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谁人入瓮
韩玉下意识去摸肩头,跟着面色一变,反手就扑向谢从安,却听一声冷喝从天而降。“何人在此!”
谢从安伸手将韩玉稳住,回头见是一队夜巡侍卫过来。为首的少年英姿飒爽,正是个才认识了的熟人。
“李璟?”她俏然一笑,顺势收手。韩玉的目光跟着急急追过,却见她手掌向下,玉玦已不见踪影。
李璟觉察两人怪异,朝韩玉看了一眼,“这般夜了,两位在此不知是有何事?”
谢从安眨一眨眼,语气轻快,“我寻韩玉哥哥有些私事。”说着上前几步,弯身凑近道:“宜哥哥的生辰你也来玩,我备了好些有趣的节目。”
细风袭来,女儿独有的幽然甜香扑面而来,李璟止住脚步,尴尬的别开了脸。
这些侍卫皆知这位小李大人很得房大人赏识,又有乌衣卫的凤统领青眼,无人敢跟他拿年纪论事,日常当值,遇见了总归是敬重惧怕的多。此时见谢从安与其亲密,便未将他二人绑起查问,只管打发了韩玉,再将这位送回寝殿了事。
李璟跟在谢从安身后,瞧着她哼着小曲儿,心中想的却是方才那个被唤做韩玉的琴师。
这二人身份悬殊,夜半时分聚于芳菲苑中,能是什么正经来往。呵。
谢从安无意间回头,见他凝神冷笑,似看透了他心内所想,随口问道:“李给事多大了?”
李璟瞥她一眼,“过了年就十八。”
“怎么又是个比我大的。”她嘟嚷一句,将路上的碎石一脚踢飞,模样稚气极了。昨夜雪山所见的临危不惧似是幻像,此刻眼前明明就是个小丫头。
不远便是临华殿,谢从安却突然脚下一转。
“谢小姐,临华殿在这边。”李璟出声唤人,谢从安回头一笑,“谁说我要回临华殿去?我要去瞧宜哥哥在做什么。昨夜才因乌衣卫涉险,恐怕宜哥哥见了你们不高兴。就送到这儿吧。”她说完扮个鬼脸,分明就是个疯癫丫头。
想起主子说,一个小小丫头又能翻出多大的浪花,李璟此刻深以为然。他喝停巡卫,目送谢从安转往长秋殿的小径,不再跟来。
明月湛湛,路旁中空的石柱还有灯烛照明。这安置也算奢侈了。谢从安在长秋殿门前住了脚。方才知道了那番故事,再来这里,一切都感觉有了不同。
她伸手摸了摸那块玉玦。
长秋殿在这温泉行宫中的位置非属最佳,却因前贵妃名的闺名中也有一个秋字而得偏爱。而时隆宠,皇帝也不惜日日折腾到此来见美人,足可见其魅力之甚。
关于这位美人的死,有传言说是酒后失仪。谢从安仍隐约记得幼年时曾在御花园中的惊鸿一瞥。
贵妃醉酒,美极艳极。明明是娇柔照水,顾盼生怜的模样,怎会忽然就变成恃宠而骄,还冲撞了帝王?
她一路思索着进来,大殿空空,只有一名宫婢哆哆嗦嗦的不知在干什么,便上前去拍了拍她肩膀。宫婢哇的一声哭坐在了地上,反倒将她唬了一跳。
众人闻声赶来,见到的便是谢从安对着地上嚎啕大哭的宫婢,一脸的古怪。
这个时辰见到主子,茗烟也惊的半晌未能回神。
这些人一个个都奇奇怪怪的。谢从那绕过地上的人,咕哝一句“什么鬼。”
茗烟抬手抱住脑袋道:“我的小姐,可别再叫鬼了。”
谢从安瞧一眼地下发抖的宫婢,忽然明白过来。“敢情你们当我是鬼啊?”
所有人都跟着她的话音一抖,不知到底怕的什么。
茗烟瞧出主子要生气,忙跟赶来的公子求救。谢从安已几步迎了过去,气急败坏道:“一群小鬼竟敢欺负我!”说着拎起茗烟的耳朵,要他交代清楚哪个是鬼。
茗烟只敢求饶,口中哄了数遍,眼泪都痛了出来。
谢从安见郑和宜不说话,怕他是生气了,只能放手,奈何又不解气,回头对茗烟补上一脚,“给我蹲墙角喊一百声‘祖宗,我错了’”。
茗烟机灵,就势带了一众宫婢到殿门前喊了起来。那声音此起彼伏,将其他几处宫婢也都引了出来,众人见了谢从安,皆是神色紧张。
谢从安听着那话忽然回过味儿来,撸袖掐腰又没办法,只能喝停,指挥她们道:“去给我寻吃得来!”终还是恨得牙痒,加了一句:“小姐我要吃樱桃!”
郑和宜终于说了句话:“何苦难为他们。”
谢从安愤愤,“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当本小姐是鬼!真的是要气死我!今日没有樱桃便解不了我心头之恨!我要将你们这一个两个不长眼的统统拖下去杖毙!”
跪了一地的婢女在夜风中抖似枯叶。郑和宜只得上前好生劝她别再闹了。
“他们欺负我,你也不帮我。我就是要生气!”谢从安委屈的眼角通红,抱着双臂坐上一旁的高椅。
早知她脾气不好,郑和宜却也是第一次见她发火,心觉古怪,奈何思而不得。
他怎会知道,这一番动静不过是谢从安忽然记起早晨的秉烛夜谈,醋意横生,所以才借题发挥罢了。
谢从安见他立着又不再作声,以为是自己失了分寸,惹了他讨厌,忙去拉他衣袖,红着眼圈小声道:“宜哥哥要为我出气。”那委屈的神态,竟看的郑和宜心生不忍。
郑和宜开口唤人,茗烟小跑着进来,跪下便叩了个头。“小姐别气了,是小人胆子小,眼睛又不当用。都是小人的错。”
谢从安转过身去不理,郑和宜问道:“樱桃可还有余的?”
提起此事,茗烟正有一肚子话要说,可是看了两位的神色,又硬忍了回去,有些丧气道:“公子明鉴,您统共就赢了那么一盘子,早上就全给小姐送去了。”
“赢得?”谢从安回身露出惊讶。
“那樱桃可是公子从太子殿下那里特意为小姐赢来的,断不是……”茗烟脱口而出,忽然记起公子的交代,把嘴闭上了。
谢从安却已听了个明白。
这一番闹腾,已将她的憋闷撒出去不少。谢从安默默入殿,落座桌旁。郑和宜朝茗烟摆手,递过一杯热茶。
谢从安伸手去接茶水,鬼使神差的却将玉玦递了过去。待她反应过来,对面那人正低头细看。
光影之下,他的肌肤与玉同色,耀出莹润细腻的光来。清隽的侧脸因灯火添了暧昧温和,颤动的眼睫如心跳同步。方才那一瞬涌上的后悔,亦如潮水退散而去。
罢了。他是宜哥哥,又有什么好提防。
“这东西,倒与常见的不大相似。”郑和宜抬头看向她。
谢从安轻嗯一声,“尺寸的确是大了许多。瞧那雕花的模样,我猜是用什么配饰改的……比如说腰带配饰,或是玉佩?”
郑和宜点头,“质地虽不及绝世奇珍,也不是寻常人家易见的,你是从何处得来?”
谢从安咬了咬唇,“别人,给的。……据说,与当年的秋贵妃之死有关。”说话间,郑和宜眸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快的让她疑心是自己看错。
郑和宜将东西递了回来,“既然如此,便好生收着。”
谢从安想要说些自己的想法,却被他打断。“你是来陪我过冬的,少沾皇家的是非,莫要侯爷再添担忧。”
比起前世照片中总是笑着的宜哥哥,眼前这人总是淡漠。可是,只要他一开口,即便是零星笑意,点滴温和,都会让她的心软成棉花糖。
“东西既到了你这里,要么收好,要么毁去。莫再给人瞧了。”
谢从安听话的点头,抓起玉玦随手一塞,随意四顾,忽然发出一声轻哼。
郑和宜正净了手与她剥葡萄,见她盯着书案前的棋盘,忽然明白了什么,也多了些陌生异样,遮掩般将手中的葡萄递了过去。谢从安恰好回头,张口便吞了。
指尖的柔软让郑和宜仿若火烫,他强装镇定,敛目继续剥着葡萄,装作未见她又红了的耳根。谢从安方才只是下意识的举动,此时也慌着捻起一颗,一面往嘴里塞,一面偷偷去瞧对面的人,不小心一口咬在舌尖,捂着嘴痛苦的唔哝一声,痛出两包泪来。
“怎么吃东西也淘气,”温凉的手指抚上脸颊,语气中的温柔令她一时忘了尴尬,目光对上郑和宜时才想起躲闪。
郑和宜见她朝自己身后扫去一眼,忽然多了别扭,转头便见屏风后茗烟一脸惊讶的望着此处,忙的也撤回手,又拿起帕子吩咐道:“去添水来。”
茗烟的一双眼睛咕溜乱转,应声忍笑,抱了茶壶就走。
恰巧传来更声,谢从安辞了出去。刚出长秋殿地界,身后落下一道暗影。“跟丢了。”
谢从安的秀眉一蹙,“何时走的?”
“就在小姐出门前一盏茶的时候。”
谢氏惹了皇帝,迟早要被收拾。她老老实实的跟着做局,为何这怪事还是层出不穷?
雪山遭遇暗杀,令人费解;今夜又多了皇帝的家事,更是疑云重重。那个重复出现的李璟,据说是兵部尚书的手下爱将。难道他当真只是因为了解雪山而被乌衣卫临时请去的无辜之人?这趟温泉行宫明明是自己请来的,怎么会发生这么多诡异之事,难道又不小心落了谁的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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