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赵君屹长身玉立在桂花林中,一袭茉白广袖玉锦衫,沉静稳重中多出一丝睿雅。

自从和瞿绾眉相认后,他似乎有意褪去了玄色长袍。

过往他久战沙场,一身玄袍犹血所染,他不愿让她沾染到他身上那些污浊之气。

“不知公主殿下欢迎否?”

众人还在惊讶时,他沉声又道,这回倒比刚才更为真挚。

瞿绾眉正对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睛,笑道:“兄长前来自然欢迎,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赵君屹跨出脚步,目光明显闪过一丝慌色,他真怕她不愿。

瞿绾眉回:“王爷身份尊重,既是入赘自然不能怠慢,三书六礼是要有的,良辰吉日更要有。”

若是要办婚事,自然得大大方方办。

赵君屹眉色一喜:“那是自然。”

瞿绾眉又道:“得空我再去陛下手中求下一份圣旨……”

她的话还未说完,赵君屹从怀中拿出一轴明黄色圣旨:“上次跟知安提起时,便要他顺道给我写下了这份圣旨。”

瞿绾眉见着他手里的东西颇为意外,没想到他居然早就准备好了。

原以为入赘之言只是赵君屹的一时兴起说的玩笑话,殊不知,这是他的真心。

瞿绾眉当初在休弃宁彦时,虽说要那宁彦脸面尽失。

可依旧有闲言碎语在她身侧。

他们说她就算休夫日后也是二婚头,再难寻得良配。

说她即便身份尊重也会低普通男子一等。

堂堂一国公主想要什么男人没有?又或者说,何须一头栽进寻男人这件事上。

她有权有地有兵有银两,一辈子可安稳无忧。

可闲言碎语终究是一把无形的刀,赵君屹不忍她被这些刀刺伤,哪怕只是伤在皮毛。

只要他堂堂摄政王赵家独子正大光明的入赘,谁还敢拿她二婚说事。

不管过去在宁家如何,永宁长公主都是朝中身份最尊贵的女子。

就连摄政王都得跪伏在她石榴裙下。

瞿绾眉心中有惑:“长公主她?还有赵家?”

赵君屹鸦睫微垂,眼尾微挑笑:“我生母在临死之前留下遗愿就是要让赵家断子绝孙。”

“我若入赘你们夏家,自然不就是绝了他们孙?长公主可是十分乐意。”

“至于赵家?赵家没落多年,若不是我他们岂能有今天,你我的婚事,只要他们敢开口,我就能让他们一无所有。”

一桩婚事他事事都已考虑妥当。

瞿绾眉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早就走进了他给她准备的“百花园”里。

里头盛开的百花,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精心准备。

她放下担忧,笑得舒心:“那我就早日定下日子,送上聘礼到王爷府上。”

赵君屹眉开眼笑,一旁的宫女侍从纷纷退下。

很快公主府的东院中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赵君屹伸出手,牵住她的手腕,转身穿过桂花林朝院子深处走:“来瞧瞧,我给你的册封之礼。”

瞿绾眉提着裙摆大步跟上他。

在无人的时候,她和赵君屹在一起不需要讲就什么礼数,如何自在便如何来。

一开始她还有些拘谨,可是日子久了,她倒也适应。

赵君屹拉着她朝前奔走。

阳穿过绿茵树叶照来斑驳的光,二人衣袂翩飞,一路嬉笑。

像是某个惬意的午后,一对少男少女寻着什么密事。

瞿绾眉跑得气喘吁吁,但十分畅快,一抬眸正见到跟前一座五角塔楼。

塔楼一共十六层,遥遥直上云端。

在京城最高的楼,也只是宫楼。

此楼怕是独一份。

仔细看,每层都雕琢着牡丹木雕,典雅华丽。

瞿绾眉看着眼睫微颤,透出震撼。

就像她第一次见到大海时,那种澎湃心动。

“这座塔楼是何时所建?”

塔楼建得十分巧妙,背靠着一座高山,四周围着高树,离着街道将近将远。

站在远处不一定能瞧见。

赵君屹握紧她的手:“从知安定下此处为公主府开始,我便派人开始建,日夜赶工,正巧赶上。”

“你随我上来。”他扶着她走进塔内。

塔内竟有轴梯,扭动轴绳,梯子自动向上,不需她走楼道一路攀爬。

瞿绾眉坐在里头,往下看,只觉得脚下一轻,仿佛人已到空中,身子不由得晃了晃。

赵君屹挽着她的手臂扶稳她:“别怕,这升降梯我试验过多次,不会有问题。”

瞿绾眉倒也不是怕,只是有些激动,笑着点了点头。

很快二人到达顶楼。

顶楼阳光明媚,走到楼外便可看到城内大半街道的风景。

瞿绾眉扶着栏杆,看得入神。

“正所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日后你在府中,足不出户,就可以一览这京城之景。”赵君屹走到她身边,又递来一只桃木做的圆筒。

“你拿这个看看。”他说着,将圆筒递给她,又拿出另外一个圆筒教她如何用。

“这样吗?”瞿绾眉卸下宁府给她的主母担子,此刻就像个少女一般,将圆筒拿到眼睛前,学着他的模样比划。

赵君屹握着她的手,帮她摆好位置:“你再试试。”

瞿绾眉闭上一只眼睛,朝圆筒里看去,只见远处街道上的人居然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个是?”她大为惊奇。

赵君屹笑着轻声回:“这叫望远镜。”

“望远镜?”瞿绾眉觉得非常稀奇,“从未听说过。”

“你生母平日里无事的时候,就喜欢画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觉得有意思就都留下来,找工匠复制出。”赵君屹道。

“这么有意思的东西,为何早些时候我父皇没发现?”瞿绾眉问。

赵君屹温笑着的脸上透出一丝惋惜:“陛下和赵驸马才不会在意她会不会画出什么新鲜玩意来,他们就爱她的皮囊,就爱揉碎她仅有的自尊。”

“在他们眼中,她和平常女人相比,不过更有趣一些罢了,到底还是女人。”

瞿绾眉听到此话,心微微隐隐作痛。

她看了看手中的望远镜,又看了看前方广阔的风景。

渐渐的有些明白她的母亲为何要逃了。

在她母亲的世界里,好像有什么她们这些人永远都触及不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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