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书
很久以前了吧,其实好像也不久。
三年前,天空中突然飘落许多未知生物。
刚开始大家都不在乎,觉得没什么,说不定只是什么危言耸听的玩笑话,不值当付出多余的感情。
我们仍旧继续着以往的生活,对这种前所未有的现象置若罔闻。
小虫子飞在空气中,越聚越多,它们张开尖牙利齿,直奔城市中的人群而来。
是疼痛刺激到了沉迷于改造世界的人类。
他们停下来,看到了低垂的乌云,听见了震耳欲聋的雷声。
飘落的黑雨密密麻麻,北风在呼啸,树林狂舞,一切犹如末世降临。
事实上,末日也真的到了。
沙尘席卷人类的城市,那坚硬的铜墙铁壁没能在灾难中侥幸存活,一场不流血的变革化成名为恐慌的病毒深入人心。
动物们疯了似的逃亡。
不甘的灵魂荡在千米的高空,大自然永远不会愤怒,正如它永远不会悲伤。
那时的我在哪?
我躲在昏暗的地下通道里,挤进呜呜泱泱的人海,从前我觉得人潮拥挤甚为烦闷,现在我第一次因为人群而有了安全感。
沦陷的不止一座城市,沦陷的也不止一个人那么简单。
是谁先开始哭的,没人知道,等到地下通道充斥着哭声的时候,不安也在迅速蔓延。
这里没有赖以生存的储备物资,那根悬在心上的道德底线迟早会断。
与外界失联,封闭的环境挤压着众人的心神,一丁点儿声音都可以让他们心生惶恐或者掐断隐约的希望。
第三天,第四天,我们相安无事。
第五天,第六天,还可以忍受。
第七天,创世的第七天,变故频生。
太黑暗了,根本看不见谁的嘴角勾起微笑,不过可以想象,那必须是一种介于地狱与天堂之间的美妙笑容,伴随着新鲜的铁锈味、富有节奏的碰撞声。
钢琴家的手指在琴键上灵活翻动,那偶尔跳跃的,蹦出的,是尖叫吗?
空气越来越稀薄,有人,掐住脖子难逃窒息的厄运。
第37天,救援到达。
白光瞬间充斥空间,毫不怜惜多日未见天光的眼睛,急促的声音,噔噔噔,一个又一个模糊的影子站在了洞开的墙。
他们震惊,捂住嘴巴,控制尖叫声传出去。
崩溃的不只有救援队,还有30天前的我们。
那不可言说的场景,他们巴不得封存在黑暗里永远不曾见到过。
都看着对方,近乎野兽般的直觉残忍地要撕碎打破平静的人们。
还有人吗?真的还有人吗?
那人绝望地在哭,快要倒地的时候被身边的人扶起。
这美妙的歌声,好耳熟。
是钢琴家弹奏的序曲,凄婉悲伤,归于麻木不仁。
怎么会这样?
又有一个人在问,声音颤抖,她仍旧不相信显而易见的事实。
一个冰冷的微笑绽放在光明中,他手里托着一本厚厚的书,嘶哑地念着。
无人敢去打扰他,皆向我一样,站着,内心却早已匍匐在地。
谁在黑暗中跌倒,谁就成为过去。
他说,亲爱的朋友,作为最后的幸存者,很高兴见到你们。
黑色的眼睛深处藏着血色的刀刃。
快逃!一个干瘦的满脸脏污的人开声,引的他又牵起一抹笑。
救援队僵直了一瞬,没怎么明白为什么要逃的是他们?
不安又在蔓延。
我偏过头闭上眼睛,放空自己。
光明融化不了黑暗中留下的痕迹,不想被迫观看,那就自毁双眼。
世间的道理就这么清楚明白。
良心发现的野兽想重新变成人太难了。
一朵又一朵的玫瑰缠绕在它们先辈枯萎的尸骨上。
走出牢笼的是魔鬼,还是天使?
都不重要了。
而打开潘多拉宝盒的人们总得付出点儿什么。
我跟随着我的主,迎接光明。
外面没有想象中那般糟糕可怕,陆陆续续的重建工作已经开展。
人却少了许多,空气中弥漫着灼烧的硝烟,地上躺着安眠的厚重的虫子尸群。
他颓然地靠在断壁残垣上。
那本旧书被他丢弃,成为新生花朵的养料。
见他面生的人去打小报告,不一会儿,就有人来询问。
他们先问的我,我想开口,想说个什么,什么都好,别再保持沉默。
一秒,两秒,他们开始着急,偏向他那边。
颓然的人笑着,不紧不慢地说,没见过。
他们又看向我。
没见过,什么都没见过。
是的,我指着我的喉咙示意我无法说出话来。
在那三十七天里,我失去了人类的语言。
我们分到一顶破旧的帐篷,一床褥子,一床被子,和一个枕头。
他躺着,我缩在角落处。
等我醒来,他已经带着一些食物和水回来了。
我不敢去接。
他有些受伤,却还是抬起杯子,凑到我嘴边。
水是甜的,我很喜欢。
没了庞大的高楼大厦,散尽灰霾的天空露出可爱的一面。
星星一闪一闪的,我问他,那颗最亮的星是不是北极星?
好一会儿,他才回答道,是的,是它在指引回家的路。
我再一次靠近他,我们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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