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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口角


雨夜之后果然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儿,得月早早就起来洗漱,然后候在娴妃的殿外,想着能早些过来给娴妃请安,也算自己的一点子心意。

        容荼正在里间帮娴妃那拉赫敏梳妆整理头面,顺便说了晚上得月进来的形景。

        赫敏眯着眼睛,仍是睡意朦胧,她幽幽地打个呵欠儿,“钟庑这事办的妥当,回头得空你再与她道声辛苦,就说是本宫的意思,顺便把这支金钗赏给她吧,这么老气,与她也是相配的。”

        容荼瞧了一眼赫敏随手从匣子里丢出来的那支蝶舞红缨金钗,那是不久前赫敏生辰,仪嫔送的贺礼,如今仪嫔已被打入冷宫,赫敏自然觉得她送的东西过于晦气了。

        她伸手把金钗收了,轻声道:“还是娘娘所虑周到,钟庑不过是洗衣局的管事嬷嬷,有幸得娘娘赏赐,那是她的福分,日后我们翊坤宫的事她还不放在首要的办吗。”

        赫敏起身更衣,问了句:“我忘了问,母亲送的是谁进来?”

        “是得月。”

        “那丫头我曾见过,确是个机灵的,”赫敏察得容荼神色有异,就问她说:“怎么,她不好吗?”

        容荼帮赫敏理好衣裳,“她早早地就候在了外面等娘娘传唤,待她进来,娘娘便知道奴婢为何这般了。”

        赫敏扶着容荼的手在窗子下面的炕上坐下来,瞧着手上的护甲,那是皇上前些日子刚赏的,单是瞧着,心情都是极好的,“叫她进来吧。”

        不一会儿,容荼把人领了进来,就又站在赫敏身侧,以便服侍。

        得月躬着身子进来,然后跪伏在地上,“奴婢给娘娘请安,愿娘娘万福金安,齐寿绵长。”

        赫敏瞧她这小家子样儿,笑道:“都是自家人,快起来吧。”

        得月起身,却仍低着头,一副谦卑维诺的样子,垂手侍立。

        赫敏见得月这身衣裳,眼中的笑意略敛了敛,“都道是‘月是故乡明,人是自家亲’,都在京城,却是好些年头不见,快把头抬起来给我瞧瞧。”

        得月这才抬起头来,可眼皮仍下垂着,不敢正视娴妃。

        赫敏一见得月这模样,方才明白容荼刚才奇怪的神色是何原因了,她眼中的笑意又消了大半,“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说的可不就是你吗,你看这出落的多水灵啊,虽不着粉黛,却也是我见犹怜。”

        得月晨起特意没有施脂涂粉,素面觐见,就是怕赫敏多疑,生出这样的心思,没想到还是惹的她不快,她连忙跪下来,“奴婢万死也不敢当娘娘这番夸赞的,娘娘这般想不过是因为奴婢是娘娘母家送进来的,娘娘心中觉得亲切才觉得奴婢长的还能入眼,想必是娘娘想念老夫人了。”

        “瞧把你吓得,这后宫之中谁不知道我是个尖酸刻薄的,从不轻易夸人,既是赞你貌美,那必是真心的,你无需惶恐,容荼,快把她扶起来。”

        赫敏见她起身,又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我已许久不曾见过母亲,你又是自家人,故而觉得亲切非常,今后你就是我翊坤宫的人了,有什么不懂的需要的只管找你容姑姑说就是了,莫要生分疏离,有些话呢我也需提早说与你知道,你虽是我母家送进来的,我们亲近是正理儿,却也不能肆意妄为,毕竟家有家规,国有国法,这是皇宫,最是上下尊卑规条明白之处,比不得家里松泛,不然被人揪出错处笑话了去,那时我们脸上才都不好看呢。”

        得月见赫敏张扬里又不失稳重,粗糙间还有些细腻,知道是个极精明的,自己只得更加谦逊卑微,才不至招她厌烦,于是谨慎道:“在家时,夫人已多番嘱咐奴婢,一定要精心伺候好娘娘,不惹娘娘烦心,奴婢粗笨,又是个命运不济之人,如今得夫人和娘娘恩德,能进这皇宫内伺候,今后必定谨言慎行,决不让夫人失望,让娘娘失望。”

        赫敏道:“好一张巧嘴,你有此心最好,本宫不会亏待了你,你先下去吧,容荼会安排人教你宫中的礼仪,这几日你也不必近身伺候,若需要你时,我自会唤你。”

        得月又行了个礼,才跟着容荼下去,容荼则给得月安排了翊坤宫中资历最深的宫女兆荷教她,然后又回到殿内,见赫敏神思忧郁。

        她蹲下身一边帮赫敏捶着腿,一边说:“娘娘可还有所顾虑,她在府里也就是个烧火丫头,不如我们仍把她放在小厨房里。”

        赫敏笑笑,“单凭她那张不错的脸蛋儿吗?若我连个丫头都容不下那我这心胸也太狭隘了些儿,这后宫就像是座花城,而后宫中的女人就是这花城中的花儿,你头里还瞧着她开的热热闹闹,争奇斗艳,回过头来,还不是落下来成了花肥,任凭是什么活色生香之姿,也熬不过这岁月匆匆,都只不过是副臭皮囊罢了,又有什么稀罕的。”

        “那娘娘为何忧虑?”

        “我记得你曾说过,府里还有个不错的丫头叫翠儿,母亲不送翠儿进宫,偏选了得月,你可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吗?”

        容荼微微低首,摇了摇头。

        赫敏自嘲地笑了笑,“你不是不知,是不敢知吧,常言说的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在母亲眼中,那拉氏的荣耀更为重要,我不过是瓢已被泼出去的水,我虽身在皇家关系着那拉氏的荣辱,可那拉氏却已经把我当成了无关紧要的外人,母亲送得月进来,分明是不把我的处境放在心上,说来母女一场,怎能不让人寒心啊。”

        容荼心疼地唤了声:“娘娘”

        赫敏拍拍容荼的手,“我没事,我早就明白了此生身为女子,又成了后妃,自是许多的枷锁将我困在这儿的,扎挣不开,逃脱不掉,我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还有对我忠心耿耿的你,容荼啊,我们在这后宫之中,就真的是两个人相依为命了。”

        赫敏的话如此动情,容荼不禁红了眼眶,“娘娘放心,就算是拼了奴婢这条命,也必要护娘娘一世周全。”

        赫敏点了点头,“得月这丫头我看了,是个聪明的,若是忠心,以后便可当是自己人,若有异心,就算她是孙猴子,那我也是如来佛,决不让她翻出我的五指山去,就把她留在身边吧,你多留心就是了。”

        容荼应了一声,道:“娘娘,是时候去给皇后请安了。”

        赫敏就着容荼的手起身,“走吧。”

        赫敏和容荼她们到长春宫的时候,其他嫔妃都已经到的差不多了,赫敏到高佳氏跟前请了安,又和各位妃嫔都互相见了礼,正好左娥出来,唤她们进去。

        以高佳氏为首,众嫔妃各带了一个贴身丫头陆陆续续地进去正殿,毓华已经端坐在上方了。

        “臣妾等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毓华微微抬手,唤道:“都起来坐吧,”转身又吩咐左娥:“看茶。”

        待众嫔妃在两侧都依次落了座,毓华才问苏氏:“纯妃,云贵人的身子可好些了?”

        苏嫣起身福了一福:“回皇后娘娘,云贵人的身子好多了,只是精神还不大好,来之前臣妾还去看过她,她托臣妾向皇后娘娘问安,说待她能走动了便亲自来向皇后娘娘请罪。”

        “都是后宫姐妹,什么请罪不请罪的,她既精神不好,便让她好生将养着吧,等她身子好了再来说话不迟,你与她交好,也时常劝慰着她想开些,莫要胡思乱想才是。”

        苏嫣应了声“是”,就又坐下了,然后又看了高佳氏一眼。

        高佳晨漪叹口气道:“说到底是她心眼子太小,想不开才致使精神不济,照这样下去依旧无福生养,没了孩子就该放宽心,养好身子以后且能有呢,皇后娘娘您说是不是?”

        毓华覆在膝上的手轻轻颤了一颤,高佳氏的话直击她心底的痛,不过她仍稳重道:“贵妃所言极是,只是丧子之痛经历过的才明白其中的苦楚,没有生养过方能说的这样轻松,到底还是贵妃有福气。”

        晨漪被皇后这话堵的严严实实,又见众人觑着眼瞧她想笑不敢笑的,脸色顿时变成土灰,刚要准备起身离开,却被苏嫣按住了手,她瞟了一眼苏嫣,冷哼一声便没再说话。

        金佳芷兰在一旁看了半天的戏,也不作声,见高佳氏想挑皇后的痛处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倒忍不住地在心里叫好,“好在作恶之人已被打入冷宫,也算是给云贵人一个交代了,可见害人之心不可有。”

        珂里叶特琴笙笑道:“‘害人之心不可有’,下一句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嘉妃确实思虑周到,但不知仪嫔被打入冷宫之后,这宫中可还有需要提防地人吗,怎的忽然有如此慨叹之语?”

        芷兰见琴笙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自己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不知道这句话底下得罪了在座的多少人,不禁暗悔自己多嘴。

        叶赫那拉倚梅忙笑解说:“愉嫔姐姐自从有了五阿哥,愈发的爱开玩笑了,嘉妃姐姐心直口快,哪里还有这层深意,既是说者无心,听者无心也就罢了,要是较起真儿来,那我们姐妹之间相处,可不是都要人人自危了,那才没意思呢。”

        芷兰也忙附和说道:“舒嫔这话说的是了,姐妹们平日里最是知道我的,我惯是个笨嘴拙舌不会说话的,你们何苦与我计较,若真的是惹了姐妹们烦心,那都是我的罪过,过几日就是重阳了,不如我摆一桌酒席给诸位姐姐妹妹赔不是如何?”

        琴笙用帕子掩着口鼻轻声一笑,“人人都道舒嫔最是个贴心,善解人意的,可这贴心也就罢了,不想反让嘉妃破费,把自己的体己都要贴进去了,依我看啊,嘉妃这会子已经在心里记恨上你了呢。”

        芷兰生怕琴笙这话果真听到倚梅的心里去,想辩解又怕说错话,瞬间便急红了脸。

        倚梅伸手在琴笙胳膊上轻轻拧了一把,“数你这蹄子嘴巴最坏,嘉妃不记恨我,我瞧着倒是你记恨我了。”

        毓华瞧着几人这一番明争暗斗,不过冷眼旁观,每日里都要口角一番,她也惯了,要真比较起来,她们演的竟比戏台子上那些老生常谈的戏码还好看些。

        “既是玩笑,大家说说笑笑也是姐妹们之间的和气,皇上为云贵人和仪嫔的事已烦心了数日,本宫不希望有不必要的闲言碎语传到皇上耳朵里去,叫皇上不得安宁,倒说我们不安分。”

        晨漪端着茶喝了一口,听完皇后这话,咕哝道:“说的好听,还不是怕皇上怪罪你治下不严?”

        毓华睨了晨漪一眼,不愿与她计较,又说:“本宫觉得嘉妃刚才的提议是极好的,逢着重阳佳节,我们置一桌酒席,一则是我们姐妹之间的意思,二则也同邀皇上乐上一乐,你们觉得如何?”

        既是皇后发话,谁敢违逆,只得起身异口同声道:“但凭娘娘做主,臣妾等不胜欢欣。”

        毓华点点头,“既如此,就这样定了,坐这半天,本宫也乏了,你们且都散去吧。”

        众人闻言,行过了礼就默默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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