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幽荷巷

幽荷巷是一条长巷，亦是一座深府

        曲径幽深，由府邸的青砖厚墙蜿蜒成巷

        据说，百年之前，这里还是一片废墟之地，前朝名相齐子山路经此地，嗅得有荷花异香，却百寻不见芳华，心中念念不得解，便在此圈地建府，开池种荷，但至歧子山离世前，也未遂心愿，临终时一术士在他耳边轻语：“荷没此处，必有静候之人，阁老未有见其之缘，却幽荷成府，必是度缘之缘，不该有憾。”，歧子山闻言，恍然大悟，溘然而去。

        故名幽荷巷。

        而此时，太子府内，一池碧叶粉荷，层层叠叠

        池边藤塌上，斜倚着纤弱无骨的胡毋繁星，身上还穿着之前在祈福台上的一袭灰纱，但一头海藻般的乌发散发却已琯成了高高的发髻，随意地别着一支碧玉扁簪，领如蝤蛴，柔挠轻曼，一缕血色斜阳掠过那张本来苍白若皎月的脸时，竟映得几分绯红生动起来，只是细细看去，她的眉头轻微的颤抖着，脸上平滑如玉的肌肤似乎也在不受控的抽搐和收缩。

        她幽深平静的眼神越过荷池，依旧一动不动地望着天际斜阳，嘴角轻翘着一丝似笑非笑。

        宛若一株迎着阳光静静枯萎的荷。。。

        突然，一片黑暗凌空挡住了斜阳，带着她熟悉的温暖轻柔地覆盖在了她眼上

        是身后飞来堪堪落在她脸上的一方锦帕

        旁边侍女纷纷施礼恭声道：“太子万安”

        一身玄色金蟒锦袍的夙羟历声道：“你们不知道太子妃不能直目日光吗？！”

        夜色静谧微风徐来

        庭院里，胡毋繁星蜷缩在夙羟怀中，象世间最普通的一位妻子那般，温柔地仰视着她的夫君。

        静谧月色下，夙羟已是棱角分明，剑眉朗目间压着肃煞的威仪

        早已不是五年前她与他初见时那个山林间、月光缝隙中，惊慌逃亡的少年，亦不是两年前率千军百撵、风尘仆仆亦掩不住喜悦的新郎。

        她能嗅到此时他华服遮掩下骨肉中散发的杀伐之气，亦能一眼看穿他明亮眼眸下深藏着的阴郁黑暗。

        她在心里暗暗叹息了一声。

        夙羟温暖地手轻触着她的眉梢，不动声色地道：“今日，我以祈福之名，将三哥母子赦免时，看见父君眼里有泪，夙晔眼里有光”

        胡毋繁星感觉到夙羟修长的手指在她的眉梢突然用力地停滞，象一柄勉强控制着、等待出鞘的利剑。

        夙羟继续道：“我给了他们想要的宽恕，但愿他们也会给我等了两年而未得的机会”

        胡毋繁星伸手轻轻抚摸夫君的脸颊，如果她能说话，此时此刻，应当说”恭喜“吧。

        夙羟遥望着满天繁星，眼中闪烁着一种狂热的光芒，缓而有力地道：”繁星。。。时间这把泥土，就算真的可以掩埋往事，但，纵使在这覆盖的黑暗里，尸骨销蚀无形，仇恨这个种子却从未停止过生长，终有一刻，会破土而出”

        他低首看向妻子，深沉而决断地道：“今天就是这一刻”

        胡毋繁星下意识地一颤，另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放在已微微隆起的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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