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麻烦
寒江之上，巍峨的战舰犹如巨兽般匍匐前进，沿途掀起的白色激浪一阵接着一阵冲击着两边的岸堤。
和来时不同，江面上除了偶尔可见几艘零星的渔船，一路上可谓是畅通无阻。
柳十九从船舱中走出，她环顾了一圈见甲板上并无自己想找之人的身影，随即昂起脑袋。
当她看见桅杆上盘膝而坐的柳七时，嘴角顿时一撇。
呼！
柳十九纵身而起，来到了桅杆的顶端，迎着不断扑面而来的凛冽的寒风，柳十九眯着眼睛看向了紧闭双眸纹丝不动的柳七。
她见柳七浑身上下稳若磐石，在呼啸不断的狂风之中竟连头发丝都没有一丝动静，好像身上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狂风隔离在外。
就在柳十九面露诧异之时，柳七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眸光微抬扫了一眼柳十九，随后淡淡地问道：“何事？”
柳十九闻言神色一敛，而后回道：“方维宪托我问你，沿岸的那些尾巴要不要处理？”
提到方维宪时，柳十九嘴角两边忍不住地往下撇，脸上的嫌弃根本不加掩饰。
“让他看着办。”柳七随口问道，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一团无形的气息在她周身不断流淌，隔绝了江上凛冽寒风的同时，也将周遭蠢蠢欲动的天地元炁隔绝在外。
随着修为的不断精进，柳七感觉到天地元炁对自身的排斥也越发的厉害。
有时候柳七仅仅是在体内运转真气，竟也能引得周围的环境出现异动。
与此同时，她发现自己从天地间吸收元炁也开始变得艰难起来。
难不成真是天道已经识别了自己穿越者的身份，所以才会排斥自己？
如此一来，那自己在九鼎的争夺中，岂不是已经落在了下风。
柳十九见柳七只顾修行根本无暇顾及自己，她气鼓鼓地用鼻子发出了一声冷哼后，便转身飘然而下，落在了甲板之上。
正巧撞见了刚刚从船舱中走出来的乐清瑶。
乐清瑶冲着柳十九微微一笑算是见过了礼，随后昂首看向了桅杆上的柳七。
和柳十九不一样，乐清瑶清晰地看见了流淌在柳七周身的气息。
不过当其看见柳七周身气息和周围环境明显有了一丝割裂后，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眼底攀上了一抹凝色。
到了午时，船舱中飘出了饭菜的香味。
已经巡查了一圈战船的方维宪穿着厚厚的甲胄来到了船舱，他一扫用餐的众人，发现其中并无柳七的身影，于是对着身旁的护卫吩咐道：“去叫柳七姑娘过来用膳。”
“不用了。”
不待护卫应下，正吃着的柳十九大声回道，“柳七她现在不在船上。”
不在船上？
方维宪眉头一皱，不禁回头看向了船舱外。
“呼呼呼——”
外面的风声犹如鬼哭狼嚎一般，刀子一般的寒风不断地沿着舱门往里灌。
方维宪定了定神回过头来，一言不发地走至专程给他留的位置处坐下，随后默默地吃起了饭来。
柳十九见方维宪如此沉默还有些不适应，但她只是一脸狐疑地看了方维宪一眼，随后也专心吃起饭来。
“方将军。”乐清瑶开口打破了船舱内尴尬的氛围，“傅大人命你在一月之内收复被天香教攻占的沥安城，你有何打算？”
方维宪沉声回道：“一月的时间确有些紧张，驻扎在江北的大军就算接到命令即刻开拔，至少也要二十天才能抵达沥安城下。”
乐清瑶颔首以表赞同：“现在除了镇守北疆的边军外，整个大齐能调动的也只有驻扎在江北的这一支重军了，现在京畿附近几乎无险可守，天香教盘踞沥安城借助水路便利四处出击，想要二十天抵达沥安城下，依我看……难！”
方维宪脸色凝重：“军令难违，秦和已先一步在沥安城周边招兵买马，前日来信说是已经纠集了万余人马，只是缺乏甲胄兵刃以及攻城的器械……”
方维宪说着眼神复杂看了一眼乐清瑶。
乐清瑶似是看出了方维宪心中所想，她微微一笑随后避开了对方的目光。
什么样的攻城器械的威力比得上一个绝顶高手。
当然在这艘船上，高手绝不止有乐清瑶一人。
只是方维宪不奢望柳七出手，所以只能将唯一的希望放在了乐清瑶的身上。
现在已经改回萧姓的萧青山在傅青书的支持下，已于京畿附近登基为帝，诏书已经传遍了大齐各省。
也正因为如此，江北的驻军才能挥师北上。
毕竟现在只剩下了一个朝廷。
想到京城的现状，方维宪不由得面露担忧之色。
安乐侯一家皆在京中，虽然乐清瑶再三强调是萧奇峰为保京畿百姓主动冰封了京城。
但方维宪心中始终不放心。
尤其是在萧青山登基之后。
方维宪心中暗想，虽说萧青山得到了傅青书的支持，大齐正统之争已经尘埃落定，但谁又能保证萧奇峰解封之后不会因此有什么想法呢？
更何况，现在解救萧奇峰以及京畿百姓的法子，就握在萧青山一系的人身上。
心中纠结时，方维宪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倩影。
……
是夜，黑云密布，伸手不见五指。
战船的甲板上通火通明，但却不见值守的士兵。
柳七从夜雾中穿出，悄无声息地落在了甲板之上。
她刚刚站定，便扭头冲着一旁阴影处说道：“方将军总不至于是在等柳七吧？”
方维宪从阴影中走出，昏暗的火光照在了他凝肃的面容之上。
柳七只是看了一眼方维宪的表情，就已经猜出了他的来意，随即摇头道：“据我所知萧青山连登基大典都没有参加，就带着人去了昆仑，所以京城的事你不该来找我。”
方维宪闻言眼神一黯：“我并非来求柳姑娘出手。”
柳七颔首：“那就好。”
说完，她迈步欲往船舱走去。
“等等！”方维宪突然叫住了她。
柳七眉梢轻挑，停下脚步的同时侧眸看向了方维宪。
她静静地凝视着方维宪的眼睛，似乎在等待着对方开口。
方维宪则是一改往日的沉着冷静，垂落身侧的双手早已紧握成拳，五指狠狠掐入了掌心，即便如此也难以抑制胸腔中那颗怦怦乱跳的心。
本来已经准备好了说辞，在这一刻突然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柳七目光微垂，扫了一眼方维宪攥紧的拳头，随即面露了然之色：“我懂了，看上我了。”
方维宪闻言双目瞬间瞪圆，呼吸也随之急促起来。
他尽力平缓着气息，随后强忍着心中的沸腾抬眸对上了柳七的眼睛。
不过在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柳七眼中毫不掩饰的漠然和冰冷却令方维宪瞬间如坠冰窖。
“方将军。”柳七心中仔细组织了一番语言，随后平静地说道，“你会喜欢上军营附近随处可见的蚂蚁吗？”
说完之后，柳七果断地转过身，走进了船舱。
只留下了方维宪一个人呆呆的愣在了原地。
……
在柳七她们从江南出发后的第八天，酝酿了很久的大雨终于下了起来。
柳七照例是大早上便从船上离开，一直到晚上才回来。
期间柳十九一直很好奇柳七每天离开去干了什么，有一次甚至想尾随柳七一道离去。
只可惜柳十九的修为尚不能支持她如柳七一般来去自如。
为此柳十九无奈，只能找上了她一直看不顺眼的乐清瑶。
“十九姑娘别开玩笑了。”乐清瑶笑眯眯地回道，“柳七姑娘的性子难道你还不了解，她要做什么岂是我等可以窥视的，倘若惹恼了她，啧啧啧……”
柳十九寒着小脸呢喃道：“自打她拿到了那柄刀之后，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柳十九忽然抬眸怒视乐清瑶：“我看是不是你们太乙门不安好心，在刀中做了什么手脚？”
乐清瑶哭笑不得：“十九姑娘，你以为这世上有什么手段可以瞒得过柳七吗？”
柳十九虽然还是死死瞪着乐清瑶，但眼中的怒意却是渐渐消退。
她想起自己每次在柳七的视线下，都有种光着身子被看透的感觉，或许真如乐清瑶所言，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瞒过柳七的眼睛。
哗啦啦……
下了一天的绵绵阴雨在夜幕降临之际忽然变成了瓢泼大雨。
柳十九怀抱着短刀依靠在舱门边上，目光幽幽地扫视着甲板上。
直至柳七的身影从雨中悄然穿出，柳十九赶紧站直。
柳七落在甲板上的瞬间也看见船舱门口的柳十九，她眸光一敛，随即抬脚欲要往船舱走去。
嗤——
忽然，她猛地扭头，继而腰间鞘中短刀开始“哐哧哐哧”剧烈颤栗起来。
一抹赤红色的光从瓢泼大雨中斜穿出来，灼目的红光瞬间将整个甲板染成了一片赤色。
柳七下意识轻拍腰间刀鞘。
苍啷——
漆黑的短刀应声出鞘。
她伸手握住刀柄，旋即翻手扭转刀身，从身前轻柔地一划而过。
无形的刀芒瞬间掠去，将不断倾泻的雨帘拦腰斩断，与迎头而来的红芒撞在一起。
轰隆隆——
震天动地的滚雷声惊醒了船舱中的众人。的火光雨帘
乐清瑶率先从船舱中冲出，一来到甲板上，她看见了背对着自己，瘫跪在地的柳十九。
乐清瑶一步掠至柳十九的身旁，低头一扫，只见其正目光呆滞的望着天空。
乐清瑶心中正是疑惑之时，头顶忽然传来裂帛般的声响，她心头一惊，猛地昂首，
只见原本漆黑如墨的夜空瞬间涌出灼目的火光，漫天的火光犹如惊涛骇浪般席卷向四方，眨眼间整个天空仿佛变成了一片火海。
在火光的照耀下，乐清瑶的双目渐渐瞪圆，颤动的眼瞳中倒映出熊熊燃烧的火海。
“这……”
就在她无语吟噎之时，耳边忽而传来“铮——”地一声嗡鸣。
白色的刀芒从火海中浮现，随着其用力一划，刹那间便将火海撕裂……
“星火燎原……”柳七踏着闪烁的火焰自半空中现身，她右手秉刀，悄然环顾四方，口中低声说道，“只可惜徒有其表，不及空桑的万分之一。”
随着柳七话音刚落，火海被撕开的裂口处突然涌出无数白光，白光不断侵蚀火海，短短几息的功夫，整个天空便被化作了一片让人不寒而栗的白芒。
“呵呵呵……”
有人轻笑。
在最后一缕火光消失的地方，一道人影如同云烟般悄然汇聚。
“柳姑娘说话就是直白。”
“顾某刚刚习得了这一招星火燎原，一时心痒难耐，故而特意来此请柳七姑娘你指点指点。”
说话之人在白色的荧光中露出真容，赫然是顾连城！
顾连城一脸悠闲自得地笑道：“毕竟见过这门绝学的人不多，你柳七恰好便是其中之一。”
柳七淡淡地扫了顾连城一眼，随后直言道：“看来空桑还没有死在你手中。”
顾连城眸光微敛：“柳姑娘何故出此言。”
“所以，你我今日便在此决一生死？”柳七话锋一转，昂首问道。
顾连城笑着摇了摇头：“今天可不是个好日子。”
柳七也点头附和道：“没错，今天的确不是个好日子。”
话音刚落，她周身真气一荡，漫天白芒随之消散。
“下去一叙？”柳七问道。
顾连城点头：“好。”
两人同时从天空飘然落下。
就在顾连城踩上甲板的瞬间，一群身穿甲胄的官兵瞬间上前将其团团围住。
已经转过身朝着船舱走去的柳七顿时停下脚步，随后头也不回地开口道：“你们若是想死，大可以向他出手，我柳七绝不拦着。”
顾连城闻言只是微微一笑，随后追随着柳七的脚步，朝着船舱而去。
围在他周围的官兵随着他的移动缓缓挪动着，直至顾连城走入船舱中，众人才满脸不解地看向了为首的方维宪。
方维宪面色沉凝，凝视着船舱大门良久，随后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先行散去。
船舱中。
柳七和顾连城相面而坐，各自惬意地品着手中茶。
噔。
柳七率先放下了手里的茶杯，随后开口问道：“约好在昆仑相见，为何又突然找上门来。”
顾连城垂着头眼神闪烁着看着茶杯，继而缓声道：“我在昆仑遇到了一点麻烦。”
柳七：“什么麻烦？”
顾连城悄然放下了茶杯，随后抬眸直言道：
“萧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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