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孤村诡事
“到底是哪个‘孤’？为什么是这个？明明说是‘姑姑’的‘姑’啊！”我自言自语。
奇乐却是越发紧张了，他拉紧我，脸色苍白说：“我们……我们还是走吧。”
“为什么？”我很是不解，“我们才刚来而已啊！”
“我……我看这个地方很是不详，夜晚阴气重……明天白天我们再来吧。”
奇乐当然是在撒谎，有什么事情能让一个占卜师如此惊慌失措？一定是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不堪回首的事情。我不能放过这机会，哪怕刚到夜晚村子里就已经寂静无声，黑灯瞎火。
“不行不行，”我佯装任性，“偏要今天晚上来看！夜晚看鬼城多有意思啊！都来了，不回去了！不然又要碰到那堆稻草人了！”
一提稻草人奇乐更是手抖，他犹豫了一下说：“那好，我们进去吧。”
我们走了两步，来到村中延伸出来的一条小路前。在我们目光所及的地方均是门窗紧闭没有人声，都晚上七八点了，要是换了别的地方肯定已是光点如豆、一片温馨，可这里却像活棺材一样，安静到极点。这村子应该不大，户与户理应联系紧密。我们边向前走边寻找，可无论走到哪儿都是一个人影也不见。当走到村子中央时我有些泄气了，打算就地推开一户人家进去看个明白。
“嘻嘻……哈哈哈……”就在这时我们身后突然响起一阵清脆的笑声。这笑声兀地飘进我的耳膜，没有一丝预兆，我顿时一惊。
“什么声音？”我忙闪身站在路边。
只见一个穿白棉布上衣、红格裙子的小女孩一蹦一跳哼着歌向我们跑来，羊角辫上的蝴蝶结一上一下。小女孩手里甩着柳条，天真烂漫的小模样让我突然觉得自己这般苍老。当她经过我们的时候她甚至还回头甜甜一笑，这笑让我顿时抛却惊恐与不安。我望着她渐行渐远的小身影喃喃道：“年轻真好，天真真好。”
“可是，这小孩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奇乐沉思。
“管这个干吗！难道这么可爱的小女孩你也要怀疑啊？！”我拉着他继续向前走。
《桃花源记》中曾写道：“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而如今阡陌正在脚下，鸡犬却在哪里？
我们又缓缓向前走了几步，此刻我越来越怀疑这其实是座荒废已久无人居住的荒村了。孤村孤村，怪不得它叫“孤”村呢。
“嘻嘻……哈哈哈……”还没等我从对孤村的总结中回过神来，我们身后又一次传来银铃般的笑声。我一个警惕地转过身，远远有个红白相间的身影跳跃在我们的视线中。也是个穿白上衣、红裙子，头扎蝴蝶结羊角辫的小女孩，手里同样甩着柳条一蹦一跳，边笑边唱歌。
“这场景怎么这么熟悉？”我小声嘀咕。
“她……她……刚刚……”奇乐瞪大眼睛，好像见了鬼一样。
“喂！你见了鬼了吗？干吗一双眼睛瞪得都要跳出来了一样！”我拍拍他的肩。
“她……她……”奇乐用手指着那小女孩。
当我眼睁睁看着那小女孩从我们身边跑过还回头甜甜一笑时，我也瞠目结舌，冷汗瞬间布遍全身。
“邪……邪了门了……她……这怎……怎么又……”我话都说不完整了，我为什么要说“又”？
“是的。”奇乐面色很凝重。
“孪生姐妹？”我小声猜测。
“不，不是孪生，”奇乐摇摇头，“是……一个人。”
“什么？！”我大惊，“你看错了吧！”
我怎么可能相信，我们才走出不到两三米远而已，孤村虽然不大但也算不上小，一个小孩子跑得再快也不可能在一两分钟内从我们视线中消失又远远从身后跑过来啊！而且那小女孩前前后后的动作都一模一样，从容不迫，一点儿赶将过来的慌乱都没有！
可是双胞胎吗？仍然没有道理。有哪户人家的孩子们会这样搞恶作剧？两个一模一样的孪生小家伙从我们身边跑过去，就为了吓唬我们？就只是觉得这样好玩？
“你……你注意她右眉角的朱砂痣。”奇乐提醒道。
“人都跑过去了我怎么注意？！难道你要我再追上她和她前面的那个她？”我抱怨奇乐不早些提醒我。
正在说话间，身后又响起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
我们俩直愣愣回过头去。
白棉布上衣。
红格子裙子。
蝴蝶结。
甩着柳条。
蹦着笑着。
“这这这这是怎么了，真活见鬼了！”我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奇乐声音掩饰不住颤抖，“这次你可以看个清楚了。”
我突然转过身去冲向迎面而来的那笑声那歌声，这次我一定要拦下她问问清楚。这个小女孩从哪家来，到哪里去？为什么她在不到8分钟的时间可以跑来三趟？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鬼村子，怪里怪气的稻草人、诡异的红裙子小女孩……接下来还要碰到什么鬼东西，僵尸魂魄还是吸血鬼？
“你要干什么？快回来！！”奇乐焦急地喊道。
我伸出手去打算拦下那小女孩，可就在她跑到我面前的时候我突然听到她唱的歌。那歌词一直都含含糊糊的以至于这次我才听得清楚。
没错，她正是在唱——《安魂曲》。
这不详的诡异的曲子如今我又一次听到，萧瑟啊萧瑟，你居然真是在这样一个鬼村子里长大的吗？
我僵住了，手直直伸在那里动弹不得。我看到她的右眉角，真的……真的有颗红痣。
更让我惊讶的是那小女孩已经跑到我面前，她却完全没有停止的意思。于是，我居然眼睁睁看着她从我身体里面——穿过去！
她不是人？
她不是人！
在她穿过我的时候我的心脏一阵紧缩，像是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小女孩在穿过我身体的瞬间停止了笑声，她蓦地转过头来，与此同时我也木讷讷回过头，正与她四目相对。
她一双原本水灵灵的大眼睛突然变得空洞无神。
我嘴唇都在颤抖，我甚至没办法握起拳头来，四肢无力，我几乎失去支撑要摔倒。
奇乐也吓呆了，居然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再没了往日的高傲和吸血鬼伯爵一般的冷酷模样。
我们三个就这么站着。
一秒。
两秒。
三秒。
“啊——”
小女孩突然一声惊叫！
“砰——”
所有我们视力范围内的门窗都同时大敞开来，像是野兽张开大口，黑暗中危机四伏。
小女孩快速地朝离我们最近的一户人家奔去，闪身融进黑暗中，再也找寻不见。
我还停留在路中央。
“奇……奇乐……”我艰难地开口说话。感觉刚才的瞬间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擦一擦头上的冷汗，我几乎快要虚脱了。
奇乐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过了好半天才喃喃说：“好可怕。”
过去看看？
我一直在心里反复念叨着我是个正派人，我此行完全是为了揭开谜团免于其他人再无缘无故死去。我身正自然不怕鬼敲门，这是我心底唯一的安慰。正因为如此我才一直硬撑着没打退堂鼓，然而其实我现在真的认为自己凶多吉少了，这种不安萦绕在我的心中挥之不去。我甚至有些后悔拉奇乐来了，即使他与此事有关联，我也不想让他受到任何他不应受到的伤害。
“你在这里等我，我过去看看。”我对奇乐说。
“等等！”奇乐拉住我，“来都来了，一起进去。”
他拉着我死不松手，任由我在后面连推带甩一万个不愿意，最终我还是跟在他后面向黑洞洞的门口走去，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那黑暗吞噬。
那是什么？
黑暗中星星点点的光，除此之外我什么都看不到。
“那是什么？”奇乐问。
“不知道，怎么好像萤火虫一样在发光？”我也很是奇怪。
“你见过萤火虫的光这么持久不灭连忽明忽暗都没有的？”奇乐嘲讽道。
我生气地抓起别在腰间的小手电筒，猛地拧亮说：“那你看清楚是什么啊！”
一束光突然射向屋里，我和奇乐顿时睁大眼睛。
那是什么？
我拽着奇乐跌跌撞撞冲出门，没命向前跑去。
那是什么？
那都是人！
那闪闪发光的是什么？
是……人的眼睛！
一屋子的人……一屋子的人齐刷刷将头扭向门口，没有五官没有面孔没有身子没有四肢，这些所有的在他们身上都是一团漆黑，黑得那么均匀，黑得如同魅影。
除了一双双眼睛。
那些眼睛呆滞、茫然望着门口，直直望着我们。
他们究竟是什么？！
他们的眼睛在发光。
我很害怕，我突然想起木子三说过我的眼睛在黑暗中也很亮。原来眼睛发亮竟是这么恐怖的事情，尤其是除了眼睛你什么都看不到。为什么我的眼睛会发光？难道我和他们属于同一类？难道我在黑暗中也没有面孔没有五官只是一团黑糊糊的影子吗？
“spirit，快停下！”奇乐在后面用力扯着我，扳着我的肩膀。
“奇乐你快看看我的鼻子耳朵在不在！还有……还有我的嘴！我的眼睛是不是会发光？！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我拼命摇着奇乐。
“你疯了吗？镇定一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的鼻子还在，耳朵也好好的，能听得到我说话。你的嘴巴刚才还在动呢！”
“那我的眼睛呢？我的眼睛是不是和刚才那些东西一样发光？”
“发光？”奇乐弯下腰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半天，“你的眼睛是很亮啊！”
“啊？！完了……”我一下子瘫倒。
“到底怎么了？”奇乐扶住我，迷茫不止。
“我……我的眼睛真的在发……发光……”
“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发光！我是说你的眼睛很亮！哪有说发光！”奇乐很鄙夷我听力不济。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面镜子，“自己照！”
我抢过来仔细端详一阵，我的五官的确还在，我的脸因为惊吓变得惨白，我的眼睛亮晶晶的，但不同于刚才那些东西，那些像小灯泡一样的东西。
我松了口气，随后又为刚才自己的惊慌而感到羞愧，我尴尬地问：“刚才那些东西是什么？”
“是冤魂。”
“哦，吓死我了。”
“不用担心，他们被封在门里了，出不来。”
奇乐仍旧一脸鄙夷，我只好再次尴尬地说：“噢，吓死我了。”
“你啊——”奇乐没好气地瞪我一眼，“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这种潜质，简直是逃跑王！一遇到危险就狂奔得像只兔子，每次都这样，我真是服了你了！”
“遇到危险不跑的是傻子。”我在心底咕哝了一句。
“那这些冤魂是怎么形成的？”
“应该是集体暴毙吧！比如集体突发传染病、集体自杀等等。我们在这村子绕了这么久都没见个像样的活人，可能这个村子真的没人了，这儿真有什么问题。”奇乐分析。
我跟着奇乐漫无目的向前走去，那些冤魂果然一个都没跟上来。村子又恢复了死寂，没一点声音。
“我们这是要去哪？”我奇怪地问。
“找找看这有没有什么大家族，比如大户人家，大财主家。”
“你怎么会知道这里有这种人家？”
他极为冷淡但其实压根掩饰不住得意地说：“我可是个占卜师！”
占卜师怎么了？占卜师刚才看到那小女鬼还不是跟我一样慌！吓得脸惨白的真不知道是谁！摆什么臭架子！我跟在他身后愤愤地想。
不知何时，我突然觉得背后多了一双眼睛，目光直刺我的脊背。我几次扭头看都没看到个鬼影，于是我渐渐慢下来，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我手插进口袋摸出一枚古香古色的小镜子。
这其实是刚才奇乐给我的那枚镜子，直觉告诉我奇乐不会像个女人一样随身携带镜子臭美的，所以这镜子肯定另有他用。镜子的装饰有些古怪，我突然联想到照妖镜。如果后面那个东西真的不是我的幻觉，说不定我可以看到那是什么。
奇乐还执著往前走着，丝毫没注意后面折腾的我。那种感觉又来了，身后的东西如影随形般的紧紧跟着我。我漫不经心举起镜子，透过它往身后看去。
真的有人跟踪！
我蓦地转过头去。
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正跟在我们身后，不声不响地。当我看到他的时候，他万分狡黠地笑了一下，那神色我竟然十分熟悉。
“你是谁？”我问。
他并不理会我，只是超过我跟在奇乐后面。
奇乐还一直往前走。
那人也跟在后面大步地走。
我突然觉得那人走路姿势很眼熟，甩手的幅度、步子的大小，甚至包括时不时用手摸一下鼻子，这不正是我的习惯动作吗？
这个人，他在学我？
我已经落了好远了，奇乐却还压根没发现我已不在他身后。难道这个人模仿我就是为了代替我跟在奇乐身后？我急急忙忙撵上去。
“你这个家伙，你要干什么？！”我一跺脚大喊道。
奇乐惊讶地扭过头来，与那男子四目相对。
那男子盯了一会儿奇乐又转身看看我，突然跳到旁边。
“你这个家伙，你要干什么？！”他一跺脚大喊道，那动作分明与我一模一样。
我顿时哑口无言，我看到他的表情好像就看到了我自己的表情，那张陌生面孔上无一不反应着我此刻的心理：惊恐、迷茫，还有羞怒。这一定是个变态！你见过哪个男人学女孩子的表情动作的？光是无缘无故地捏着嗓子来说话，你也会认为这是个变态，可我并不知道他甚至比变态还恐怖。
“喂，你是干什么的？”奇乐边朝我走边问这个人。
“喂，你是干什么的？”那人还学。他一样边说边往这边走，一脸的愠怒。
我突然觉得这个人极其危险，我本能向后一退，质问道：“这样学人有意思吗？”
那人愣了一下，随后尖笑起来：“哈哈……有意思……有意思有意思……哈哈……真好玩！”
这笑声像我们最初碰到的稻草人，又像我们随后碰到的红裙子女孩儿，我慌忙捂起耳朵大喊：“疯子！你除了会模仿还会不会别的？！”
“会啊！”那男人突然停止了笑，郑重其事地点点头。然后他一步步走过来，目光越发寒冷。
“我还会——”他的手中突然寒光一闪，“我还会杀人！”
那人的匕首已刺向我的心脏，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下我竟然忘记了左躲右闪，眼睁睁看着那刀子划破我的衣服，划伤我的皮肤，甚至……
“傻了你？”奇乐突然赶上来一把推开我，另一只手握紧那人手腕用力向下按。我被推得坐到路旁，这下可摔得不轻。
“邪灵退散！”奇乐手里变魔术般抽出一张黑色的塔罗牌，正压在那男人的胸口。那男人居然向后退几步，险些摔倒。我还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镇鬼符，稀奇得居然痛也忘了、怕也忘了。
“快走！”奇乐一下子把我拽起来狂奔，我感觉胳膊都要断了。
两边破败的房屋、干枯的树木、丛生的杂草一一向后退去，我都不知道这是往哪儿跑，本来我就不辨方向。奇乐边跑边抱怨：“让你明天再来你不听，非要晚上来！这下可好，撞了鬼窝不说，差点命都没了！”
我都没劲儿说话了，任由奇乐一路絮叨。突然我听到身后又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艰难回头一看，那男人已然四肢僵硬追赶过来，手里还举着刚才那把森森的匕首。
“又……又来了……”我上气不接下气地提醒奇乐。
“快躲起来！”奇乐突然右拐一下，两边顿时空旷起来，民房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栋独门独院的大宅子。相比其他房舍的简陋，这户可算得上是奢侈了。只是这房子有些突兀，好像突然从平地里冒出来一样，与周围格格不入。这样的独门独院门口甚至还设了两座石兽，那石兽俯首帖耳、龇牙咧嘴的样子我还真看不出是个什么动物。
“财主家？”我开玩笑地说。我都奇怪，眼看着都在逃亡了我怎么还一副开玩笑的死样子。
奇乐理都不理我，推开红漆剥落了的大门，毫不犹豫就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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