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想给你看看我的伤。
他足足跟踪了她一个月。
才知道,缘妙不可言,她竟是远在天边,却近在眼前。
教学楼从高空俯视呈“匚”型,一边是文科班,一边是理科班,中间是办公室。
而她就在自己教室正正对面的高三三十三班文科班。
也不怪叶将离会错过,毕竟高三不用扫公区是心照不宣的隐形校规。
那她为什么那天会这么巧的出现在公区呢?
他甜蜜蜜地猜测,大概是命中注定吧。
他每节课间都要去看她,并且还为她专门做了一个观察日记。
详细记载心上人的所有资料。
他甚至学着青春期的少女,攒了钱花大心思买了手账本,来记录心上人的点点滴滴。
原来她叫余容啊。
好温柔的名字呀。
余生都是你的笑容。
他脸红得要死,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地写下她的名字以及他猜测的含义。
讨厌的东西……
他顿了顿,不知道啊,她温温柔柔的,好像对什么都不会嫌恶。
喜欢的东西……
他又顿了顿也不知道啊,她温温柔柔的,好像对什么都不会偏爱。
叶将离想,我到底对你了解什么呢?
什么都不了解。
你会喜欢什么东西?你会喜欢春天的花还是夏天的海?是秋天的叶子还是冬天的雪?
你会喜欢什么颜色?山的颜色还是海的颜色?
不想对你一无所知。
我想知道你的更多。
他这样想着,紧紧地咬住了手指。
我们第一次谈话会说什么呢?
你会用如何温柔的语气同我说话?
你会想什么?
你觉得我……怎么样?
无数问题涌上心头渴求一个答案。
他想要这些答案想要得要魔怔了。
丝毫没发现自己的房门开了。
“你在做什么?”
一道闪电劈亮了惨白的天际,雷声轰隆沉闷,像是一声无可奈何地叹息。
醉汉满身酒气,抄着啤酒瓶进来。
叶将离的笔掉了,脸色瞬间煞白,几乎是刻在dna里的本能反应,他瞬间双手抱住自己的手账本,蜷缩成一团,钻进了书桌底下!
醉汉嗤笑:“果然没在读书……”
说罢,一脚踢飞凳子。
手往里一掏,随便拽住什么就用力拖出来。
叶将离连连惨叫,像被猫逮住的老鼠,不停挣扎,不停嘶吼。
男人反手就是一巴掌。
力气足得狠。
扇掉了他所有的挣扎和声音。
他知道的,更多的动作和声音,只会让自己遭受更多的暴力。
男人的拳头如雨点般一下一下狠狠砸在他身上,砸在新肉上,砸在旧伤上。
叶将离疼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忍不住滋滋哇哇地大喊大叫。
他知道的,可是……真的好疼好疼好疼啊。
不管被打多少次,似乎都不会使疼痛感有稍微那么一点麻木。
十九年了,都没习惯,这辈子也不会习惯。
男人十分重欲,□□与施虐欲,他舍不得动外面的男朋友,只好让亲儿子承受暴打。只要和外面的男朋友鬼混完,他就会回来打人,如果喝醉了,打得会更疼。
叶望离哭着说:“……你、你说过、过,高考前三个月不打我的!你骗人!疼啊好疼啊!别打了别打了!!好疼!!!”
男人显然把自己的承诺吃了。
这话一说完,男人停住了,由蹲改站。
真的有用?!
叶将离蜷缩成一团的身体稍稍舒展,他难以置信地抬头。
却看见男人兴奋地看着地上的他,在解皮带:“反正你又不在学习,活该!”
叶将离懵了,猝不及防被皮鞋狠狠踹了最柔弱的肚子!
他抱着肚子,承受难以想象的痛苦,被皮带狂抽着四处躲闪,如同被抓住的鱼,左右翻腾。
皮带和拳头不一样,它每抽一下都会带出凛冽的声音,抽到身上好大一声响,然后火辣辣的疼痛久久难消。
他气喘吁吁地倒在地上,只有胸膛在大口大口喘气,像一条濒临窒息的鱼,每片肉都在跳动。
“啪!啪!啪!……”
又是一阵皮带抽肉的声音,他叫得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凄厉!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痛死了痛死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我遭受这些?!为什么?!
他的理智已经消耗殆净。
他脑海里又开始不断循环每次挨揍之后的唯一的念头,死了就好了死了就好了死了就好了……
死了就不用疼了。
……死?
这个念头如电光火石,突然冲进他的脑海里。
可是……他感觉他抱着的手账本有一种极为火热的滚烫的温度。
余容。
余生所有的笑容。
我还想……天天看你笑。
死,为什么要死。
突然,他不知道哪里来了勇气,用头狠狠撞击男人的肚子!然后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地往外逃!
男人也没料到他突如其来的反抗,呆呆地看着他逃离,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暴跳如雷。
叶将离无视身后的恶毒的咒骂,只希望跑快点,再跑快点!
把一切痛苦留在身后!!!
今晚是个台风夜。
此时外面下着的倾盆大雨更猛烈了,夏日的雷与电足足能吓死人。
他完全没有犹豫,一头扎了进去。
雨水很快打湿他的衣服,透出了血。
他被雨淋得睁不开眼,但眼和心比任何时候都要看得清。
风疯狂地咆哮,像是鬼哭狼嚎,把他往他想要的方向吹。
闪电时而如银蛇,时而像舞台聚光灯,为这个孩子照亮前进的路。
雷声也在鼓励他,一声比一声大,最大那次,震得方圆十里的摩托车如同见了外人的狗响个不停。
他顺着感觉一路跑到学校对面的居民楼。
一路上的狂奔费尽了他全部力气,留下一腔勇气。
他气喘吁吁地停在她的家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与门短暂的冰凉接触,让他清醒了。
他扇了自己一巴掌。
我在做什么?
我怎么能让她看见我这个样子?
还好,敲门声很轻,她应该不会听到吧。
门的对面应该会很温暖吧?
他每天都在楼下,看着她开了灯才走的。
灯是黄黄的,像是阳光。
不是家里的冷白灯。
他想离开,可是,又不舍得,又很迷茫。
走?
他能去哪?
要是……有扇门能为我而开就好了……
突然,门开了。
心心念念地她猝不及防进入眼帘。
他眼睛瞪得像铜铃。
她显然是准备入睡了。
穿着一身毛茸茸的、干燥的兔子睡衣,头上还带着同款兔子眼罩。
不像他,又湿又狼狈。
她迟疑地问:“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如果神明有声音……
大概就是这个声音吧。
于是,他低垂着头,不敢看她,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想让你看我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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