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提亲
姜清漪早就生了要去上京的念头,她一直心下不安,生怕岭生遭遇什么不测,等着营救。
可回想岭生暗中拒绝她对他的好,墙上细痕刻画,他是不是早就计划着走,本就不属于这里,她心中更是一片茫然。
对于要去上京的决定,秦娘子第一个不答应,抄起鸡毛掸子追着她打,让她脑子好好清醒一下。
“姜清漪!谁怂恿你去上京的,你娘当年好不容易从上京逃回来,如今你还要为了个男人去,是不是不打一顿就不长记性。”
一听喊大名,姜清漪就知她真的生气了,身手敏捷地躲过鸡毛掸子,艰难道:“秦姨,我又不是一去不回,倘若这次上京还没有岭生的消息,我就当天意弄人,当他死了,不会再纠结。”
药铺后院鸡飞狗跳,引得屋檐上的喜鹊都吓得飞走。
后门掩着,俞方停站在门边,抚着长命锁,眸中暗淡。
老管家觉得有些意外,试探问道:“少爷,你不去劝一下姜姑娘吗?”
俞方停合上门,目光黯淡,“有什么好劝的,她决定做的事,哪次劝得动。”
老管家微愣,磋磨着手,紧张问道:“少爷,今天今天是鹿台那边的头七,到底是血脉相连,怎么也应该”
“呵!”俞方停回身,置气道,“血脉相连?我只知道我四岁时就和母亲一同被赶出了家门,早就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他有今日,不过是争权夺利的报应,往后不准再提,也不能告诉旁人,尤其是阿姜姑娘”
他不想再和上京那些人有任何瓜葛,每次提到俞图南,他平日的亲和温顺都会烟消云散,若非改姓改名须得族亲同意,他早就把俞姓撕下。
到最后,秦娘子还是被劝服,挑了个日子,几人去驿站送行。
俞方停本想准备马车和干粮给她,但都被姜清漪婉拒了,她笑道:“这点去上京钱两我还是有的,回来请俞郎君喝酒。”
从岭南到上京路途遥远,有些普通人这辈子都没法去不夜城上京一看繁华,秦娘子无奈,左叮咛又嘱咐,只好帮她准备了些常用药。
看着去往上京的车队缓缓而行,逐渐消失在视线,秦娘子默念着为她祈福,回去药铺。
俞方停敛回神色,看向一边准备好的马车,笃定了主意。
国不可无君,继位大典一切从简,李淮左成了大梁的第一位登基幼帝,傅朝翎作为辅佐摄政王在宫中和百官忙得不可开交,时常看奏折看到深夜,将打瞌睡的幼帝拎起来,让他批阅奏折。
十年岭南山村生活,似乎都成了个梦。
待政务处理得差不多,他和季康回到了府邸。
按照他的吩咐,原有的傅家府邸解封,季康带着下人打扫,恢复以往的傅家庭院,残破不堪的一草一木整顿如新,母亲最喜欢的腊梅盛开,旁边还有新栽种的桃花枝,估摸这明年开春就能开花。
傅朝翎抚着梅花枝,一时出神,想到姜清漪分不清桃花和梅花,回来还说被个老胖书生给嘲笑了。
想起她气鼓鼓踢石子的样子,傅朝翎突然觉着很好笑。
季康端着麦茶过来,“殿下可是想到什么好笑的?”
“没什么。”傅朝翎敛神,修剪着花枝,“山野丫头,不懂欣赏。”
不多时,府中侍卫来报,说福安长公主求见。
季康有些意外,“不会是来退婚的吧?”
傅朝翎面色微动,老实说小时候与这公主也算是走得近,当时世家子弟都被安排到宫中念书,由太傅教导,所有同龄子弟都怕他,唯独这受尽宠爱的嫡长公主敢对他摆公主架子,甚至还将他辛苦养的蛊虫一把火给烧了。
当时恨不得将这女人千刀万剐,最后还是傅陌桑赶到,阻止了闹剧。
李珏阴下圣旨赐婚,他当年也答应了,就是想看看这公主落到他手里还会不会趾高气昂,可后来傅家出了事,就忘了这事
现在仍停留的记忆,就是她身上那股讨人厌的檀香味,生母孝贤皇后乃信佛之人,所以经常带着她去国寺拜佛,赐婚后更是让她去寺庙长住,改掉张扬跋扈的性子,修身养性,直到出阁,只是没想到与和尚的事闹得整个皇宫都知。
书房中。
傅朝翎坐在玫瑰圈椅上,木盒里尽是灰白的细粉末,他将玉戒放在里面,细细摩挲,愈发光泽,质地莹润。
这也是傅陌桑教他的,骨灰是修复玉戒最好的材料。
忽地,捻着佛珠声响,窗棂上落下女子的身影。
李竹西由侍女搀扶进来,穿着锦茜堆花襦裙,身披镜花绫披帛,丹凤眼明眸一刹,昔日锋芒糅杂成温良,愈发淡然。
一见到座上之人,她愣了一下。
傅朝翎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怎么,亲眼看到本王还活着,公主觉得很意外?”
李竹西捻着佛珠,喉咙微动。
常年深居大相国寺的她早就不管上京之事,可听到先帝驾崩,傅朝翎重返朝堂,辅佐幼帝登基,仍然不敢相信。
咚的一声,李竹西跪了下来,身旁侍女吓得要扶她起身,却只能跟着跪下来。
“望殿下放过皇叔,放过皇室。”
傅朝翎眉眼一挑,“福安公主是先帝最宠爱的女儿,是这大梁最尊贵的女子,哪需要有求于本王?”
李竹西紧攥着佛珠,面颊发热,屈辱涌上心尖。
可抬眸一瞬,看清他在做什么,她瞳孔骤缩,心里暗暗骂道:“疯子!姓傅的都是疯子!”
李竹西面容稍缓,“殿下辅佐皇弟继位,福安身为大梁长公主,心生感激,既是父皇亲赐良缘,福安自是遵照圣旨。”
傅朝翎擦干净玉戒,好好端详着,问道:“好,那本王有个问题问公主,若是介怀大师还在世,公主会遵照圣旨吗?”
倏地,李竹西手上力道加重,划出一道血痕,冷汗淹入眼眶。
久未回话,侍女也跟着紧张起来。
傅朝翎绕过檀桌,幽幽说道:“本王与公主自幼相识,清楚公主脾性,可没想到公主竟然连个秃驴和尚都留不住在身边,还真是可怜,贻笑大方。”
侍女哪能忍受得住这般对主子的屈辱,愈加辩驳,被李竹西一把按了下去。
李竹西起身说道:“是殿下要翻出陈年圣旨,如今福安也答应了,全凭殿下意思。”
傅朝翎倒是没想到她能做到这份上,背过手,沉声道:“七天后,是上京百姓的冬日庙会,届时本王会去公主府提亲,公主知道该怎么做?”
李竹西嘴角颤了下,父子两真是不嫌累,都喜欢给天下百姓演戏。
她随意应了下,叫侍女起来,“清漪,该回去了。”
傅朝翎面色一变,“你叫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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