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这位同学
虽然有沈势送的夜灯作陪，林蔚晚上依旧翻来覆去地没睡好，但是因为要倒时差，早上还是在九点爬了起来。
她睡眼惺忪地拖拉下楼，揉了揉半睁不睁的眼，打开冰箱，巡视一圈，没找到目标，又撑开些眼皮，再巡视一圈，还是没有
“怎么没有冰水啊！”
她喊一声，还没听到回答，就看到徐芝芳挽着自己爸爸的手腕进了屋。林蔚视线往那手上一落，那女人就急忙缩回了手
“蔚蔚，你醒了啊，我和徐阿姨去锦记给你买小笼包了，你以前最爱吃这个——”
叶正川笑着举起手里的袋子
林蔚顿时清醒了多，感觉口水要出来了…
锦记的小笼包！好久没吃到了！！！等等等等，林蔚，你可不能这么快给好脸色！有没有尊严？！
几秒后
“唔——真好吃！”
……
林蔚拿着小笼包，吃的腮帮子鼓鼓的，完全没管自己老爸和徐芝芳坐在一旁
“你慢点儿吃，小心噎着——”
叶正川把豆浆往女儿那边推一推，又继续道
“待会儿你吃完，咱们陪你去商场，我看你都没带什么行李回来——”
林蔚喝一口豆浆，把嘴里的包子和着豆浆往下一吞，漂亮的眼睛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夫妻俩
她心想指不定这俩人要问东问西，说不定还要扯一些陈年旧事，和自己道歉，她可不想听
错了就是错了，她不想听什么解释和道歉。要是听了，如果解释真的有理，那她岂不是要通情达理，如果道歉诚恳，她岂不是又要接受道歉，否则，岂不是成了她的不是？
“不用，待会儿我要去深大找晴晴，下午我和她一起逛”
她站起身，朝叶正川伸出手掌，弯起眉眼
“卡给我就行噢——”
叶正川和徐芝芳对视一眼，有些失落
其实今天要来找自己的闺蜜许晴晴，倒不是专门用来幌叶正川他们。前一天晚上她大半夜睡不着，就去找许晴晴聊天，奈何这位闺蜜周公附体，自己想说的却还有亿点点，只能约好今天去深大找她继续
林蔚到深大的时候将近10点半，想着许晴晴反正没下课，就在学校里面逛起来
深大分三个校区，互相离得不远，但是面积都不小。沾染历史韵味的古旧建筑和后建的现代教学楼奇妙地排斥又融合，作为深大标志之一的梧桐散落其中，随处可见；枝头粉紫色的花朵已经簇簇冒出，开始竞相比美。
阵阵微风卷起阳光的炽气和草木花朵的清香，一股脑儿地送进每个漫步在校园内人的鼻腔。林蔚在这风景里晃荡了半个多小时，这才悠悠地寻到晴宝上课的教室。
距离下课还有不到20分钟，教室后门洞开，讲台上一个梳着三七分头的男老师，白板投影着几个黑色大字：国产动画行业是否已经崛起
教室里学生很多低头玩着手机，似乎完全不想参与讨论，但是也有部分学生昂着脑袋似乎在认真思考
林蔚见前几桌犹犹豫豫地，冒出一只白嫩嫩的手，接着一个扎着丸子头，身穿浅黄色背带裤的女生站了起来，但是个子不太高，被后面的学生挡住大半
“老师，我觉得没有崛起，因为——”
诶？这不是晴宝声音嘛，怎么风格还是这么可爱哈哈
林蔚噗的一笑，忽然注意到靠后门的最后一桌居然有空位，想都没想，猫着腰进了教室，直接往座位上坐
这种大课都这么认真，不愧是晴宝这个动漫迷，让我来听——
“嘎吱——”
教室的回弹椅子在林蔚把它压下来的瞬间，爆发了一声响亮的告状
…
whatthefk！这椅子有毒吧，要给学校捐点钱么…
林蔚霎时感受到了来自全班同学和老师的注视
坐在前几排的许晴晴闻声转过头，更是一脸？？？？你怎么进来了的表情
“hi~”
林蔚一秒恢复淡定，厚脸皮地朝老师和许晴晴挥挥手
讲台上的男老师扶了扶眼镜腿，虽然觉得林蔚眼生，但是毕竟这种大课经常有人逃。
“这位同学呀，下次不要再迟到了——那位同学，你继续”
许晴晴转回头，“哦，好，那个，那个…”
诶？我要说啥来着？？
许晴晴一时断片，可在这种大家都在等着自己回答的情况下，根本越想越紧张啊！
“因为行业的崛起看整体”
林蔚见晴宝肉眼可见卡壳了，又站了起来，她看向老师，把这些年因为沈势才去了解的国漫知识显摆一番
“虽然国内近几年有一些优秀的作品，但是并不能代表整个中国动画行业。目前国内动画产业链不完善，对动画发展的支撑不足，好的作品占比低的同时，ip挖掘不当，生命力匮乏。所以，相比于崛起，进步这个词更恰当点”
她顿了顿，有些得意地补充，“但是我看好中国动画发展，毕竟有pc这样厉害的公司嘛”
许晴晴本来一脸感激个崇拜地看着自己闺蜜，但听到最后一句直接吐血
这也要炫一下老公的公司！
老师欣慰地点点头
“这位同学说的很不错，你是哪个班的？”
“老师我下学期开始才算是深大的呢，今天我只是来等人。”
“啊？”老师显然有些听不懂，但是又看一眼林蔚旁边坐着的一位男生，好像又懂了什么
接着全班同学都目光都在自己和旁边的男生之间转，她正觉得奇怪，手机收到许晴晴的微信。
晴宝：大哥，你干嘛坐他旁边，现在大家肯定都以为你是他女朋友！
林蔚不明所以：？？？？为什么坐他旁边就被误会
晴宝：说来话长
林蔚：长话短说
晴宝：信息量太多，反正性格孤僻，大家都觉得他有些怪，没见他说过几句话，集体活动也从不参加，总之，从来没人和他坐一块儿，你是，第一个…
林蔚托着下巴琢磨了一下许晴晴的消息，这才偏过头打量右侧的这个“有些怪”的男生
只见他低着头，额前的刘海几乎没过他的眼睛，林蔚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轮廓清秀，耳朵红的很突兀，却愈是显得他皮肤比普通男生白皙许多。
教室的视线和窃窃私语中，他愣是动都没动，像是僵在那里，骨节突出的双手按在打开的书页上，指尖紧紧捏着纸张的边缘。
林蔚以为是大家的误解让他生气了，正想和他打声招呼，下课铃响了。
许晴晴一溜烟窜过来，拉起林蔚的胳膊，想让她赶紧离开，一方面是要和她聊的太多，另一方面是因为，大家都觉得这个男生，冷漠甚至有些阴森，许晴晴素来怕事，躲之不及。
林蔚被拉着站起来，赶紧对着男生说一句，“同学，sorry让你被误会啦——”
“走啦走啦！林蔚！”许晴晴见她居然还搭话，直接给拽走
男生捏着纸张的指尖蓦地一滞，迟迟转头之时，旁边的人已经走出了教室。
“什么？！！”听完林蔚一通前因后果的叙述，许晴晴直接叫出来，引来食堂里很多人投来目光
她不好意思的猫了腰，背带裤的一侧肩带落下来也不去拉，把音量卡在喉咙里
“你要在深大念动画？！！蔚姐你是不是疯了啊，深大虽然名声很大，但是完全和动画没关系啊，动画可是这几年刚开的专业，你从calarts到深大，你绝对是疯了——”
许晴晴一口气说个没完，圆脸涨的都有些发红
“哎哟好了好了，我知道cal是厉害，但是我这不是怕我读完大学，我的沈势哥哥就跟别人跑了嘛，知识以后可以继续学，老公丢了难再来啊”
林蔚吃一口食堂招牌的牛肉炒面，毫不在意。
“色令智昏，色令智昏啊！”许晴晴捶胸顿足
“但是到时候咱们又是同班了呀，多好嘿嘿！”林蔚朝许晴晴挤眼
“你怎么知道同班？”
“你傻啊，cal就我一个人过来，你又是一班的，学校难不成还把我这个唯一的留学生越过一班，故意安插到某个班么”
许晴晴讪笑，“有道理哦”
知道林蔚又能和自己一个班了，不禁又开心起来。
许晴晴想起什么似的又抬头
“对了，你现在住在你爸那里，会不会受欺负啊？”
不过她刚问出这句话，自己就觉得有些无语
果然林蔚嗤笑
“我可是为了欺负他们才住回去的”
许晴晴：……
因为昨天制片经理李文静请假，钱则逸特地跑了趟舟城谈新项目的版权，今天他刚从舟城回来，本来还有些疲，但是一到公司就听到了关于沈势的八卦，说是昨天有位妙龄少女在沈boss办公室呆了一下午，沈boss居然还为了她准时下班了
这不正常！沈势那个工作狂，什么时候准点下班过
于是他一路跟嗅到肉味的耗子似的，直往沈势的办公室冲
“怎么回事啊兄弟！听说你有个小女友？？？”
沈势看都没看钱则逸
“没有”
“那怎么公司传的跟真的一样，说昨天有个小美女找你了？？？”
钱则逸大剌剌往沙发上一坐，贼兮兮地盯着他
“是林蔚”
“什么？那疯丫头回来了啊！”
钱则逸立刻跑到自己好兄弟的办公桌边，屁股往上一搭，一股子吃瓜热情
要说沈势对付不了的女生，从小到大也就那个疯丫头，撒泼耍赖，娇惯任性，只要被她粘上，那个大冰碴子也没法子。
所以他心里一直觉得这俩有戏，林蔚去美国的时候，他一度以为自己的兄弟这一辈子都要光棍，现在这疯丫头居然回来了，有趣有趣
沈势见钱则逸正事不说，只打诨，抬眼扫他一下
“既然回来了，就一起和制片部的更新下情况”
他抬手点了下电话内呼
“吴海洋，通知制片部的去会议室”
说是制片部，其实现在就俩人，一个是制片经理李文静，和刚来几个月的制片助理叶欣月。
以前倒是陆续来过几个助理，但没一个坚持过两年分水岭，不是去做广告/影视制片，就是直接转行，所以这么些年pc大大小小的项目，基本都是李文静在跟，她陪着pc从创立到现在，和钱则逸一样是开国元老。
沈势起身往会议室走，只见身后的钱则逸不依不饶，还叽叽喳喳的问
“你和那疯丫头到哪一步了？”
“一步都没有”
“真的？”
沈势皱眉，“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呢，见到女的就迈不开腿”
“嘿！你这话说的，我也不是所有女的都可以好吧——诺，静姐这样的就不行”
钱则逸指了指已经坐在会议室的制片经理，李文静。
她穿着几年如一日的黑色西装加半身裙，活像保险公司的销售员，身体永远坐的笔直，听着钱则逸的调侃，表情纹丝不动，只扶下自己的黑框眼镜
“钱导这样的，我也不行”
钱则逸哈哈一笑，边落座边赔礼
“静姐可别生气，动了胎气可不好”
坐在李文静旁边的制片助理叶欣月，听到这话立即眼光微动，这才明白难怪昨天李文静请假，原来是怀孕了。
这对自己可是个极大的机会，虽然她本来对动画这行没兴趣，但是为了接近沈势，自然得站得越高越近。而新的动画项目从开始到结束，至少周期也是一年半，现在李文静怀孕，自己必然能有更多机会在期间表现。
“好了，则逸你来说下你去文社的情况”
沈势往椅子上一坐，直入正题
“就像我上次和你电话说的，an这个作者不愿意出售《尽处》小说的版权，所以文社那边也拒绝提供联系方式，不过呢，本公子英俊帅气——”
钱则逸摸了摸自己亮的骚包的发型，正准备显摆自己如何迷倒了文社的编辑，搞来了重要情报，就被沈势无情打断
“说重点”
“得得得，虽然手机号文社编辑不敢提供，但是倒是了我an的邮箱，而且说来奇怪，之前他卖了两本小说的版权给无界影视，不懂为什么偏偏这部就是不肯，而且文社那边说an从来不露面，无界找他参加剧本商讨都被拒绝，真是个怪人。”
确实奇怪。
既然之前的作品愿意出售，又不在乎剧本改成什么样，那偏偏《尽处》这本小说分外珍惜，直接拒绝任何版权合作。
沈势的手指有节奏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他觉得自己的有必要再仔细读一遍《尽处》，这部小说必然比其他作品更切近作者的个人经历或者性格，也许能找到其他一些线索
他手指蓦地停住，正要对李文静说让她先邮件跟进试试，叶欣月突然插话
“沈势哥，我去试着联系这个an吧，静姐手上还有其他事要忙，这种简单的事让我来做”
他看一眼李文静，见她眼神默许，便道
“嗯，虽然应该不会回复，但是要保持跟进频率，注意跟进方式，邮件每封切入点要不一样。”
“好！”
叶欣月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找到这个an，只要找到他，谈成版权，这新项目从无到有的功劳可就非她莫属
知道许晴晴下午没课，吃完饭林蔚本想央着她陪自己去逛街，没成想临近期末，这闺蜜需要花大把时间应付即将到来的考试，没办法就先陪她去了图书馆，然后再一起去逛街
许晴晴哀叹自己，平时对待动画可以说是勤勤恳恳，但是每到作业和考试时候，依旧是够呛。理论考试不提，就算有些理解无能，死记硬背总可以；剪辑，绘画和制作那种实践类，才是最让她绝望的，要不是对动漫的一腔热爱，根本坚持不到现在。
她对着面前的一堆资料，疯狂的写写画画，抬头已经看不到那个说来图书馆陪自己学习的蔚姐了……
深大图书馆很大，藏书很多，每层都有学习区域分散在不同地方，书架的木质味，书籍的墨水味，键盘的敲击声，纸张的翻动声，还有些窃窃私语的说话声，让人不禁就觉得做什么都得小心仔细
但是林蔚例外…
她在书架间大摇大摆地瞎晃悠，和逛商场似的。
就在她绕过最边一排的书架时，眼前突然开朗，原来是前面有一整排的落地窗，傍着窗有一溜双人方桌，这个区域距离书架和其他学习区都有一定距离，而从那边望出去，就能看到学校的云湖和梧桐林，照理说是个风景绝佳的位置。
不过此时因为阳光毒人，没什么学生坐在那里。
林蔚循着窗边走，想找个最好的位置拍张景色，忽然看到一个座位上孤零零坐个人,正在看书。
好像···有点眼熟？
诶？这不是刚刚课上的那个“怪男生”嘛
“喂，同学”
林蔚觉得自己声音已经很低了，但是眼前这个男生好像还是受到惊吓般的抬头，片刻又急忙埋下去
“你…你好…”男生声音又低又有些卡壳
林蔚以为自己吓到他，倒有些抱歉
“额…sorry啊…我是吓到你了吗？”
“不…不是…”
男生头依旧低着，手指又开始抓着书页边缘，就像刚刚上课时候那样
林蔚看一眼他的手，倒是摸不着头脑，是不想和人说话？觉得我很烦？还是觉得我太漂亮，害羞了？
嗯，肯定是因为我太漂亮，害羞了！
“同学，我知道我长得，嗯，是比较出众啦，你也不需要这么紧张吧-——”
“不…不是…”
……？？？
纳尼？？？这男的刚刚说啥？不是？不是什么？不是很出众？
林蔚顿时嘴都张的半大，想要发作，想到是图书馆，又生生憋回去，继续用气声，一字一顿
“fine,不，好看是吧？”她吸一口气，“那，打，扰，了！”
林蔚旋即站起身要走，那男生也倏然起身，头这才微微抬起
“不，我…不…不是这个意思”
林蔚有些莫名其妙
“我…我有社恐，所以…”男生慢慢开口
社恐？
林蔚之前一直以为社恐只是个网络玩梗，大部分嚷着自己社恐的人，多数是内向或者是纯粹开玩笑，但是她看着眼前这个说一句话都能磕巴半天，紧张的手指发白的男生，倒是真的意识到这人是真的恐惧症,难怪脸红成这样。
于是俩人又重新坐回座位
她没有就男生的恐惧症大惊小怪，也没有问他的社恐具体哪些症状，只是明朗地问
“我叫林蔚，你呢？”
男生微抬起头，没有立即回答，他的刘海仍没过眼睛，只露出高挺的鼻子，和纤薄的嘴唇。
林蔚带着探寻的目光看他，隐约感觉到那刘海后面，有双清澈的光亮,只是顷刻那光亮又垂了下去。
“我叫…向南深…春随草色向南深的向南深。”
“向南深”林蔚轻轻重复了一遍
总感觉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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