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范海辛

在离开拜伦之后，范海辛的心中竟然浮现出一丝遗憾。

        他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能够透过其了解卡尔这些年生活境况和心路历程的人。

        或许，范海辛真正遗憾的是自己当初抛弃卡尔。

        在“安第斯木屋事件”之后，卡尔被猎团踢出，但自己为了委曲求全，没有选择站在卡尔那一方。

        到了后来他才知道，自己以为的安身立命，其实反而害了自己和自己的家人。

        他一直以为猎团是猎探的依靠，能够在危难关头提供援手。事实证明，对于掌握猎团背后的利益团体来说，所有的猎探不过都是被利用的棋子罢了。

        想到这里，范海辛就想起了无数个夜晚他痛苦、难受以至于流泪的场景，只是现在这样的情绪爆发已经少了很多。

        这么多年来，凡是来到一个新地方，他总是习惯于先打探卡尔的消息。由于失望的次数太多，导致他基本没有再对找到这个朋友抱有希望。

        这次，他打听到有人知道卡尔在这座离巴黎城不远的斯莫村里居住，并且他了解到这里有自己一直在追杀的吸血鬼，便抽出对狼人调查的空子来到这里。

        没想到的是，他竟然真的打听到了卡尔的消息，就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但范海辛的心中只是激起了短暂的波澜，他并没有觉得有多么兴奋。

        这点波澜，还远不及他意外找到有关狼人线索来得更加激动。

        这点波澜，甚至还远不及他即将要参与的战斗和杀戮能够带来的万分之一。

        范海辛突然害怕了。

        这个理性的可怕的人，害怕自己真的已经迷失在了力量的漩涡之中，就像萨满大师在提供狼血配方所警告过自己的那样。

        “千万不要让力量吞噬你的理智，千万不要用力量去武装仇恨。”

        他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他早已穷困潦倒，也早已不在乎那些所谓的财富和名誉，他只在急需金子的时候接几个案子随便做做。

        但有关杀戮，有关对当年仇恨的追寻，对朋友和爱人的复仇，范海辛从来没有停下来。

        数十年如一日。

        范海辛习惯性地摸出匕首，在左手指间飞快地旋转起来。他的风衣被夏日凉爽的晚风轻轻扶起，那股风穿过他的帽沿。

        绕过斯莫村的茶田，范海辛进入了距离德古拉男爵城堡不远处的的那片林地。

        他很快就穿过了这片漆黑的林地，沿着卵石路，看见了耸立在黑暗中的男爵城堡。

        范海辛的眼睛再一次亮起暗黄色，瞳孔剧烈缩小。他感受到自己身上的肌肉渐渐鼓起，对鲜血、杀戮和复仇的渴望逐渐涌上心头。

        城堡顶部的十字架上，一只眼睛悄悄张开，但又很快安静地合上。

        面对紧锁的城堡铁门，范海辛伸出两只手向外拉扯，非常轻松地就将巨大的铁门扭曲变形，最终弯曲，从墙上剥离开来。

        他扔掉手中的铁门，径直走进了城堡。

        一群蝙蝠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并最终化为了人形，那正是身着黑色的燕尾服的男爵，他那张秀气、苍白的脸庞很是显眼。

        “范海辛。”男爵的口音依旧温柔，他看见猎探暗黄色的眼睛，仅是轻微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你认出我来了。”

        “自然是久闻吸血鬼杀手的名号。”

        范海辛笑了，他飞快地从腰间举起了两只左轮手枪，对准德古拉男爵。

        “你不觉得你很愚蠢吗？”男爵不屑地看着这个人类，似乎完全不惧怕范海辛手中的武器，说到：“你凭什么认为你单枪匹马就能够杀死我？”

        “德古拉男爵三世，你虽然看起来年轻，但其实已经存活了五百多年。在这五个多世纪中，你和你的种族见证了来自不同种族之间的斗争。你们本是众神的宠儿，却堕落为弃子，又在众神隐退的如今想要成为统治拿破仑的种族，而人类尚不自知。”

        范海辛抖动起手腕，两只左轮在他的手中飞速地旋转。

        “你当然会觉得我愚蠢，因为整个拿破仑境内的所有政权，都是由你们吸血鬼这一支种族所掌握，这个苍白、恶心的种族占据了几乎所有的上层社会，所以你们有足够的底气。”

        男爵抖了抖肩，他那似笑非笑的神态说明范海辛说的是对的。

        “但是又怎样呢？”

        男爵笑起来，用笑声来掩盖一些自己慌张的情绪。

        “可笑的吸血鬼杀手，已经名扬拿破仑，我们所有的兄弟姐妹都在讨论你，范海辛。但你除了杀死另外一个伯爵和子爵之外，除了在贵族圈打响了自己是个杀人犯的名号之外，好像真没有起到什么实质的作用。”

        听到这话，范海辛舔舔嘴唇，他再一次露出那种邪魅的笑容。

        “有时候，恐惧就是最强大的武器。”

        他瞬间轰击出手中的左轮手枪，两颗子弹划破空气，朝着男爵飞去。

        对于吸血鬼来说，子弹的速度过于慢了，他轻轻一挥黑色燕尾服的尾托，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轻松躲过。

        “你何必这样苦苦相逼？”男爵的声音从高处穿来。

        再一次出现时，他已经变成了一头怪物。男爵已经不再身着人类的衣物，而是浑身雪白，高大的躯体上没有一丝毛发。他的肌肉恐怖地膨胀起来，两根尖牙凸显在外，狰狞丑恶。

        这即是吸血鬼大君的形态。

        范海辛完全反应不过来，男爵已经一拳打在他身上。

        他感受到自己身体中的骨肉被拧搅在一起，只是一拳，就差点失去了意识，狠狠地摔倒在地上。鲜血从他的嘴里流出。

        “吸血鬼也不过是为了生存和繁衍，我们也有血肉，也有感情，为什么就一定要将我们赶尽杀绝呢？”

        吸血鬼大君走到范海辛的面前，似乎没有意愿要立刻将他置于死地。

        “时代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有些吸血鬼甚至已经和人类结成了婚姻，范海辛，你以为你是唯一知道秘密的人吗？”

        范海辛感到来自身体的疼痛，但他还是咬着牙站了起来，猛地吐出一口血水。

        吸血鬼大君这时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范海辛的脖子，将他抓提在半空中。

        “对于我这样的吸血鬼，你也要杀吗范海辛？我同人类结婚，生下了混血的孩子，我从不让他们接触人类，自己也不会伤害任何人类。即使是需要新鲜的血液，也只会食用家畜，难道这样的我们，也是你杀戮的对象吗？”

        被提在半空中不断挣扎的范海辛强行挤出冰冷的笑容。

        “我想我的妻儿在被吸血鬼杀死之前，也是这样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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