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兰
狼烟千里乱葬岗,乱世孤魂无人访。
无言苍天笔墨寒,笔刀春秋以血偿。
《缘分一道桥》
序
寥寥几笔,盖以春秋,寂寂岁月,不过无名……
正文
卷起枯燥无味的纸页,那人烦躁地揉乱头发,不知道该怎么说啊,不知道该怎么说!上头来了人要叫近些年来的离奇大宗案件归零。
那个年轻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成气候、会来事的人。
林远烦啊,比当年经办这些案件的时候还烦。
怎么可以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一个屁事不知的臭小子。
他该怎么办?
“林处长,材料准备好了吗?”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林远听到,心里直打鼓,嘴皮子却利索道:“好了好了。”
我哪敢给您穿小鞋,“都整理好了,我让小李子他们给您搬过去?”
“不用,我在这看也行,算了还是麻烦林处长了。”
“不麻烦不麻烦!”
林远高不成,低不就,这些年下来不仅磨光身上的戾气,也幸好还能听出别人那么一点儿的话里话外,否则不消头上领导整他,底下的下属也能坑死他。
年轻人查看卷宗时很认真,时不时提出几个问题。
一开始,林远还不大在意,心里直骂面前这个瘪犊子没眼见,这都几点了,家里的饭也该凉了,他哀怨起来。
“啥?你刚说啥?”
林远语气激动,没用您,心下一阵发虚,他是需要这份死工资维持家用的,他妻子身体不好,他平时又忙看顾不了,便常常拜托隔壁邻居照看一番。
年轻人被吓到,眉头紧皱,片刻恢复成先前处变不惊的模样。
指着一个名字道:“这是谁?与死者有什么关系?”
林远像是想起什么,露出诡异莫测的神色。
“她叫幽兰,没有姓氏,我打听许久过后,才知道她和死者之前是情人,我甚至从头到尾没见过这个人。”
眼睛里冒着绿光,林远接着道:“更诡异的是,跟我提起幽兰的那个人,就是叫周间的那个,死者生前唯一的朋友,他说他也没见过。我总觉得这里面有说道,可是没有证据。”
“只有这张照片?”
许从生拿出夹在档案中的照片,一位身着深色旗袍的女人端庄严肃地坐在梳妆台前。
“是的,这张照片放在死者房间的床头,我当时去的时候拍了照片,就是这么个方位。哦,对了,还有个小细节,放照片的相框很旧很旧了,上面还有很重的磨损痕迹,不过后来找不到了,问遍证据科所有人,他们都说没见过。”
说起这个,就来气,林远千叮咛万嘱咐,证据科那群人还是给他整没了,关键是还拒不承认。
许从生安静下来,林远也不说话。
“确定93案件和92是同一人做的吗?”
“存疑。”,林远认真地盯着许从生说道,“我不觉的是同一个人做的。”
“今天就到这,谢谢林处长的帮忙。过几天,我会向上级提出重新查这些疑案,想问一下林处长是否有意愿加入?”
合上手中的卷宗,小心翼翼地抚平上面褶皱的地方。
“我加入。”
已经走到门口的许从生回道:“感谢您的加入。”
“下雨了?在屋里等他吧!”幽兰将石娟叫回家中。
“饭菜都凉了。”石娟闷闷不乐地说道。
“林远工作忙。”
“我知道的,就是心里老想,你又不是不知道,前几年他为了查案菜饭不思,现在好多了,别是又被什么案子迷住了。”
幽兰放下茶杯,起身给石娟添了些水,坐回原位的时候听见敲门声,不得不去开门。
“进来吧,石娟等你很久了。”
林远一进门便看到石娟坐在沙发上神思不属,赶忙跑过去低三下四地道歉,动作表情滑稽极了,尽管幽兰见多不怪却还是想笑。
“多谢多谢!”
“那我们先走了!”石娟站在门口说。
“等会儿,我去拿把伞,你少淋雨为好。”
幽兰透过玻璃窗子看见林远偷偷将伞往石娟那边倾斜,低笑一声。
目送他俩回去后,活动僵直的身子,刚迈出一步就被门铃声打断。
“你好,请问这里是正远路37号吗?”
“不是。”
“我是新来的住客许从生。”
“不是37号,你看错了。”
“蒋秋生介绍我来的,你看,正远路37号。”许从生指着幽兰家门上的门牌。
“蒋秋生?等等,我去打个电话。”
“外面雨大,能让我先进去吗?”
幽兰衡量了外面的雨势,放许从生进门。
“蒋秋生,是我,房屋出租是怎么回事?”
幽兰声音压得很低,如果蒋正言还在的话必能知道此时的她已经离爆发不远了,可惜的是蒋秋生不是蒋正言他只会迎难而上猛踩雷区。
“那是我以前的同班同学许从生,他最近不是刚回来工作吗?一时间找不到地方住,我又想起你一个住,也太孤单了,就……”
“蒋秋生,于情于理,这都是我家,你无权做出任何决定。”
“对不起,我只是,对不起,我下次不敢了。”
“还有下次?”
“没有,没有!那我给他说一下。”
“算了,就这样吧。”
“啊?嫂子,你答应得这么容易。”蒋秋生讶异。
“你说的对,我一个人住孤苦伶仃,好不孤单啊!”幽兰直接挂了电话。
蒋秋生恍然发觉,自己做的事出格了,他哥不会找他算账吧!啊,救命!
回去客厅,“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但我对租房事宜并不了解,要不您明天再来?”
幽兰自以为很客气了。
“可我把行李都带来了。”许从生指着门边放着的行李箱。
“您也可以再带回去。”
“或者可以由我起草一份租房合同,您看过,我们再商量,毕竟雨这么大,我现在出去也不好找酒店,可以吗?”
幽兰坐下,等到钟表的秒针翻过半圈后点头同意,“秋生向来胡闹得很。我去拿纸和笔,许先生酒水自便。”
许从生打量着屋里的摆设,简单不做作,偶有突兀便是一些小的物件。
不一会儿幽兰下楼,将纸笔放在许从生面前。
“您的姓名?”
“蒋淮,橘生淮南淮北的淮。”
“您看如何?”
“还不错。”
“我以为您不会答应。”
“你看着和一个人很像。”幽兰道。
“是吗?”许从生眯起眼睛,突然对幽兰笑了一下。
“蒋正言。你是为他的事而来。”
许从生气势绷紧。
“你和他很像。楼上最左边的房子空着,你以后可以住那里,但是今天委屈您睡沙发了。”
许从生还想说什么,生生咽下去。他已经成功了第一步不是吗?不能着急,得慢慢来。
半夜的时候,雨还在下,幽兰走出房门正打算开灯去厨房找水喝,手放在开关上才想起客厅还睡着一个人。
得了,麻烦,还得摸黑去。
黑暗中,许从生一眨不眨地盯着幽兰。
下一瞬,屋内一片敞亮。
“您这是还没睡?早睡早起对身体好。”说完,幽兰似是想起什么笑出声来,“抱歉,从前蒋正言还在时总喜欢这么说。”
幽兰喝过水没了继续说话的心思,最后嘱咐许从生道:“楼上房间以前有人住过,我搬过来以后懒得收拾,没动,应该积了不少灰。估计你得收拾个一整天。其实左边右边都无所谓,你看哪边合适住哪边,钥匙都放在客厅钟表的小柜子里。”
“我知道了。”
第二日许从生请了假,林远也请了假陪家里的妻子,然后他们遇见了。
“你住这附近?”
“嗯。”
顺着许从生手指的方向,林远一脸敬意。
“你可真厉害,自从我妻子和蒋夫人关系好起来后,我都不敢多问她一句有关案件的事,您直接打入内部,了不起。”
“只是租住。”
“蒋淮什么时候搬过来的。”
“很久了,三年的样子。我记得这房子以前的房东不知为什么很着急出手,以很低的价格卖给蒋淮了,要不是我当时连那点儿钱都拿不出,我一定先下手为强。”
林远忿忿出拳。
“从外面看二楼位置更好,她怎么不住?”
“我问过蒋淮,她说是因为别人住过,她心里过不去,再加上也没打算一直住这里。”
“没打算一直住这里?还住了三年?”
“她说她在这里等人,等到了就走。那啥,三年就是个约数,刚开始那两年她也不在这住。她住过来帮了我不少忙。”
林远拿出口袋里的烟:“介意吗?”
“不介意。”
“你说,幽兰这人真的存在吗?蒋正言真的会出轨吗?和蒋淮当邻居这一年里,我真真看出她是个标准的君若无情我便休的人,要是蒋正言有情人,她不得早早和蒋家划清界限?”
“也许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许从心告别林远,回去屋里的时候发现没带钥匙,幽兰开的门。
“可以帮我收拾吗?”
“不可以,我隔应,一旁看着还行。”
幽兰说到做到,真就一旁看着。
一打开门尘土飞扬,许从心却不在乎,他一眼便看到一个熟悉的梳妆台,瞳孔放大。
他赤目转过头看见幽兰正在嗤笑。
“这里谁住过?”
“一个偷了我名字的死人,许从生,你会害怕吗?”
幽兰下楼拿了工具,打算递给许从生。
结果那人没接,反手把门一锁,开了右边的门。
右边房间没有左边大,不过没有前人留下的东西,拉开窗帘,阳光照进来,一片空荡荡。
“怎么你害怕?”
“不是,是为了保护证据。”
“行吧,看来你今晚又得睡沙发了。”
许从生没管幽兰的幸灾乐祸,开始清理室内,又借了电话给几个人打过去。
“许从生?”
“我在楼上。”
“有人来,你叫的?”
“嗯。”
幽兰开了门,一下子送进去四五个人,拖着不少东西向楼上而去。
叫住往车上躲的蒋秋生。
“见到我,慌啥?”
“我再也不敢了,我知道错了,嫂子,我真认真反思了。”
“这次放过你。”
“其实许从生最近在调查我哥的旧案。”
“嗯。”
聊了一会儿,幽兰放蒋秋生离开。
自己跑去新开的饭馆的吃了饭,顺便听了些闲话,说是有个大酒店出事了,被害者死状恐怖,没了脏器。
心情拧住了结就想找人发泄,可是蒋正言已经不在了,幽兰郁闷。
心情不大好,便没给捧着草莓问她吃不吃的许从生好脸色,错开几步后幽兰又觉得自己过分,回过去道歉与许从生坐下一起吃草莓。
“心情不好?发生什么了?”许从生主动问道。
“我去饭馆吃饭,听见他们说,有个酒店出事了。”
大致是有个人和幽兰说话,她闷闷的心情得以排解。
“许从生,我不喜欢那个偷了我名字的坏人。”
幽兰的生活习惯并不好,以前有人拘着她不让她放纵,现下没人后吃了睡睡了吃是常有的事。
许从生直到幽兰回房间后都没反应过来,她刚刚那个语气是在对他撒娇吗?
可自己为什么还挺受用的?
虽然想不通,但他还是去厨房给自己简单地准备了饭食。
吃完后,眼神恢复常态,扫过楼上左边的房间,心中越来越迷惑,他得找个时间和蒋淮谈谈。
局里正式成立了销案小组,由许从生牵头,召集了林远等六人。
复盘的第一个案件便是93号,小组成员除了林远是跟进过的,其他人对此并不了解,说起来这案件这到底并不是核心,为什么要重新拾起?
“大家看完资料后有什么想法吗?从左至右开始说。”
林远一直保持自己先前的意见,并没有发言。
徐晓说道:“根据林处长当年的调查结果来看,无法认定幽兰与蒋正言被害有关,但因为没有人见过幽兰,同样地我们没办法认定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组长,我觉得,我们得先去找最先提出幽兰的人周间谈谈。”
组里唯一的女生秦暮雨接着道:“我挺认同徐大哥的,还有啊,幽兰这名字一听就像是个代号,所以问不到关键信息也是有可能的,我们可以从女子的照片着手撒网,时间过去七年,说不定隐藏的东西会放松紧惕。”
张峰不怎么赞同:“这样我们会不会打草惊蛇?”
“黎鹿,你有想法吗?”
角落处的青年一直在看资料,被许从生叫住。
“还没想好,我想去见蒋正言的夫人。”
“许组长,我也没想好!不过我要先去了解了解最近的酒店案件。我直觉有关系。”冯正杰说道。
讨论将近了两小时,已经到中午吃饭的时间。
林远说是要回去吃,于是大家把第一次聚餐的时间改到了晚上八点。
许从生本想再看看案情相关的资料,注意到林远收拾好东西要走,鬼事神差地跟着一起回去了。
转开门锁,客厅里一片寂静,幽兰大概是还在睡,不知道她有没有吃饭?
许从生一边寻思着为什么要管她一边敲门。
“蒋淮?醒了没?”
“啊?醒了,不想起。”
“我做饭,你想吃什么?”
“米饭菜!”
这可真随便,许从生没敢做太多的饭菜,也没敢做太多辣菜,他直觉幽兰不仅饭量小还不怎么吃辣。
呵,问题又来了,他哪来的直觉?
饭桌上,幽兰埋头苦吃。
“……”
“你看着好像很多年没吃过饭的样子。”
幽兰探头:“你不懂!”
她眼尾红了语气发飘,有些要哭的意味。
“我想和你谈谈蒋正言。”
“不谈。”
正当许从生认为话题到此结束的时候,幽兰又说道:“等我心情好的时候可以。”
中午剩下的时间许从生都在左边的房间查找,幽兰上来看了一眼就走了。
翻着翻着,他撞到柜子,掉下来本书。
随手翻了几下,一封信出现在眼前。
一看是蒋正言写给幽兰的。
他快速看过。
“你在看什么,别藏,我看见了。”
幽兰看完后没什么表情,默默注视着许从生,突然问道:“你为什么想查以前的事?”
“我不知道。”
“跟我来。”
幽兰的房间很普通,没什么大的装饰,就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桌子。
她柜子里找来找去,翻出一个小箱子递给许从生。
打开后是一些信件和一部分有这蒋正言签名的文件。
许从生粗略对比了笔迹,“你觉得这不是蒋正言写给幽兰的?”
“绝、对、不、是。”幽兰加重语气,一字一顿。
“坐啊。”
看着许从生坐下,幽兰再次开口:“那是周间写的。”
“嗯?”
“你听过食心鬼吗?听过我就继续讲,没听过就算了。”
“听过。”
“回答的真快。这里就有一只食心鬼,它就是你们要找的幽兰,虽然它没有杀人,但这不妨碍我讨厌它。”
“这里是指这座房子?”
“曾经是。现在指这座城。”
“食心鬼相貌非常好,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貌美如花?算了,这不重要。它有点儿蠢,蠢得可怜,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它初来人世不懂分寸,后来学乖了,化为女相在外面招惹花花草草。圈来的钱租了这儿的房子,就楼上。”
“后来就和蒋正言认识了。”幽兰语气越发颓丧,眼神哀怨地看向许从生。
“许从生,是不是人都喜欢好看的事物啊?”
许从生感觉到危险,没答话。
“蒋正言看重它的皮相,经常给她拍照。我看过照片,说实在的,真的很不错。因此我还送了蒋正言一个相框,真的很不错,他还把照片放在了床头。”
“周间是蒋正言的狐朋狗友,我劝过蒋正言很多次不要与他深交。但是他不在乎,他说我是妇人之见。”
“那为什么幽兰……”幽兰眼神奇异,许从生被迫跟着她用它表述,“它消失得无影无踪?”
“啧啧,看来你不知道食心鬼是什么?”
“食心鬼死后,所有认识它的人都会失去有关它的记忆。”
许从生疑惑不解,那为什么幽兰和周间还记得?
“那周间为什么?”
“你猜猜?”
“因为食心鬼动情了,不过它动情的对象是个十足的渣滓。”
幽兰第一次明明白白地显示出自己的恨意。
“我恨周间!可我答应了蒋正言,会等他。”
“别哭了,我不问下去了。”
抹掉脸上的眼泪,犹觉不舒服,幽兰去洗手间打湿毛巾擦了好几遍,眼睛红彤彤的。
看着有些可爱,许从生想,自己好像在趁火打劫。
“周间利用它去算计蒋正言,它被爱情蒙蔽了双眼,很是听话。蒋正言出事的那天,我和他因为食心鬼吵架了。我一气之下就跑出去了,他也没出来追我。等晚上我回去后……”
幽兰闻着许从生的身上有淡淡的香气情绪逐渐平息下来。
许从生无所适从,他不懂自己为什么不想推开怀里这个才认识不到两天的人,似乎从他见到幽兰起就有了太多的为什么。
“他刚好躺在冰冷的地上,食心鬼手里捧着他的心在向周间邀功。”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食心鬼还有一个能力,就是只要它想,它可以是别人眼中的任何人,我想都不敢想,他在那一刻该有多难过!”
眼泪弄湿了许从生领子处的衣服。
“我还说食心鬼蠢,我比它更蠢才是。因为我的轻敌,它偷了我的名字,还杀了我的爱人。”
“可我答应了蒋正言,我不能,我不能对周间出手。”
幽兰睡着了,他把她轻轻放回床上。
换了衣服,回到局里的时候,才发现众人在等他。
他迟到了两个多小时。
“组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
冯正杰咽下口水,拿起桌上的资料,“就早上我说的酒店那事,死者的心不见了,我趁中午去找跟进的同事了解了现场,真的就和93号92号一样。然后我又发现,92号更像是93号的模仿作案,不是同一人所为。”
“我们对比了胸前部位的伤口,93号是掏心,92号是剜心,说不定是当时的警官搞错了,强行将两起不相干的案件放在一起,模糊了真相。”
黎鹿跟着说道。
林远听完秦鹿的话后猛地想到了什么。
“许组长,还记得我说的那个房东吗?她的侄子林冬青就是92号的死者。怪我之前没把这些联想到一起。”
“今天先这样,明天我们再说,张峰和正杰去暗中盯着周间,不要让他发现,林处长和暮雨继续看卷宗,黎鹿徐晓和我来一趟。”
“组长,你是知道什么了?”黎鹿问道。
“嗯。”
许从生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记忆里没有蒋正言,准确来说是没有七年前再往前所有的记忆,但这不应该啊。
“你们去查周间和蒋正言的生意往来等等,务必要找到他们之间的矛盾点。”
许从生累极窝在椅子里,满心疑惑却得不到解答。
他开始周寻自己的记忆,在纸上不断写着他应该记着的却没有的记忆。
从七年前在病房里醒来的那一刻起,他好似是一张空白纸,被动地接受周围人,无论是他的父母,还是其他的什么,可他竟然从未怀疑过。
七年前?
他打开档案,蒋正言死去的时候,许从生应该在手术中。
如果他不是许从生,而是另一个人借尸还魂,那么蒋淮对他的不同是不是有了解释?
许从生飞快地跑出去,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却在看到幽兰还睡着之后默然平息了一切躁动。
他默默回到局里。
石娟今天很开心,因为林远回来得刚刚好,赶上了热腾腾的饭菜,又想到隔壁的幽兰还是孤身一人,给林远说了声便走去隔壁。
林远感觉忘了什么不太重要的东西。
石娟和许从生大眼瞪小眼,谁都不认识谁,尴尬地在门前对视。
“你是?蒋淮搬家了?”
“她没有搬家,我租住在这里,我是许从生,暂时是林远的直属上司。你应该就是林远的妻子对吧!”
许从生打开门,让石娟坐在客厅,自己去叫幽兰。
“醒了。”
幽兰还迷糊着,下意识地要许从生抱她。
许从生没有动作:“林远妻子叫你去她家吃饭,现在在客厅坐着。”
“嗯。”
他最终还是抱了,在幽兰清醒的时候。
眼看着她瞪大眼睛不知所措,许从生笑了。
两人一起出来时,石娟才意识到进门后的种种不对劲。
因为许从生自然到一点儿不像一个住客,更像是主人。
“石娟?”
“我来叫你们去我家吃饭。”
“行。”
接下来的一路石娟都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中。
有林远在,气氛就不会尴尬。
吃过饭回去后,许从生明显是有话要讲,可话说出去后又变了:“我们的组员认为酒店的案件和七年前的案件有联系。”
“哦,那八九不离十的就是周间干的。”
“何出此言?”
“食心鬼被周间杀了,周间就成了新的食心鬼,他是个渣滓,所以他最喜欢渣滓的心,没毛病。”幽兰道。
“没毛病?”许从生可不觉得,“怎么杀的?”
“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你别这样看我,你自己去查查林冬青到底死了没?房东为什么又匆匆卖房子?”
“林远不知道?”
“他,我问过石娟,那段时间因为换届忙得头不沾床,指望他还不如自己。”
幽兰牵着许从生的胳膊往她房间走,“我给你本书,里面有关于食心鬼的记载。”
“我还以为……”
“什么?”
“我可以拿到楼上看吗?”
“当然,不过不要全信。毕竟记东西的人也不是全知。”
灯开到半夜许从生才睡。
第二日一早站到幽兰门前,伸出的手收回。
“你干嘛?”
“嗯?你今天起得很早。”
“对,有事的。”
“去找周间?”
“不是。林冬青,我知道他来了。”
“诸事小心。”
“好的。”
幽兰走进一个昏暗的巷道,眨眼之间,“还跑吗?”
林冬青没应声。
“林冬青,我知道你想为她报仇,但是现在不行。”
“我该怎么做?”
声音撕扯着沙哑的嗓子,林冬青触碰不到的幻影消散。
食心鬼没有名字。
食心鬼偷了幽兰的名字。
“对不起,我代她向你道歉。”
“道歉?林冬青!蒋正言死了,死了!”
“对不起。”
“配合许从生,让周间去死!”
从地狱而来的回响,携着可以毁灭一切的愤怒。
“许组长,早上好!”
“早上好!”
许从生虽然身体疲累,心情还是不错的,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柔和。
三四个女同事来的早,聚在一起说话,时不时去看许从生。
然而好心情并不能赶走瞌睡,他是被黎鹿叫醒的。
黎鹿心里嘀咕,组长这是工作太认真还是太不认真?
“组长,我们找到幽兰了!”
“怎么可能?她?”
“我带你去见她。”
女子安坐在椅子上,似乎对周遭环境一点儿都不感兴趣。
看见许从生后,脸上流露出迷茫,片刻后答案了然于胸,她竟是想不到蒋淮可以做到如此之地步。
“我是来报警的,关于七年前周间故意杀人。”
“七年前,周间和蒋正言商业上来往甚密。他知道我与蒋正言认识之后,对我甚为殷勤,总是从我这里套取信息,我当时也是被爱情迷昏了头脑,没有看出他的别有用心,明里暗里告诉他不少蒋家的事。”
“包括蒋正言听取他妻子的意见与他渐行渐远,包括蒋家意图终止与周家的所有商业往来。”
“他很生气,可能从知道的那一天起便算计好了谋杀蒋正言。那晚,他带着我去找蒋正言,蒋正言的妻子和他吵架不在家,而蒋正言很伤心,我们喝了很多酒,周间把他约到院里,说是有悄悄话,我没跟上去,后来我听到争吵声。”
“我看见周间将蒋正言的心剜出来,我吓坏了,发出声音被他发现了。我很害怕,跑去找了我的朋友林冬青。没敢回我家,就去了酒店。”
“然而周间并不死心,晚上的时候,他就来了,冬青让我先走,他替我死了。”
幽兰哭起来没有美感,这是黎鹿的想法。
这个幽兰来的真巧,这是许从生的想法。
但是无论如何,他们都需要她。
幽兰被秘密地保护起来,尽管她说的话不全对。
跟着周间的张峰和冯正杰也获得了新的信息。
他们和跟进酒店的二队队长交流过后,劝服他对周间进行严密的监视。
周间发现自己被人盯上了,他心里有鬼,怎么走路都不坦荡,可是时间快到了呢?他不可能不出去,他已经闻见了那鲜美的味道,他相信自己的本事,这群愚蠢的人类怎么可能想到他是一只食心鬼呢!
幽兰在家里呆的待的怪无聊,去找石娟。
“蒋淮,上次那个是你喜欢的人?”
且见那小脸一红,一道轻声的“嗯。”
“是比喜欢和爱更重的情。”
所以她可以为了蒋正言放弃长生不老,所以她可以遵循交易容忍周间还活着,所以她可以七年不去找许从生。
所幸她爱的人回来了。
许从生带领的小组一次性解决了三宗案件,大受上级好评,林远拒绝了升职,他年龄大了本来就不懂弯弯绕绕,最终还是待在了处长的位置上。
周间被判死刑的时候,林冬青已经褪下伪装和幽兰坐在一家咖啡厅。
“我打算走了。”
“嗯。”
“不挽留一下?”
“你不会走的,但我要搬家了。正远路37号可以给你。”
“这么快!”
“我不喜欢它。林冬青啊林冬青,我有预感,你的爱情真的要来了!”
幽兰笑眯眯的,看起来不怀好意,“虽然它临死时想的是你,但不代表爱的就是你。林冬青你对她的好,又是爱吗?”
林冬青很生气,可是他打不过幽兰,就算幽兰现在不能长生不老,世界还是给了她优待没有收回她的力量。
他在思考,那是爱吗?
幽兰走得很快,因为许从生来接她了,况且她也不喜欢咖啡,不过林冬青喜欢。
“喜欢吗?新房子,从无至有,七年的时间。”
幽兰摘下遮住许从生眼睛的布条。
“许从生,遇见你以后,我才知道原来时间真的有快慢之分。和你在一起的三年很短暂,等你的七年很漫长,你愿意和我一同共赴往后余生吗?”
“我愿意。那么亲爱的幽兰小姐,你准备好成为我的妻子蒋淮吗?我可是连戒指和证件都带了。你愿意和我一同共赴往后余生吗?”
“我愿意。你低下头。”
“悄悄告诉你,我也带了戒指和证件。”
后记
一
“蒋淮,在你眼里我究竟是蒋正言还是许从生?”
“呀!你是想听我说你们是同一个人还是本就是同一个人哪来的你们?”
”
二
幽兰恨不得杀了周间,可是她不能,她抱着蒋正言的身体从温热转凉。
蒋正言在她身后站着,想要触碰,却害怕穿过她的躯体。
“蒋正言?我知道你在那里,跟我走好不好,我解释给你听好不好?”
“你能看见我?”
幽兰低着头,蒋正言又不确定了。
她拉住他的手,没有错过他眼里的错愕:“我带你去谈条件。”
一番唇枪舌剑过后幽兰胜出,不过改变冥皇心意的却是蒋正言。
“幽兰,等我七年。我一定回到你身边。”
“好啊。”
三
冥皇见到了老朋友,说来也好笑,他们总是来他这把老骨头面前秀恩爱却不自知。
四
有一天,许从生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问蒋淮他算是借尸还魂吗?
“不是。借尸还魂非常好操作,但我不喜欢,所以才去找冥皇。许从生啊,你知道吗?世间的一切非常巧妙。”
“不要对此感到愧疚,许家的许从生注定要去另外的世界开始他崭新的旅程,你没有占有他的人生轨迹。而也我并不想让你背负上别人的命运,也不想让别人因此丧命。”
“那么最简单的办法也是最难的办法,给你一个全新的人生。而这,只有神可以做到。”
“所以啊,许家父母在你醒来后才会搬家去另外一个城市,因为他们是真的知道自己的儿子回不来了,不过你还是得敬重他们的。他们是很好的两个人,没有把我当作骗子赶出医院。”
许从生想起墓园里“自己”的墓碑,曾以为是父母迷信,结果还有这说道。
五
许从生的记忆逐渐恢复,他没告诉幽兰,想要给她个惊喜,结果幽兰早就知道了。
“许从生,当初你为什么要给它拍照啊?”
“冥冥之中。”
“你想起来了?”
“我只给它拍过一张,真的!对了,相框呢?”
“这个嘛,我拿去烧火了。”幽兰不好意思道。
“那你可以再送我一个,放我们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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