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围杀
菀娘在一边正嘀咕，却见谢魏昭急匆匆的走了出来，面色阴沉。
菀娘等人走远，立马进去看情况，可是萧妙善一动未动，睡得正熟，没有什么异样，这是怎么了？
菀娘长长叹了一口气。
谢魏昭脸色阴沉，急步进了后面他惯日静心的屋子。
里面是一间木作坊一样的屋子，各种工具，木头还有很多形态各异的人偶，有市井贩夫走卒，有王公贵族，不过最多的是一个个各式各样形态各异的襦裙仕女人偶，这些人偶都长了同一张脸，还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都没有眼睛，不过他的雕工很好，即使没有眼睛也能看出来是谁了，没雕眼睛有点欲盖弥彰。
本来就不想见到这张脸，这下他进来是作什么呢。
他不知道他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雕刻这些人偶的，他是因为什么开始的，他已经记不清楚了。
谢魏昭慢慢抬手抚上胸口，闭了闭眼。
佛曰：大怀爱欲。不见道者。譬如澄水。致手搅之。众人共临。无有睹其影者。人以爱欲交错。心中浊兴。故不见道。汝等沙门。当舍爱欲。爱欲垢尽。道可见矣。
……
接下来的几天，谢魏昭都尽量避着萧妙善，晚上也不回去了，都在书房歇的，萧妙善虽奇怪，但却是十分乐意的。
谢魏昭领了户部的差，倒是十分勤快，萧妙善未起时，他已经上了朝，萧妙善睡下了，他才回来。
两人有时不小心碰到了，谢魏昭却十分怪异，虽然依旧冷漠但更多的是逃避，连眼睛也不望向她，倒是像十分厌倦的模样了。
菀娘在一边看着是真的看不明白了。
两人再次一同出现已经是燕阳公主与郭绩大婚的时候了，谢魏昭成婚时，郭绩并不在，连贺礼都是后来补上的。
“四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前段时间是你出嫁坐在梳妆台前，这次却换成我了。”夏侯芷望着萧妙善，眼神有点茫然。
萧妙善笑了笑，“公主还像个孩子似的。”
说到这，夏侯芷眼中茫然褪去，笑意促狭，“是是是，我是比不了成婚了的妇人，四娘，是不是谢魏昭不行啊，你怎么还没有消息，哈哈哈哈”
“公主！”看着萧妙善急了的样子，夏侯芷不逗她了，正色起来，“四娘，你说，对男子来说，是情爱重要还是权势啊。”
“我不知道为何心里有点发慌，四娘，你说我这是怎么了。”夏侯芷希望萧妙善能说一句让她安心的话来。
“公主，我不知道，未曾见过天下所有的男人，我不敢断言。”萧妙善随后又补了一句，“但公主，夫妻同心，遇到什么事情，你要好好和郭绩说，要想得开，不要苦了自己，如果真的到了穷途末路，不要做什么傻事，以后你受委屈了，可以来幽州找我。”萧妙善握着夏侯芷的手，望着这娇媚如花，青涩美丽的女郎，眼里含着关切挣扎。
“四娘，你真好。”
“不，我一点也不好，但我说不了也没法说，希望你以后不要怪我。”萧妙善在心中想到。
礼官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到时辰了。
萧妙善目送夏侯芷的翟车驶出宫门，目光在她大红的裙摆上久久停留。
“走吧。”谢魏昭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萧妙善转头，她今日穿的一袭紫色齐胸衫裙，外披金绣仙鹤云纹披帛，一侧搭在肩上，另一侧从手肘绕至身前后，再反绕回另一只手臂上，挽了个单刀半翻的发髻，妆容是当下时兴的芳菲妆，眼尾晕红，勾出一抹绮丽，眉目如画，玉澈冰寒，耳边坠了流苏紫晶耳坠，华美艳丽，高贵凌人。
雾蓝的眼眸里隐着心事。
谢魏昭宽大的袍袖被风吹得猎猎鼓起，长身玉立，像棵挺拔的竹，黑玉般的眸子神色复杂，眉头下意识的蹙起，两人像刚刚初识的人一般，互相注视着彼此。
谢魏昭先一步走了过来，语气平淡，“走吧。”两人还要去赴宴。
萧妙善落后一步跟上，走到了宫门口，萧妙善提裙正要上马车时，谢魏昭抬了一只手过来，萧妙善转头看向他，他的头转向了一边，定定的盯着车辕。
萧妙善看向旁边，有几个大臣的家眷，难不成在这里也要装样子，眼神微微闪了闪，把手轻轻搭到了谢魏昭冰凉的手上，进了马车。
谢魏昭放下手，掩在袖子里的手指轻轻握了握。
随后，谢魏昭进来，与萧妙善对坐，萧妙善望着他坐下来也摆的板正的衣袍，垂下了眼。
心想他真是让人看不透。
谢魏昭自己也不知道刚刚自己为什么自然而然的就做了那个动作，他还要再做多少蠢事。
今日公主大婚，晚上承天门处，还有焰火表演，满朝文武都可携家眷前去观礼。
两人赴宴后，也随了圣驾前往承天门，此时街道上气氛很是热烈，红绸彩带飘扬，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口中都喊着万岁，人潮像海浪一般。
不知怎的，是不是因为上次元宵灯会那次大火的缘故，萧妙善对这汹涌的人潮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萧妙善掀了帘子，看了一眼跟在旁边的阿密，阿密歪头问萧妙善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萧妙善笑了笑，没事，就是看看你在不在。
笑意未收，萧妙善怔住了，眼中浮现茫然又恐惧的神色。
她看到了一个绝不会在这时出现的人。
陈氏的那个女郎。
她一袭白衣立于人群后，戴了惟帽，掀起一角，淡淡笑着望着萧妙善，眼里充满恨意。
她怎么会在这儿！难道两人早早就认识了，早就有了往来，只是她不知道！她出现了！她要干什么！谢魏昭这几天行为怪异，难道是要合着那人杀她了？不对，不，他不应该杀她啊？！现在杀了她没有好处啊？
可是要是他为了那个人呢？对！为了那人，他什么事都干的出来的！对，两个人今天肯定有阴谋……
她不能再和他待在一起了，她会死的！
萧妙善眼里布满恐惧，全身都惊惧得颤抖起来。
谢魏昭发现她的异样，正准备靠近询问，萧妙善突然惊叫了起来，缩在了一角“不！不！你走开！”
“你怎么了”谢魏昭拧起眉头，想要靠近，萧妙善缩得更紧了。
阿密听见了声音，担心的询问。
“阿密，阿密，你上来，快上来……”
随后警惕的望向谢魏昭，“你走开！滚啊！滚开！”
“你到底怎么了？”谢魏昭脸色更冷了。
他还在装模做样！
阿密已经上了马车，见谢魏昭还要靠近，阿密手一格，挡在了谢魏昭前面，谢魏昭阴冷的盯了她一眼，随后看了萧妙善厌他厌得厉害，心里空落落的，咬紧后槽牙，甩袖离去，骑上了马，使劲泄愤似的甩了几鞭子，很快便上了前面去。
萧妙善见他走远，，紧紧抱住阿密的胳膊，语气颤抖的说道，“阿密，有人要杀我，今晚有人要杀我。”
阿密睁大了眼睛，“女郎，别急，慢慢说，我去告诉郎君吧，我们一起把人找出来。”
“不！就是他要杀我的，他要和那个人杀了我……”
见萧妙善已经有点癫狂，阿密紧紧抱了抱萧妙善的肩膀，“女郎，别怕，别怕，我会护着你的。”
“周围还有这么多人呢，还有护卫，别怕。”
“我们回去吧，阿密，我们走吧，我害怕，我们快走。”
萧妙善的马车掉了头，谢魏昭布置在她身边的暗卫随即跟上。
前面倒是热闹的紧，许是人全到前面看热闹了，回程的路上倒有些安静的可怕。
萧妙善绷紧了弦，她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像要撑开胸腔出来一般，阿密全神戒备，她刚刚已告知了护卫警醒，今晚可能有危险。护卫也警惕得盯着周围，一时间只听得到马车行进的声音。
突然！
马车窗棂被一支羽箭射中，萧妙善立马被阿密按着趴伏了下去，随后外面刀兵相接的声音还有护卫高喊有刺客的声音传了进来。
阿密在萧妙善耳边叮嘱，“女郎，趴好了，千万不要起来，千万不要出来，我出去帮忙。”
萧妙善重重点头，望着阿密的身影消失在了帘外。
那几个暗卫早在开始察觉有异，便发了信号，只是这天上放的都是焰火，很可能谢魏昭是看不见的，随后就加入了护卫。
这杀手很不寻常，身法诡谲，刀法狠厉，寻常护卫根本不是对手，一转眼，护卫已经死了大半，只剩下了四五个人和这五个暗卫还有阿密，不过杀手还一波波的像杀不尽似的，阿密他们血已经浸透了衣服，像血里出来的，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围猎屠杀。
黑衣杀手正在慢慢围拢，不过，总是又被阿密他们杀完一圈又扩开几分。
“不行，郎君应该没看到信号，得去找郎君！不然保不住女君的。”
阿密望着说话的暗卫，嘶哑着嗓子道，“你去！我助你。”
阿密托起大刀，在地上转了一圈，刮起火星，大喝一声，点地而起，一把大刀利落甩过，踩了几颗人头借力，杀出一个口来，那暗卫见状立马闪了出去，黑衣人分了一波去截杀，缺口又闭合起来。
阿密狠戾的眼，盯着前面黑压压的聚拢来的人，提刀又迎了上去……
这边，谢魏昭打了马上前去，越想越不对劲，她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才变成那样的，他的头隐隐有点泛疼，心里也堵得厉害。
该死！
看着头上的焰火，如果她遇到危险，暗卫发信号给他，他是看不见的……
他急急掉头，福宝立马跟上，突然，谢魏昭又停了下来，看着福宝，语气焦急还带着一种空茫，“去，快去找她。”福宝不敢耽误，立马飞快掠去。谢魏昭随即转了回去，直接到了御前。
“陛下，臣的夫人恐怕遇了险，臣恳求陛下立马封城门，全城戒严，愿陛下能让御林军随我前往寻我夫人。”谢魏昭这一通说辞，周围都惊了一瞬，随即还有人笑道，“谢郎君太过忧虑了，这上京怎会突然出现匪徒呢，况且竟然还敢截杀世族！
谢魏昭黑沉冷郁的眼看向那人，随即那人便吓得噤了声。
“陛下！”谢魏昭焦躁地催促起了夏侯子骞。
夏侯子骞想起那月下神女一般的女郎，抬手下了令，心里也担忧起来。
“如卿所愿。”
“谢陛下。”谢魏昭直直起身，上了马，带了御前护卫的御林军急急冲了出去。
惹得身后一阵唏嘘，“想不到这冷面冷清的郎君是个情种。”
这时那群黑衣杀手和阿密他们已经耗了太久，他们退了开去停了动作，将手上的兵器拆卸下拼接起来竟然凑出了一副□□，这□□的射力起码能穿透杀死五个人。
这能把那架马车击散的！他们要逼萧妙善出来。
可恶！
“女郎！快出来！”阿密大声喊道。
萧妙善听到阿密的命令，掀了帘子，刚一露面，便被阿密扯到了身后，紧紧被护卫围成了一圈。
萧妙善见到那□□，眼中出现极哀痛的神色，她前世被追杀就是被这样的□□拦住的，那时挡在她前面的护卫一下子就被穿透了，六个人齐齐死在她的面前。
阿密和其他几个人已经被血染透了，萧妙善眼里掉出大滴的泪，紧紧咬住牙关。
他们挺不住的！
萧妙善看着周围倒下的护卫，他们也是有阿耶阿娘还有妻有子的，凭什么为了她一个人而死呢？
现在只剩了五个护卫、阿密还有她。
萧妙善眼中露出绝望，她今晚还是要死在这里了吗？她一个人死了，他们应该能突围出去的吧，应该能和家人团圆吧。
她重活一次，还是什么也没能改变呢。
想至此，萧妙善剧烈跳动的心慢慢平静下来，静静注视着前面已经搭好的□□。
重箭也搭了上来。
阿密在最前，其余五个人依次挡在了萧妙善的前面。
“阿密，你们……要逃出去啊”萧妙善眼神悲伤的望着他们。
萧妙善握紧了拳头，足下发了力，在心里给自己鼓劲，“要跑快一点，离他们远一点，减掉□□的力量！你可以的，你可以救下他们的，杀手的目标是你。”
萧妙善突兀的喊叫了一声，阿密和前面的人以为她被暗箭伤到了，齐齐转了过来。
就在这一瞬的时间，萧妙善快速地冲到了最前面，还拉开了与阿密他们的距离，她跑得太快，阿密和暗卫受了重伤，根本不似平时那般敏捷，竟然没拉住人。
已经太迟了！
重箭射了出来！
噗呲一声直直射入萧妙善的身体。
女郎！！！
谢魏昭突然心口猛烈剧痛，疼得他几乎要坠下马来。
“观音奴，等等我！”谢魏昭捂住胸口，口里已经漫上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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