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天道之下,无分好坏
灵剑观内,凌麒子师兄详尽地跟大师姐禀报支援武丰山的前后故事。
“你确认西土阎王的马总管已经身殒了是吧?”
“确认无误,师弟的灵剑可证。”
灵剑观大师姐吕兰芳将手放在凌麒子的精钢灵剑剑身上,输入仙气直至剑身亮起。
“可惜了,若留他一命,我们或许能套出点话来。”
“师弟我修为不够,能够击杀已是万幸,实在不敢冒险生擒。”凌麒子收回灵剑说道。
吕师姐拜拜手,解释自己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西土马总管实力众所周知,我没有怪罪师弟你的意思。空真观的萧师弟呢?”
“萧师弟正在房间里休息,此次能够击杀马总管,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嗯这事我还要亲自问问他。”
“嘭!”
房间门被大力推开,吓得打盹的萧鸿宇直接从床上弹起来。
吕兰芳吕师姐大咧咧地走进来,拉开椅子坐到床边,翘着腿,柳叶长刀放在身旁。
萧鸿宇拉起被褥盖到下巴,小心翼翼地问道:“吕师姐有什么事吗?”
“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吕师姐脸上泛起一点微红,强行把被子掀开。
“你看看,不是穿得好好的嘛!”
萧鸿宇刚一回来就躺下睡着了,衣服都没有换。
被子被掀开,一股凉风灌进来,萧鸿宇也变得清醒,他盘腿坐好,挠挠头看着灵剑道观的大师姐。
“咳咳!”
吕师姐放下脚正坐好,咳嗽一声,发问道:“萧师弟,老实回答,你的修为是多少?”
“呃筑基期。”
“那你现在的修为多少了?”
“啊?”萧鸿宇愣神,刚不是说了筑基期吗?
吕师姐也不提示,就等着萧鸿宇回答。
莫非我打完架突破了?
萧鸿宇心中一喜,当即入定内观探查。
半晌,他回神说道:“额还是筑基期。”
吕师姐微皱眉头,确定萧师弟没有说谎,接着往下问道:“具体情况我都听杨师弟说了。有几个问题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西行。”萧鸿宇托出一句。
吕师姐爽朗地笑起来:“别紧张,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
她又翘起脚,双眼细看着萧鸿宇。
“一开始的时候,凌麒子要你先行离开回来禀报,你为什么不听?”
萧鸿宇老实回答:“凌麒子师兄说了他一个人打不过马总管,我留他一个在那里,不就是把他卖了吗?”
“卖了?哦,出卖。”
“啊。”萧鸿宇微微点点头,明白应该尽量减少现代用语。
“师弟你进入空真观修行多久了?”吕师姐问道。
“额算算有差不多五个月了。”
“果然。”吕师姐暗道一句。
“萧师弟。”吕师姐正色道:“虽说没有师父的允许,我们不得乱传技艺。不过同为仙门弟子,圣人座下的传承,一些基础的不机密的话还是可以说于你的。”
“好!”萧鸿宇也认真起来,准备聆听灵剑观的教规。
“凡家大儒,皆言重义轻利,近君子远小人,以舍身取义为荣,以贪生怕死为辱,对吗?”
萧鸿宇点点头:“对呀。”
“所以,奸人作恶,必铲除之,友人遇难,必帮扶之,对吧。”
“对呀。”
“那么师姐要开始说了。”大师姐吕兰芳举起食指。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世间大道不以人愿而转变。西南深林有一地,物产丰沛,林中有鹿六群,野狼二巢。时人见野狼捕食花鹿,鹿血四溅,哀嚎遍天,心中不忍。于召集四方猎户入林猎狼,无论大小一律扑杀,誓要救花鹿于利爪之下。”
“六月间,深林内所有野狼无论长幼一律杀绝。至此以后,林中盖无狼牙之威胁,花鹿族群繁盛,林外发一箭,林中可得五匹。”
萧鸿宇眯起眼睛,感觉这个故事好像在哪里听过。
“往后有过六年。”吕师姐继续讲:“花鹿数量俞多,花草灌木,枝叶皮藓皆被食尽,方圆十里,草木不生。”
“又过一年,鹿群饥而外迁,昔日深林,只留一地乱石黄沙。三月梅季,天降大雨,山洪卷泥沙而下,林中二十户人家,无一幸免。”
“路人过而叹曰:盖以私欲而乱自然尔。”
听完故事,萧鸿宇很确信自己以前一定听过这个故事,只不过不是鹿而是羊,不是森林而是草原。
狼倒是狼。
“那个师姐。”他说道:“你这个故事我听得懂,但是不太明白你为啥要讲给我。”
总不能是要跟我讨论生态系统吧。
吕师姐说道:“圣人天隐前,留下《德》,《道》两经,道即为天地自然规则,德则为万物天性。凡家大儒所言道德,意在以人律规范行为。而我们道仙所言,行事不违天性,不反天道,既可为之。”
“师弟你即入了仙门,凡事行规,不必顽守,当以仙家规范自己,心中勿要有负担,如狼食鹿,合乎天道尔。”
萧鸿宇眯着眼睛,试探地问:“师姐的意思是说,我帮人还帮错了?”
他不太能接受,自己虽然不是什么盖世英雄,但也不是卑劣小人。他想了想,反问道:“那师姐,你们灵剑观为什么还要行侠天下斩妖除魔呢?魔族猎杀凡人,不也是跟狼捕鹿一样?你们出手干预,不也跟林中人家一样,违天而行?”
吕师姐朗声大笑起来,说道:“这就跟世人皆以为阴阳道观里定有许多荒淫故事一样,不过是凡人的一厢情愿罢了。我们灵剑修士斩妖除魔,不过是因为此乃修道一法,如狼捕鹿,虎食狼,如是而已。”
萧鸿宇听得瞪大了眼睛,又觉得师姐的说法很有道理。
他当了二十多年的好市民,从不认为自己有多么高尚的情操,当然也从没做什么坏事。
若将学校的教育与家庭教育中和一下,便是他多年来行事的信条:不做坏事,举手之劳能帮的就帮一下。
但是这些都是他作为凡人时的准则,就算是在他的世界里,同一个人在不同岗位上自然有不一样的条规。
现在他多少算一个修仙人,体内有着能变化神奇的真气,能看见凡人看不到的事物。
萧鸿宇突然领悟到,自己已经不是凡人了!
就像吕师姐所说的,作为仙人,或者是修仙士,本来就不该受到凡法俗规的约束。
可是难道做了仙人,就真的可以,或许说应该为所欲为了吗?
深思中,他想到师姐所言中的一个漏洞。
深吸一口气,萧鸿宇大胆地说道:“那么师姐,既然斩妖除魔只是为了提升自己的修为,跟守护无关,那么为什么不去猎杀凡人呢?数量又多,又容易,没有任何风险,不是更简单吗?”
吕师姐毫不在意萧鸿宇的狂言,得意地靠到椅背上,轻声说道:“为什么猛兽不吃草,牛羊不吃肉呢?”
萧鸿宇摇摇头,并不满意吕师姐的说法:“猛兽不吃肉,牛羊不吃草,就会饿死。但是魔族猎杀凡人,是能实实在在地提升修为。世上必然存在邪修士,以人血人肉修炼,这证明,正道邪道的修炼方法之于修士,就像谷粮荤素之于凡人,吃哪样完全取决于喜好。”
“如此一来,为何对魔族如此深恶痛绝,为何又立道规管束子弟向善呢?”
吕师姐轻笑起来,说道:“五大仙门,从未有立过道规要求弟子行事向善。”
“萧师弟,狼食鹿,仙斩魔,人生死,花开花谢,日升月落,合乎自然之道尔。”
萧鸿宇顺着吕师姐的话往下讲:“那么,只要是合乎自然之道,一切就都是合理的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吕师姐又强调了一遍。
萧鸿宇想了想,还是摇头说道:“既然修道无分好坏,不受世俗正义管束,那么为何不把那些邪修士也接纳进来?为何还要区分正道邪道呢?”
吕师姐微笑着反问道:“猛虎下山,捕食婴孩,村人怒杀分食之,可怪村人滥杀生耶?”
“自然不可,猛虎食人在先。”
“但是猛虎因饥而觅食,又何错之有?岂因人欲而禁虎食焉?”
“可是不然呢?放任老虎进村吃人吗?”
“猛虎饥而食,天性也,村人怒而杀,亦天性也,非有对错,盖乎天道尔。”
“所谓正邪,乃是凡人之言,合乎人利,则称良,不合,则称恶。然天道自有常理,不因人利而分好坏。修仙人士,当跳出凡礼,以天道观世,方是参悟之真理。”
“师姐的意思是”萧鸿宇琢磨过来:“想提醒我,以后不要因为一时热血冲动而出手相助,就算是要帮忙,也是遵从自己的内心,而不是因为凡间伦理的影响?”
吕师姐开心地笑起来,拍手说道:“聪明!你家大师兄当年可是用了四年才参悟到这点,你只用了几句话就明白了。”
萧鸿宇并没有很高兴,他继续问道:“可是如果我袖手旁观呢?如果我作奸犯科呢?我遵从自己的内心祸乱天地呢?”
吕师姐笑着重复一遍方才说过的话:“猛虎下山,捕食婴孩,村人怒杀分食之。”
“村人无悔,猛虎亦无冤也。”
萧鸿宇接下去说:“不过都是天道运行的一部分罢了。”
“没错!”吕师姐拍着大腿说道:“如此聪慧,怪不得你家大师兄说你的资质比他还要好。”
“啊,是嘛。”萧鸿宇兴致依旧不是很高,很敷衍地回应着。
“好了!话就说到这了,你好好休息吧。”吕师姐站起来,拿上柳叶长刀走出房间。
房间里只剩萧鸿宇一人,此时的他全然没有了兴致。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尽管这句话已经被解释清楚了,但是似乎人们的理解依然没有到位。
现在的人们说这句话,意指无论高低贵贱,在天地间都是平等的。
但是吕师姐的意思却更大一些。
无论人所谓认为的好坏,在天地间都是一样的,在天地看来,客观地说,世界上并无好坏。
萧鸿宇突然感到滑稽地笑起来。
只要合乎天道的,就是合理的。这句听上去简直就像是在说,法无禁止既可为。
这道家的思想莫非跟法家还有共通之处?
萧鸿宇翘起眉毛,感觉胸口出了一口重气,仿佛在浅滩从没过膝盖的水中艰难奔跑,一下跳上岸。
他摸摸头,感觉自己以前不仅仅是被穿越前的唯物思维局限,更是被流行的网文故事所局限。
只要顺着天道行事,就会成功。
他不仅是被凡人的礼节所束缚,更是被所谓的修仙境界所误导。
如果说所谓善恶不过是凡人为了利益而生造出来的概念,那么所谓的什么炼气,筑基,金丹化神,不也是修仙士为了方便区分,而人为规定的境界吗?
萧鸿宇灵机一动,爬上床,盘腿打坐入定,进入内观中。
亮如白昼的海滩上,萧鸿宇抬头看着笼罩住整个小天地的七彩圆罩封印。
封印外,是一轮白光圆环。
道家修行,化内骨为天地,天地自成,日月轮转。
现在他的内观里,只有白天没有黑夜,所谓成而不转,是死天地。
萧鸿宇看着天上的白光圆环,心念一动。
什么是白天黑夜?
白天黑夜不过也是人类自己的称呼,光线充足的时候叫做白天,光线暗淡的时候叫做夜晚。如此而已。
要是愿意,反过来说也无所谓。把早上叫做晚上,晚上叫做早上也可以,并不会改变太阳升起光线充足,太阳落下光线暗淡的客观事实。
按照这个道理的话
萧鸿宇看着七彩封印外的白光圆环,喃喃说道:“让光线”
转念一想,这个圆环是天使路西法留下的印记,路西法又是辣个男人座下的使者,那么的话
他翘起嘴角,坏笑着说道:“我说,要光暗下去。”
话音刚落,一只巨大的手从内观小天地的云层中伸出来,整个手掌贴紧七彩封印的外侧。
几秒钟后,“乓”的一声巨响,只见封印圆罩如同玻璃一样炸开,七彩碎片从空中掉落,在落地前就化为粉末消散。
岳泰山空真观内的李真武道长忽然抬起头,遥望西南方。
粉碎封印后,那只巨大的手收回去,消失在天空中。
同时,那个悬挂在天上的白光圆环变得不再耀眼,整个小天地的光线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下去。不消一会,所有的亮光都回收进光环中,小天地第一次进入“黑夜”。
此时此刻,天上的白光圆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仿佛月食中的剩余的月亮边缘。
“哼嗯~”
萧鸿宇突然轻笑起来,感觉自己就像是在人工大棚中用人造光源照射的无土栽培蔬菜。
“那么”他做出一副肃穆的样子,压低声音说道:“要有光!”
天上的圆环忽闪一下,一阵刺眼的光芒亮起,耀眼的白光重新照进海岸沙滩。
礁石,海浪,细沙一切在亮光中都一览无余。
嘴角翘得更高,萧鸿宇对着圆环点头说道:“从现在起,光线耀眼时就叫做‘白天’,光线柔和时就叫做‘黑夜’相互交替,永不停歇,直至世界毁灭之日。”
话音一落,白光圆环便开始顺时针转动,白光收回,沙滩重新被黑暗笼罩。圆环继续转动,把收回的亮光释放出来,海岸被点亮,小天地重回白昼。
萧鸿宇满意地点点头,人工白天也是白天,人工黑夜也是黑夜,日出光亮,日落光暗,哪里违反“天道”了?嗯?
看着天上的圆环,萧鸿宇想着,这个天使印记,本质上不也是能量吗?
既然是能量,那么如果我把它拆解成最原始的形态,保存在体内,那岂不是等于多了一份力量??
既是修士,又是圣骑士!
他一下子瞪大眼睛,兴奋地双手颤抖。
将意识从内观中抽离出来,萧鸿宇很快就找到悬浮在左手背里的天使印记,一个白光能量物体。
他尝试用意念操控印记,但是失败了。眉头微皱,他立刻将体内的真气调动起来,捏出两条细丝,操控着伸进天使印记里。
接着他控制真气细丝,像抽血一样,把印记内的能量抽取出来。
白色能量在青蓝色细管中被吸出来,印记变得越来越小,直至全部被吸取到真气捏成的细管中。
他把天使能量集合一起,从细管中释放出来。这些白色能量自动聚合成一块,把周围的真气全部排开。
入定中的萧鸿宇伸手摸摸腹部,感觉那里有一块异物感。
排他性。
他在心里做出结论。
不过相比于在左手背里,现在的天使能量看上去不再具有功效性。
萧鸿宇想到,真气不溶于天使能量,那么天使能量溶于真气吗?
他立刻行动起来,把能量块重新用真气包裹起来,然后把真气捏成一根实心管,直接把真气从细管中输入进能量块中。
白色的能量块里闪起一些青蓝色,两种颜色融合到一起,变成一种浅绿色。
当整个能量块都变成浅绿色时,萧鸿宇意念牵动,就可以把能量块直接调动起来,如臂使指。
他心中一阵狂喜!
呜呼!!!
有了真气的辅助,现在萧鸿宇可以随意调动这些天使的能量了。
如何应用呢?
他希望是用一个比较隐秘的方式,毕竟总不能在一群道士中间光翼展开吧,做事要合乎规律不是。
很快,他就想到了一个词:附魔,武器附魔!
想来好险自己把桃木剑拉在空真观了,不然现在自己肯定会拿出来用圣光附魔了。
这样就不怎么顺应规律了对吧。
现场做一个呗。
说干就干。萧鸿宇把天使能量暂时放在一边,调动起真气,开始聚集游离的黑色光粒到手上。
金元素集合过来,在他手中自动形成一个黑色金属圆球。
真气视野打开,萧鸿宇用手指拨弄着金元素,按照游戏里的印象,捏做成一柄一百二十公分长的直剑。
灵剑观内真气充沛,他可以随心所欲地精细武器,他把剑身拉宽到手指长,剑身中间向内凹进一道血槽,全长八十公分。
然后他又把剑格,也就是护手捏成一个细横杆,与笔直的剑身形成十字形。
剑柄也是金属,为了平衡和轻便,他捏成细圆形,最后剑柄尾端的配重球,他用手指扣出一个阴阳太极球的形状。
完成后,把长剑放在腿上,运起真气抓取绿色的木元素,覆盖到剑柄上,包围着细圆铁柱,直到形成一个圆粗的椭圆柱木柄。
伸手摸摸剑刃,感觉还需要打磨。
或许不需要?
萧鸿宇再次拨弄长剑上的金元素,把两边剑刃用力挤压,一直压到剑刃处变得非常的细尖。
好了!
他睁开眼睛,拉起席子试试锋利。
剑刃毫不费力地切下去,仿佛竹席不存在。
好了,现在开始附魔。
萧鸿宇抓着长剑跳下床,把长剑放到桌面上,自己搬来椅子坐好,左手放在剑身上,调动起掺杂了真气的浅绿色能量。
长剑是用真气捏合金元素而成,通过真气视野,可见黑色元素中有青蓝色的真气黏合着金元素,维持住组成长剑的元素不会离散消失掉。
等一下。
萧鸿宇忽然意识到,金属长剑中有真气留存,这不就等于附魔了吗??
或者说是纹路?
就像道符那样?
将真气输入道符中,激活上面的法阵,道符就能发挥作用。
那么现在手中的长剑通过真气捏合而成,里面本来就有真气连通上下,那么这样的话
萧鸿宇把天使能量撤回去,徒手拿起长剑,把体内的真气通过手掌输进去。
真气从手掌析出,进入木头剑柄中,把长剑内各处的真气连接起来,和手掌的真气连在一起,而手掌的真气又是从体内调运出来的,这就等于说,他和长剑连成了一体!
他眯着眼,尝试控制长剑内的真气,抓去空气中的红色光粒。
“噗!”
一道红光亮起,熊熊火焰突然燃起,长剑剑身包裹着烈焰。
火焰附魔!
萧鸿宇的表情变得欣喜起来,五种元素,五种附魔,这不比圣光附魔要好?
“嘿!”
他开心地左右挥着火焰剑,感觉自己现在简直就是无敌了。
西方某处土丘上,辣个头顶光环,身穿亚麻长袍的男人抬头远眺东方,若有所思。
“原来如此。”他暗说一句,转头继续对面前的一位凡人男子说道。
“第五诫;当孝敬父母,使你的日子在我所赐你的地上得以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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