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曾经过往促成今
这个‘有’字才刚从应伏心口中说出,忽有劲风朝他脸颊袭来。
应伏心猛地睁眼看去,发现不知何时牧重山出现在他眼前。
牧重山逼近他的动作悄无声息身形犹如鬼魅魂魄,可挥拳而来的力度却极重极狠。
应伏心的脸颊硬生生挨了一拳,背脊重重撞在石壁上,整个人惶惶摔落,狼狈地趴在地上的稻草中,方才还身姿翩翩、衣冠楚楚的他,现在嘴角破损流血,脸颊通红肿起,头发略显凌乱,外裳沾着脏臭稻草。
应伏心手捂伤处咳了几声,他还未从疼痛中缓过神来,被牧重山掐住衣襟强行拉起按在了墙上。
牧重山看着应伏心,虽语气还算平静,但墨眸深处已犹如暴雨降临的深深沧海,狂涛骇浪能将人吞噬得尸骨无存,他问:“所以师尊发狂不是因麒麟而是因为你你给我和师尊的香囊是不是有问题
牧重山问话虽简单,但逼迫的动作凶狠,语气带着极重的戾气。
此情此景,换成旁人早已惊惧,可应伏心丝毫不慌,他咬着满口血沫喉咙里发出别扭的笑,道:“师兄,你怎能这么不讲道理,明明轮到我问问题了。”
牧重山意味不明地勾唇笑了笑,他未言语,左手松开应伏心衣襟后瞬间狠掐住其的脖颈,右手捏诀,地上锈迹斑斑的铁链凌空而起,将应伏心的四肢一圈接一圈缠绕捆住,最后卡在应伏心脆弱的脖子上。
铁链上身后,应伏心眼眸里第一次出现了慌乱,他挣扎起来,可只是徒劳,不一会就被铁链困住,动弹不得。
应伏心深呼吸,尽力平静下来,嘴角扬起一一个讽刺的笑,对牧重山说:“牧师兄,你可知我曾经也被这样的铁链捆绑过而且一:绑就是半年。”
“哦是吗”牧重山看了应伏心一眼,道,“没关系,现在不知,一会就知了。”
应伏心愣住。
牧重山没有多解释,他查看铁链的牢固程度后,施咒确保应伏心无法轻易逃脱,随后修长纤细的手指交叠,利落地结出北斗手印
应伏心看见他的结印手势,立刻反应过来:“你要对我使用梦回术"
牧重山道:“对。”说话间,他已完成结印,并拢的食指中指朝应伏心的阳白穴点去。
应伏心嗤笑出声,眼眸里嘲讽的意味极重,他说:“你若想知我以前的事,为何不寻寻自己的过去"
“春华宗一事要寻真相。”牧重山道,‘“云归宗一事,也不能落。
“呵呵呵。”应伏心笑得像个漏气的破风箱,声音古怪得很,他笑着喊,“牧师兄啊牧师兄,我说的就是云归宗的事,怎么,事到如今,你还是记不起自己的父亲是谁吗”
牧重山蹙起眉。
他对自己的父亲确实没有印象,他的记忆是从春华宗的某日开始的,而且据寒木散人说,他因年幼痴傻呆怔,被父母遗弃在了春华宗门外。
“可笑可笑,你当真以为你能五行结金丹是因天赋异禀太可笑了。”应伏心放声大笑起来。
牧重山果断抬手,手掌狠厉地劈在应伏心侧颈上,直接把人劈晕,不悦地嘟囔道:“
“父亲"-",和云归宗有关么"牧重山喃喃着陌生词语,他沉思后静下心来,重新念决结印,手指点在应伏心阳白穴处。
细长银丝从阳白穴处拉出,牧重山将其点在自己脑袋上。
一阵天旋地转,牧重山陷入了应伏心的回忆中。-
这世间朱门酒肉各有各的喧哗,而路边白骨却皆一个模样。
应伏心有五个兄弟姐妹,一大家子挤在破旧的木屋里,成天吃不饱穿不暖。
他八岁那年,亲眼看见自己尚在襁褓里的妹妹饿死在母亲怀里。,
那天晚上,他听见父亲母亲大吵了一架。父亲说:
“死了就是一团肉。”
母亲哭喊着说:“不行!她可
是我们的孩子啊。
翌日清晨,他的母亲让他找棵苍苍古树,把出生不过三个月的妹妹埋在树底。
应伏心至今仍记得,他的妹妹骨瘦如柴,好似不过一只林间野兔那么大,他没觉得多悲伤,饥肠辘辘的人并没有力气思虑太多事,他扒拉着土掩盖他的妹妹,心想等到寒冬朔风来临来日,土坑里的人,可能是他自己。
而后,他一身泥土回到家后,发现门口站着一一个人。
那人身着干净的玄黑道袍,虽髯须满脸但看起来并不凶恶,他目光宁静平和,看着应伏心,说:“我是云归宗宗主,你体内有灵根,可以修炼,要不要同我走"
应伏心答应了。
他的父亲母亲也答应了。
他们没有过问云归宗是个什么地方,因为玄黑道袍人给了他们银子,那些银子足够应伏心的兄弟姐妹温饱一年。
应伏心的父亲母亲与应伏心道别时,就已知晓他们肯定再也看不见这个儿子了。
苦难贫穷让他们知道,凡事得益,必定有代价。912439795
那时候的云归宗,还是个刚成立的宗派,应伏心和另外十名少年,是这个门派第一批弟子。
那时候的云归宗,并不在永不见天日的地宫,而是在一座,人迹罕见的深山老林中。
其实都一样,皆是囚笼。
年幼无知的应伏心,和每个来到云归宗的少年一样,发誓要摆脱穷苦命,终有一-天出人头地名扬万里。
而一开始,一切的确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他在云归宗不再挨饿受冻,还认识了许多朋友。
应伏心每晚皆是心怀感激入睡。
感谢命运对他的眷顾,感觉当年黑袍道,人愿意将他收进云归宗。1292615
他将这份感激化为动力,没日没夜地刻苦修炼着,很快就成为了宗i]里的佼佼者。
黑袍道人瞧他干活利索,将许多琐碎杂事交予他做,也允他进入宗i]一些其他弟子不能进入的地方。
比如以打扫为理由,进入藏书阁。
那段时间,应伏心从书阁的古籍中知晓,了许多古老偏门知识,其中就有竭忠死契。后来某日,他照旧独自一人打扫着书阁,突然听见书掉落地上的响声,应伏心循声找去,发现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在书架间似迷路般乱逛。
那名少年虽才八九岁,五官未张开,但已是清隽无双,一眼能入人心扉。
可他咬着手指嘴角流着口水,一副呆傻痴愣的模样,像个无知无觉的木头人。
应伏心觉得奇怪,小心翼翼地上前询问:“你是谁啊"
那少年似接受了话语中的关键信息,看向应伏心,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语调古怪:“我叫牧重山。”
“牧重山”应伏心越发觉得糊涂,他记得宗门里,并没有一位叫‘牧重山’的弟子。1
就在这时,一人裹挟着寒风大步走来:"重山,怎么跑这来了"
应伏心抬头看去,见黑袍道人疾步朝他们俩走来。
应伏心连忙放下手里的扫帚行礼:“师尊。”
黑袍道人看了应伏心一眼,颔首算作回应,
应伏心虽觉疑惑,但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可是后来,云归宗里发生了一些古怪的事情。
先是师尊说要云游修炼,带走了两名云归宗弟子。
大家都羡慕得很,时时刻刻都在讨论着这件事。
应伏心也羡慕,他还有些不服气,明明宗i]里修为最高的是他,为何师尊不愿带他云游修炼呢
师尊离开门派的那些日子,由大师兄教他们修炼。
大师兄与门派里其他弟子不同,他二十来岁,可以随意进出云归宗。
大家为了能早日和师尊云游,都巴结大师兄。
可应伏心非常不喜欢大师兄,他总觉得大师兄看他们的眼神的深处藏着冰冷和疏远。
一开始应伏心没想明白那疏远从何而来。
后来他想起一件事,他家隔壁屠夫看砧板上的肉时,也是用类似的眼神。
这个念头让应伏心不寒而栗,但他终究没有多想。
又后来,师尊云游归来。
两位师弟却没有跟着他一起回来。
旁人问起,师尊只说:“他们见识了世外桃源,想过闲云野鹤的生活,不愿回门派辛苦修炼了。”
大家听后,忍不住偷偷讥讽那两位师弟:
“我就算见识了世外桃源,也-定会老老实实回来修炼的。”
又后来,师尊带人外出越来越频繁,而每次,都只有他一人回来。
这期间,发生了一件事,师尊外出时,大师兄擅自带了一个师弟离开宗门。
那个师弟,也没回来。
云归宗变得越来越冷清,应伏心隐隐察觉不对劲,感到心慌意乱:怎么,会人人外出了都不愿回来呢
他还没弄明白,就已轮到了他。
那日,深林里孤鸦哀嚎,无月冷寂,应伏心练功修炼后,被大师兄拦住了去路。
大师兄亲昵地揽住应伏心的肩膀,笑意盈盈,看似和善地说:“呃应,对吧,我记得你姓应,应师弟,要不要同我出去云游,修炼这可是提升修为的绝妙办法,机会错过了就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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