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黑雾终于完全笼罩住天空。
放眼四野,除了玉骨外似乎就没有别的生灵了。玉骨低下头,伸手不见五指。——看来这只蜘蛛精修炼足有千年了。
玉骨没回头。
“纳命来——”
蜘蛛精化做原形,足有九层楼阁那样高,黑色长腿上森森蛛毛在黑雾中招摇。
玉骨忍不住勾动唇角嗤笑了一声。他刚想说:你丫是不是不晓得,同样生而为妖,小爷我在妖雾中也能看得清你变化?
但千言万语都不必说了。
劈头来了具僵尸,浑身长满三寸长的白毛,僵硬地一跳一跳地伸直双臂跳扑过来。
玉骨下意识地一偏头,双手迸出淡绿色妖灵。但那具僵尸却避开了他,直勾勾地扑向身后正在追赶玉骨的巨大黑色蜘蛛精。
嘭!
一声巨响。
玉骨诧异地扭头望了眼。
就算开天辟地也没这样热闹!
长毛僵尸笔直扑到蜘蛛精腹下,铁钩般十指挠穿蜘蛛精肚肠,寸许长的枯草根们纷纷又在摇旗呐喊着:
大人威武!
大人,大人加油!
……合着先前喊大人,喊的并不是他。
玉骨袖着手看热闹。
蜘蛛精嗷嗷地惨叫不止,黑雾从草皮弥漫过玉骨站立的地方,随后是更远处的山庄田舍。玉骨能感知到先前锁了他拿来“河神庙”的那干人等仓惶地在黑雾中逃生,却一个个扑倒在地,扑腾了几下,再也没能爬起身。
那个有着清凌凌声音、酷似梵天净的陆少爷,自然也死了。
倒是比他以为的,结束得更快。
玉骨左右看了眼,觉得眼下这处没他什么事儿了。他索性懒洋洋地回转身子,又继续往前走。身后一具长毛僵尸与只蜘蛛精打得昏天暗地,天边雷云滚滚,但每次都只是一刹那,随即便又是旱裂的日头。
玉骨不时抬头望天。
两个时辰后,他已经穿过陆家庄,到了处荒坡。日头却始终没能落下去,天边灼灼烈烈,有道赤黄色的血光在与黑雾缠斗。
那具长毛僵尸挺能斗。
玉骨嗤笑,袖手在荒坡上观望风景。他一不知道自家是怎么逃出梵天净暗室内藏着的镇妖塔的,二则,也并不晓得眼下是什么世道、那人是否已经转世了没。按照第一世他与那人间的约定,每次等到那人一咽气,他就得马不停蹄地在人世间寻找那人转世。
他找了六次,已经很有经验了。
此处荒山野岭,撞见的人也都冥顽不灵,显然不是帝都。——而那人只居帝都。
他该尽快离了此处,往王城去。
脚步还没抬起,身后黑雾渐渐追至,很快就淹没了玉骨。他刚啊了一声,就听见了黑雾中那具长毛僵尸突然间一字一顿地唤他姓名:
-宝宝?
-……玉儿?
玉骨一寸寸僵硬着脖颈回头。要不是亲眼所见,他简直不能信,眼前这个丑陋的、浑身长满白毛的僵尸正在喊他宝宝。
但确实是那具僵尸。
秾绿色的汁液从僵尸口中大股往外涌,僵尸眼窝内早就没了眼珠子,却还在执着地试图跟他说话。
-宝宝,是……我。
黑色蜘蛛丝从僵尸身体内一根根亮出,银亮如剑芒。
僵尸不行了。
它快死了。
玉骨下意识抬起手,用淡绿色妖力护住僵尸,在漫天黑雾中仓促地问他:“……是你?”
僵尸张大嘴,嘴角很努力地往上扬,似乎是打算对他微笑。
下一瞬,噗通一声。
僵尸碎在地面,化为齑粉。
漫天瓢泼大雨。
祸害了此地多月的旱灾终于……久旱逢甘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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