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一起喝茶
郑和宜道:“从安还想知道什么,不若早点问清楚了好叫顔兄回去。”
谢从安瞧了眼他,扭扭捏捏道:“我就是想知道宜哥哥你这几日出府都干嘛去了。”说着又拿手指去抠竹牌上的纹理。谢又晴一边心疼新染的指甲,一双眼在两人之间瞧来看去。
郑和宜的眸子在谢从安身上定了定,转身将颜子骞送了出了门。
锦帘敲在门框,惊出谢从安一肚子气来。她甩了绒毯进去内室,喊着说要换衣裳出门,接着便翻箱倒柜,将屋子里闹的像遭了贼一般。“这些衣服都丑的很。怎么穿,叫人再做新的来!”
“还不是小姐自己嚷嚷要与公子穿一样的。这些都是一起做的。逸绣坊赶了多少日子的功,如今倒说不喜欢了。”谢又晴站在门口不敢近身,话到此处亦不敢再说。虽说谢从安大病之后性子改了不少,她多少还是有些怕的。
忽然身后也没了动静,谢从安回过头,只见屏风前一人凌然若竹,薄唇微抿,身上穿的正是她手中那件清晖墨莲的墨色长袍。
想起方才自己在他面前那般的低声下气,她一心的委屈,小声道:“都欺负我。”
偏偏那人瞧着她这副模样竟一点要安慰的意思也无。谢从安压不下泪便偏过头去。委屈窝进心底,又惹起一阵心酸。
耳闻衣料细琐,手里的裙衫被接了过去,凉凉的指尖拂过脸颊。“想哭便哭,为何总要忍着。”
眼泪在听到他声音的瞬间奔腾而出。她实是厌恶这个身体的小女儿做派,来回不过一些鸡毛蒜皮,却总是泪水充沛,娇气的不行。
一时心里却真委屈了,扑进郑和宜怀里唤了一声,又连道:“讨厌死了。”小女儿娇态更显露无疑。
郑和宜在她背后轻拍,低头问她,“可是在朝中受了委屈?”
谢从安摇头,手上却抱的更紧些。耳畔传来的声音温温柔柔:“我听闻韩玉回了长安,担心他会不会做傻事,所以去凤清处稍作打听。”
这一世仍是这般,只要靠近他就会觉得心安。
谢从安觉察了郑和宜已掩饰不住的抗拒,忙撒手退开,揉了把眼睛道:“韩玉的事情宜哥哥不必费心。能在芳菲苑那种地方待了数年,他总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想了想又道:“不过他是跟了谁回来的?宜哥哥可问到了?”
郑和宜摇了摇头。
谢从安轻轻蹙眉,想起韩玉便少不得记起笙歌,心头又是一片乱麻。想着要影卫再去瞧一瞧韩玉那处的安排,她口中道:“他总能照顾好自己,宜哥哥放心就是。”
“你倒是对他很放心。”郑和宜不冷不热的丢来一句,
谢从安歪头一笑,“对啊,此人总好算计,必然知道如何自保。咱们街上逛逛去吧。这会儿当有街市了。”
年后的市集当真热闹。
再过几日便是元宵。入夜仍是微冷,街上却灯红酒绿,熙熙攘攘。
一对穿着同样衣袍的俊俏公子走在路上,气质华贵,举止高雅,吸引了不少目光。
谢从安怕钱丢了,手里紧紧攥着荷包,看见什么都好奇。郑和宜注意着四周,只怕人挤了她。忽的一个捧着肚子笑眯眯的大红的福娃出现在眼前,之后露出谢从安的脑袋。
“爷爷房间除了书本就是古玩,连花草都没有,太过冷清。你说我摆这个在他桌上可好?”
郑和宜瞧一眼她身侧挤过的人群,将她握在袖上的手抓入掌心,“你送的,爷爷自然喜欢……”
忽的背后一挤,他也一个踉跄朝前扑去。谢从安将他稳住,两人都未及尴尬,已有人带了笑意调侃:“两位好心情。”
一只手抛着谢从安的荷包,凑来偷笑的俊俏眉眼熟悉的很。
“凤清哥哥。”谢从安接过荷包,寒暄几句,三人便同往恒书楼喝茶。
说书人正在讲英雄抗敌,大堂中人头攒动,座无虚席,时不时的有人叫好。
谢从安听了几句,也没多少新鲜,不多时便失了兴趣,扒在窗棂上朝楼下乱看。
凤清瞥她一眼,递与郑和宜一杯茶,又去打量他眉间神色。“听闻谢侯府传出个有趣玩意,惹得颜小公子上门拜师。这般有趣的东西,竟困不住谢妹妹,连瑾瑜公子也跑出来了,只怕是空有名头。”
“凤清哥哥有所不知,那牌九虽然两人也玩得,却还是人越多越好。”谢从安枕在手臂,看一眼郑和宜,笑意中又多了羞赧。
郑和宜开口道:“年前曾说行宫夜袭案要三司会审。过几日想必凤大人又要忙碌一番。”
这话撩起谢从安的不痛快来,才刚要开口,对面凤清的眉头一皱,有意言他道:“年前朝上那几日可有什么新鲜?听说你颇得衍圣公的喜欢。”
谢从安胡乱应付了几句,心思却还在方才郑和宜的话上。
她一直以为三司会审是个幌子,时日一到,自有代罪羔羊将事终结。没想到当真会查乌衣卫。这一下说不好前朝后宫都要被翻搅一遍了。
皇帝如今虽然垂老,前朝后宫还是要看他脸色。身边的乌衣卫出了问题却不肯查问,此事怎么想都透着古怪。这些年来,他对各位皇子的态度虽有所不同,总体还是不大上心。连对太子也是不咸不淡。所以此次的有心包庇究竟是为了亲情还是权利,尚不得而知。
再想回来,要逼着皇帝做事,怎么能这样简单?还是说,爷爷逼着皇帝应下的彻查,其实只是顺应君心,配合演的一场戏呢?
这奇思怪想让谢从安一下子冷的透心。
难怪她总觉得那日酒宴上暴怒的皇帝夸张了些。再转念一想,正如王曦所言,笙歌是撞上了枪口,死罪无解。
此时忆起那抹明紫,才几日时光,就仿若隔生未见。
谢从安举起面前茶水啜了一口,凤清的笑谈悠悠入耳。
“良王殿下不负这逍遥之名,着迷于江湖之间,乐不思府。要我说来,如此得乐自在方是人生真谛。”
难道是皇帝腻了菁妃与良王这对狼狈,要为太子肃清道路?
谢从安放下茶盏,转问凤清。“凤清哥哥与良王熟吗?”
对方斟茶的手顿住,瞥了眼郑和宜,“有些交情。”
“不知是怎样的一个人?”谢从安追问。
“良王性子懒散,自小就离宫独居,不爱与人亲近。皇帝也甚少召他入宫觐见。”
谢从安敷衍几句,抓起糕点咬了一口,随即皱起眉来。
凤清见状笑道:“这不是你小时候最爱的白糖糕?”
谢从安似被踩住尾巴的猫,丢下糕点,一脸凶狠道:“我口味早变了!最恶甜的!最恶甜的!”说着推了面前的杯子,“快与我添些水,真的是要腻死了。”
凤清提起茶壶摇了摇,冲她一笑。“当真不巧。”
书到高潮,四下叫好声一片。小二哥在大堂一众桌椅间来回穿行,无暇顾及二楼。谢从安腻在心里,不自觉就盯住了郑和宜的茶盏。还未动作便见他端起杯来一饮而尽,谢从安顿时哭笑不得。“宜哥哥这般高雅的人,何时也会饮牛了。”
郑和宜并不理会,起身提了茶壶便走,眼瞧着是去寻小二哥续茶去了。看他背影已不似年前赢弱,谢从安甚觉安慰,不由翘了翘唇角。
凤清眼中满是郑和宜方才垂眼掩饰慌乱的模样,也跟着笑的意味深长,回头忽见对街檐角下似有个熟悉的身影闪过,探身一瞧,见了几名侍卫,再看一看正在嗑瓜子解腻的谢从安,心中感慨今夜不虚此行。
谢从安见凤清对自己笑的古怪,正盘算着要跟郑和宜出去,甩了这个电灯泡,回头却见个熟悉身影正从楼梯处过来。紫衣杏黄,身姿利落,眉宇间有些陌生的异样。
她一时慌乱,忙低头装做不曾看见,却又多此一举的转回看向窗外,觉察对面的凤清起身招呼时,心中恨恨骂了一句。
王曦一上楼便盯着谢从安,见她别过头去,不免生气。待看清了她身上的宽袍,直接沉了脸。巧的是郑和宜跟着上来,身后是一脸红晕的崔慕青。凤清忽的一笑,忙打圆场,相请入座。
听见招呼,谢从安转过头来,见了崔慕青那娇羞的模样,忍不住将茶盏重重落在桌上,“我竟不知今年流行听书。”
王曦扫她一眼,坐在了凤清身侧。崔慕青一路跟在郑和宜身后,名门淑女的拿捏仍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只是眼神中有一抹不屑被谢从安这个情敌看得清楚。
恰逢热闹,场中又是阵阵叫好。此处静的实在尴尬。
谢从安盯准了对手,见她袅袅娜娜正要坐下,伸手扶上郑和宜手臂,晃身抢过,一脚踏在了凳上。
崔小姐的凌波裙急急晃过,险些就被踩在了脚下。
谢从安歪头直勾勾的盯着她,嘴角噙着冷笑。后者心知这是要发难,便可怜兮兮的看向郑和宜。可惜还未曾开口求救,便听对方冷冷道:“崔姐姐可知道谢府是不准纳妾的?”
如此难听的话被谢从安嬉笑打趣着说了出来。崔慕青又惊又恨,对方却连怒意都懒得遮掩。
身为户部尚书之女,才貌双绝的她自小便被众星捧月。如今被个跋扈草包踩在脚下,当众羞辱,一瞬间已是面无人色。再发觉竟无人站出来替自己说话,又悲又气,更念起十公主的好来。
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亦不是。崔慕青的眼泪越积越多,盈然于眶。
美人落泪便是梨花带雨,叫人如何不心疼。场中骤然而起的击掌与喝彩声更加重了这份耻辱。谢从安脸上的得意终是逼出了人心底的恨来。
这一刻的难堪,崔慕青此生难忘。她登上马车时,借势去望楼上窗内那一角清晖。
如明月清雅高华的人,怎会与有着污名的跋扈草包在一处。要与谢氏对立的心思在她这里更加坚定了几分。崔慕青面上仍然噙笑,暗暗藏起袖中折了的玉甲。
谢从安,总有一日,你会为你今日的言行付出代价。
崔府车马远去,凤清忽的想起良王的话来。
“以崔小姐的出身教养,跌了跤,吃了亏,自有她讨要回来的办法。太子要的是鹬蚌相争,让两家于此中消耗,更益于登基后的各处安排。至于是否当真会伤了哪个……不过是些小女儿家的争风吃醋,算得上什么意思。”
对面的谢从安笑意满满,对今日的是非丝毫不觉,凤清只有暗自长叹。
(https://www.uuubqg.cc/67337_67337687/40751481.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