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准的出奇
最初查探韩子束与秋贵妃之死时,良王殿下一入视线便让谢从安觉得神秘。
王曦提过,良王当年是在秋贵妃死后才去的恒河府,而且一走多年,不知道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回了长安。
皇帝即便是年迈糊涂,也不会慈悲无脑。长安城对于这位一心山水的逍遥王多少是还需要顾虑的,为何在逃走之后又选在这样一个时间回来,难道一开始就只是暂时的离开吗?这样说,所谓的帝王人选,就更像是真的了。
虽然身负谢氏之苦,谢从安在爷爷的照顾和谢广的支应下,大多还是可以悠哉度日的,此时回味过来这围猎的凶险,自己又入了圈套,丢了韩玉,能做的大抵只有避事寻人了。
在和平年代空活了二十多岁,放在如今这个世界里,仍然是个没有防范意识的傻子。只可惜眼下已晚,身陷局中,只能坐等命运左右。
王家的手已经伸入了谢侯府中,其他混入族中想要趁机分一杯羹的更是数不胜数。这样的谢氏,早已是岌岌可危。虽说她和爷爷用了法子牵制,但这多年败落的名声在外,总是在往下走的。让它坏,又不能一下子坏掉,还要维持出一个稳定的假象,实在让人想一想就觉得心力交瘁。
她没对人说过,但仍然怀抱着私心,想着若能押对皇位继承,或许能讨好着些,表明忠心与退休的立场,关键时候交出钱财产业换条小命,能保下几分也是好的,如今才刚要琢磨出些角色轻重,惊觉箭已离弦,眼下除了向天祈祷别无他法。
见她面露忧虑,心绪不宁。颜子骞终于忍不住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你何必这般辛苦。”话过一哂,却见她毫无反应。知道她是在事里想的深了,又想起方才她提到围猎事变,忽然又如坠冰窟。
谢小姐娇俏泼辣,古灵精怪,出身尊贵,有些脾气亦是寻常。若非她自己开口,谁又能想到她整日里琢磨的竟是这些。
记起方才她随郑和宜从屏风后出来,模样羞怯又有些得意,不知屏风后头究竟发生了什么。
冷不防面前一张脸狐疑的望着他,“你脸红什么?”
颜子骞被吓的一退,顿时支吾起来。“只是想到良王若要避开皇位之争,又何必回来长安,此事莫不是还有苦衷。毕竟当年……”
这一句正引起谢从安好奇,她上前一把将他捉住,紧张道:“当年什么?”
颜子骞一时说漏了嘴,正怕她逼问,低头扫见捉在袖口的柔荑如玉,粉红贝甲还泛着珠光,心头有什么轰的一声炸开,整个人仿佛被放在火上烤了,顿时出了满头的汗。最终慌不择路,竟起身夺过袖子跑了。
谢从安气得对着他背影就要骂人,一个念头忽然冒出脑海。
如果真的有人存了心思在这猎场谋逆,韩玉这种小人物还至于被抓吗?想到凤清已经消失了两天,她一时又有些坐不住了。
这林场之中到处都是侍卫,藏人也不是好藏的,若有凤清帮忙,最是便利,可来回来去也没见他在皇帝身边出现。
猎场西北边是大家扎营住寨的地界,有重兵把守之外,林场中有百人划分二十小队,分营地,林场,祭台三处早晚巡逻。东边有长宁湖水作为天然屏障,省下了不少兵士布防。
不过那湖心岛要藏个把人倒是不难的。
谢从安心中咯噔一声,想起身处岛上时的怪异,只觉得后脖颈发凉。
哑小子是谁安排来的?就为了找个熟悉水性的来划船么?还是应该说,他们瞧上了他不会说话?
脑袋里一时全是问号,却理不出半分头绪来。情急之下,谢从安冲出账外大喊一声。“人呢,都死哪里去了!”
附近的帐中忽然跑出两个宫婢,小步匆匆,慌慌张张,跑到她面前跪下。
瞧着她们头顶的珠花巍巍颤颤,想到是自己吩咐她们无唤不得接近营帐,谢从安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怒火摆了摆手。她回身走了几步,忽然又道:“叫人送果子冰来。小姐我热着了。”
回到帐中,她即刻瘫倒在了床上,无奈的对着花纹帐顶,一会儿想凤清去了哪,一会儿想良王会不会做皇帝,一会儿想等会儿送来的果子冰会是什么口味。再一睁眼,发觉天色已暗,竟又是不小心睡着了。
帐内没有灯火,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她翻过身出了一阵神,隐隐觉察外头有喧闹,以为是宴席开了,直到听见几声严肃腔调,又有尖叫之声,越想越觉得奇怪,索性一骨碌爬起身来。
她趴在窗边又听一阵,仍不得要领,又探头朝外望了望,黑突突的,除了几处篝火和帐中灯火之外,什么也瞧不见。直觉却告诉她外头有些不对劲。
想起下午的那些胡思乱想,谢从安琢磨着是不是要出去瞧瞧,心里又后怕起来。
宜哥哥不知身在何处,他跟着晋王,还算安妥。她还是要尽快想办法找到韩玉为上。
谢从安翻出宫婢的衣衫换了,弓着身子,贴着帐篷的边沿溜了出去。她将自己尽量藏在阴影中。夜里又起了风,四下带起不少杂乱响动。细密结实的帐篷上,掀开的门窗帘被风不停的拍打,冷不防就会将她吓上一跳,听得多了实在心烦。
再绕过几个大帐,意识到空气里有淡淡的烟土气,谢从安忽然心头揪紧,头皮发麻。
北方气候干燥,难免会有尘土。所以便会有宫人在皇帝会经过的地方提前用掺了香料,翻炒蒸制过的红土压实。之后每日都会按着时辰洒扫检查,不能让尘土坏了皇驾出行的仪仗和气氛。
此时星光漫天,已是夜里时分,虽然起了大风,宫人们却更是不敢在这种事上头偷懒的。今次围猎,晋王大肆调用礼部官员。名单上多增了十六名借调过来的各种管事,且早早就放出了话来,若是在营地见到奴才犯错,不必回禀,可抓起来就地论处。
想到此处,谢从安忽然知道了心内的笃定所在。因着祭台那处她惹出的前因,这次围猎如有杀罚,必要经过层层报批才行。就为此一则,前几日随处可见兵士站岗,要绑韩玉尚可,要杀他并不容易。
谢从安忽然反应过来,走了这么远,竟然一个站岗的也没瞧见。
她心里紧张,脚下小跑起来,勉强辨认了方向,绕过彩旗紧跑几步,发觉一个帐子后头露出一片茂草黄土,这才知道自己竟是已经摸到了营地边缘,一阵懊恼之后,躲入大帐后的阴影中四处打量起来。
一边是灯火照耀下的营地,一边是半点星火不见的围猎树林,四下除了虫鸣风响,没有任何活物的动静。
如果不能杀人,韩玉必然被藏在哪里。这营地中到处是人。有哪里会让人避而不及,极少出入呢?
她陷入思索,片刻后发觉风声中隐隐有着古怪的悉索,仔细听了半晌,随即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退回几步,借着被风掀起的窗帘往身旁的一个帐篷里瞧。
按照营地布局来看,这里当是存放猎物的帐篷。
忽然间的福至心灵让她喜出望外。可惜一凑过去就被扑面而来的古怪气味熏得皱眉。血的腥气混合着动物身上的骚臭,还有特别用来压制气味的浓香,让对气味敏感的她只想作呕。
忍了几忍还是打出了一连串的喷嚏。涕泪横飞之间,里面的响动更加猛烈,还有呜呜的声音,似是兽鸣。
难道是没死透的什么动物活过来了?
谢从安跟着激动起来,下意识就希望是自己那一点点胡乱猜想中地,最好是找到了藏人的地方。心里碰碰跳的不像话,她正要绕去正门前头,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冷笑,将她又吓个半死。
“谢小姐好兴致。”
心脏已经到了嗓子眼,谢从安只觉得自己像是只炸了毛的公鸡。虽说那熟悉的讽刺语气让她一瞬间就猜出了来人,脚下却软的挪不动步子。
李璟的面上仍是不屑的疏离和冷漠。他抱着拳头朝着这边略举了举,“小姐若是无事,不如跟我去前头瞧瞧热闹?”
“瞧热闹”
谢从安疑惑的跟着重复一遍,又将他仔细的打量了一回。
铠甲锃亮,束发于顶,连头盔都带了。穿戴的这样整齐,若不是先前认出了声音,还是要仔细辨认一番的。
手上传来的疼痛提醒了自己的紧张,谢从安仍作淡定的笑着道:“这种时候,又能有什么热闹可瞧。我就不去了吧。”
李璟果然默了片刻,目光一直在她面上来回探究,似要看出点什么才罢。
想起自己身后的帐子,谢从安更疑心是自己寻对了地方。她急着支开对方,便随口扯了个今生撒过最拙劣的谎:“我下午吃多了,有些积食,随便出来逛逛,李大人您忙您的便是。”
李璟闻言,不屑之外更是目露鄙夷。竟然转身就钻进了一旁的帐篷里。
谢从安登时就想追进去,忽然又反应过来是否应该趁势逃跑,还未拔腿,已听得方才的动静变大,好奇的回头一瞧,李璟正拖着个血迹斑斑的袋子走出来,那里的活物还在不停挣扎。
谢从安站在原地瞪着李璟,“李大人这是做什么?”
李璟冷冷问她一句:“不知这里的东西,小姐可感兴趣?”
谢从安笑了,乖乖点头:“感兴趣。”
“瞧不出谢氏小姐倒真是个厉害角色。能折掉我们那么多兄弟。”他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面上难得有几分恨意。那阴恻的眼神将谢从安吓退一步,一时间心跳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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