝又往太子那边扫了一眼，最后点头说：“行吧！随你！”
二皇子觉得自己此时的心情就跟吃了醋似的，酸溜溜的，心里难受极了。他一脸委屈，目光哀怨的望着林璟。
林璟终于注意到了二皇子的视线，他对皇帝言道：“陛下，既然大皇子与太子都有了曜变天目碗，能不能也送一只曜变天目碗给二皇子？他看起来很难过。”
皇帝：……
他转头看向二皇子，发现对方双眼泛红，眼中仿佛闪烁着泪光，看起来委屈极了。
二皇子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地说：“还剩下最后一只曜变天目碗，父皇肯定不愿意给我……”
皇帝：……
这话把皇帝说的很小气似的，让皇帝觉得没有面子。他正了面色，沉声言道：“你怎知朕不愿意给你？”
二皇子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皇帝。
皇帝一脸嫌弃地说：“给了你曜变天目碗，你可得好好学习！”
欢喜来的太快，让二皇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皇帝告诉二皇子跟太子：“曜变天目碗晚些时候送到你们那边，你们先回去吧。”
太子开心地点头：“谢父皇！谢林郎君！”
二皇子终于反应过来了，咧着嘴笑得兴高采烈对皇帝说：“谢父皇！”
二皇子十分庆幸自己做对了选择，跟着林璟来御书房。
连午膳都没留他们，皇帝直接让三个儿子离开了。
这顿午膳，是皇帝跟林璟一起吃的。用完膳，皇帝挥手，让近侍退出去。见长青站着不动，他盯着对方。
长青终于有了点觉悟，默默退出去。
剩下皇帝与林璟，他搬来了一张矮凳坐在林璟的身旁，温声说道：“朕每次梦醒之后，总会忘记梦中的事情。所以很多事朕都不记得。”
林璟理解地点头，回应道：“有时候我梦醒之后，也会忘记梦中的内容。唯有记得与陛下的梦。”
皇帝很满意，继续言道：“朕以前跟你聊过大周的事情吧？”
“聊过很多关于大周的事情。”林璟知道皇帝在跟他套话，十分配合。
皇帝试探地问道：“大周何时能收复失地？”
大周政权建立后，全国自上而下都以收复燕云十六州为夙愿。曾经几次北伐，却始终收不回失地，甚至每年还要给岁币辽国，真是窝囊。皇帝是真心想干一番大事业，打败辽国收复燕云十六州。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完成这件大事。
林璟认真地言道：“我们大周经济鼎盛，国富民强，为何却打不过辽国？昔日战国中以偏居一隅的秦国最为弱小，为何最后一统天下的是秦国？因为秦国改|革变法，有明君，有能臣！这三样缺一不可！再看看我们大周，陛下是明君，朝中不缺能臣，这二者都没有问题。问题出在了制度上。欲要收复失地，必须要先变法革新。”
皇帝深以为然，面色严肃。
等了一会儿，见林璟没有继续往下说，皇帝问道：“如何变法革新？”
林璟告诉他：“先说当前最重要的一大问题。大周冗官严重。虽然国家钱多，但是钱不是这么花的。取之于民，应当用之于民。从百姓那里收税得来的钱，却用来养无用的官员，这是在养蛀虫。一只两只蛀虫或许不会影响大局，但是成千上万只蛀虫，密密麻麻的成群成片，一点一点啃噬国家。这难道不令人惶恐吗”
听了这番话，皇帝突然背后发凉。
大周的官员具体数目皇帝也不清楚。只知道一个大概数字，全国各地的官员加起来至少有五十万人！
一想到这几十万人里，可能有一大半是蛀虫，皇帝慌极了。生平第一次，他产生了如此恐惧的感觉。
林璟语重心长地言道：“陛下，大周表面繁荣太平，其实已经腐败不堪。”
外有豺狼虎豹，家里又有一大群蛀虫。这样的大周不用豺狼虎豹打过来，自己迟早会走向灭亡。
七年之后，辽国就会举兵南下。辽国来犯，不费吹灰之力，就直接灭了大周。若是大周愿意改|革变法，也许还有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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