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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缩进被子里的元笙觉得自己走了一步烂棋。
谁能想到爱洁成性的宋烟跟她盖同一条被子?!
浑浑噩噩的元笙已经来不及去考虑宋烟怎么在这和宋烟为什么会和自己同床共枕这件事了,刚睡醒的脑子根本支撑不了这高强度的思考,直接冒烟了。
更糟的是,那轻薄的夏被一合笼,隔绝了视线,可被子里那股属于宋烟的幽幽檀香直往元笙鼻子里钻,清淡安宁又存在感强烈。
作用堪比最霸道的催-情-药。
视线不经意往上一瞥,就是穿着里衣的细腰,线条流畅,盈盈一握。
被子里的乌龟在头脑风暴,只有想跟人说说话的宋烟:“?”
都相处那么久了,她还不了解元笙什么性格,轻轻拍拍对方脊背处,好笑道:“这样盖着不闷?”
那团成一团的乌龟没动,被拍过的地方一阵一阵的发麻,心说:当然是闷的,都快呼吸不上来了。
宋烟眨了眨眼,好心编谎:“你病了许久,皇上不放心让我来照顾你,我昨夜太累了,就在这歇下了,你不介意吧?”
醒了一会神,元笙已经想起了这段时间的记忆,心里暗暗道:介意个屁,明明是娇娇昨夜哭着求你留下的。
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回答:“当然不介意,这段时间……谢谢你。”
宋烟还想说什么,元笙已经表情复杂的掀开了被子,她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人宋烟都给自己找借口,再缩着也太小家子气了。
宋烟轻轻笑了一下,可能是刚睡醒的缘故声音有些低哑,姿态闲散恣意,清清冷冷的丹凤眼含着些笑意,眼角微挑,从眼头到眼尾收成一线,像是画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一笑就会弯起来,跟元笙平时看到的端庄皇后截然相反。
被这副姿态直面冲击的元笙愣住了。
脑子只有四个字——活-色生香。
天天抄书抄串行念字念错音连写表哥名字都嫌笔画多的元笙难得的有文化了一次。
很快,又返回了本-色,心中暗道:娘的,值了!真不是在做梦吗?!
这过于飞跃的思维和变幻的表情宋烟都难以理解,看元笙一脸空茫,想要举手去揪自己的脸,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的样子,更是觉得好笑。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元笙这么有意思?
当即抓着她的手腕往自己的脸上放:“不是做梦,是我,是真的。”
掌心贴上了温热的脸,肌肤嫩滑白皙,双方凑的更近了,不到半臂远,清幽的檀香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从四面八方包围住了元笙。
行动间,宋烟本就松垮的衣领动了动,露出了洁白里衣内的冰山一角,又掩了回去。
元笙呆滞的眼睛转动了一下,缓缓眨了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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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根带子是浅红色的,清清淡淡的颜色,像是覆盖在她心头上那一层薄薄的悸动。
还有几朵一晃而过的不知名小花,花瓣圆润,蕊心嫩白。
那一点悸动化为火种,落在了深秋的草地上,带着燎原之势瞬间燃烧了整片草原,热烈而冲动。
就跟所有陷入爱恋的人一样,在靠近对方时,总会对心上人产生欲-念,哪怕一个眼神都会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
比如现在,就一根一晃而过的带子已经让元笙想象亲手解开的场景。
红藤缠纤指,白雪落红梅,遍地残红,声声急,声声急,偷得一朝欢愉。
元笙的脸红的像九月里蒸熟的蟹子壳,整个人呆滞了许久,然后猛地从床冲了出去,宋烟都没拦住她的动作。
“……?”宋烟都被吓了一跳,跟着下床:“你在找什么?”
墙角的冰盆正散发着丝丝凉气,元笙觉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瓮声瓮气道:“找个盆。”
元笙背对着她,宋烟看不见她的动作,就顺手从床下拎出一个痰盂:“这有个痰盂,不过你找盆做什么?”
元笙抢过痰盂,接在下巴下,可怜兮兮道:“找个盆,装装我的鼻血,天气热,上火,可能是最近的药也太补了,所以就……”
宋烟:“?”
顶着宋烟疑惑的眼神,元笙扼腕:元笙,你可太废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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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元笙拼命往药太补上面掰,宋烟愣是一个字都不信。
她可见过元笙病重的样子,坚持要把阮太医叫来把把脉。
元笙自然拧不过突然强势起来的宋烟,换好衣服后坐在桌边一边吃朝食一边等太医。
可怜阮庆最后一口包子都还没来得及咽下就被贵妃侍女请来了云茗宫,顺便带了个医女来以备不时之需。
看贵妃状态还行,阮庆知道贵妃的毛病又有心培养身边这个天赋不错的医女,就提议让医女来把脉。
宋烟也看出太医的意思,自然答应。
只有元笙惴惴不安,知道自己就是瞎想才流的鼻血,连宋烟都不敢看了,心一横,就把手腕搭在药枕上。
医女刚收回手,就听皇后发问:“凤声她如何了?”
这个只有表哥才会叫的旧名被宋烟叫出,竟让她心头一颤,莫名生出一股被认同的感觉。
医女没着急回答,沉思了一会,看了一眼元笙,元笙默默移开了眼神,不愿意去看医女的眼神。
医女:“……”
斟酌了一番,医女回道:“回皇后,贵妃娘娘并无大碍,只是今日天气炎热人易上火,先前贵妃情况严重,用的药药性比较强,娘娘身子虚,便有些上火相冲,所以才出现这种情况。”
元笙顿时松了口气。
宋烟听罢,勉强放下心,说:“那现在的药可以换药性平和些的吗?”
医女不能拿主意,回头看阮太医,阮太医问了脉象后给出了答案:“回娘娘,之前的药方一般只在病重时用,既然贵妃娘娘恢复大半,自然是可以换药的。”
宋烟点头:“甚好。”然后又说:“药……可以不那么苦吗?天天那么苦,也太遭罪了。”
说话时她脸上的心疼明显到元笙都看得出来了,她偷偷瞧着,忍不住抿嘴偷笑。
太医自然说好,回去琢磨药方了。
其实谁都知道,药这种东西又不是煲甜汤,加再多的甘草,喝下去都是苦的,怎么可能会好喝?宋烟还是忍不住叮嘱了这一句。
酸甜苦辣咸,苦味最难掩盖,只要有一点点混入其中就会被舌头尝出来。
她就是看不得元笙喝药时紧皱的眉头,咽下最后一口药时,苦味翻上来的小小颤抖。
元笙喝药时的样子像她母亲,顾大将军在战场上叱咤风云无往不利,也怕一碗小小的苦药,她父亲就会哄半天,直到顾将军捏着鼻子喝完。
每一次抓药她父亲都会念叨大夫:“那药不要抓苦的!”可大夫我行我素,那一味药好用就放哪一味,权当宋丞相念经,被说烦了就把宋丞相锁药房外。
早慧的宋烟就问父亲:“明知道程大夫不会听您的,为什么还要这样啊?”
只有现在,身临其境的时候,突然就理解她父亲在她小时候的那一句意味深长的:“总有一天,你会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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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元笙让人搬了桌子去云茗宫花园里画画,宋烟闲的没事,就站在后边围观。
两人躲在阴凉处,偶尔还有微风吹拂,倒是不热。
只是宋烟没想到,元笙在丹青上颇有造诣,笔法意境不输丹青大家,之前从未听说过这事。
提到自己长处,元笙下巴就抬起来了,高高兴兴的说:“表哥书房里那一扇屏风就是我画的,表哥还把我作品拿出去,听说许多人争抢呢!”
宋烟问:“你就是此间客?原来那幅《瑶山青松图》是你画的呀。”
那幅画宋烟都夸赞过,差点就开口跟皇帝讨要,那时看皇帝很喜欢的样子就不好意思开口,此间客的作品有太少,一出现就会被人高价买走,宋烟深居宫中就更难买到了。
她还想着画中瑶山浩瀚缥缈,黛色的山顶落满了白雪,唯有那青松傲然屹立,似迎客来,静谧辽远,窥见天地之开阔。
元笙得意点头,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宋烟表情有些黯然落寞,吓得她忙问:“怎么了吗?那幅画不好看吗?”
“自然是好看的……”宋烟的视线落在未完的竹林图上,轻声道:“我曾在皇上书房看过,眼馋许久,不想竟是出自你手,当真是惊讶。”
元笙当即道:“我再给你画一幅!”
宋烟问:“和皇上一样的?”
元笙想也不想就说:“怎么可以跟表哥的一样,给你的话当然要独一无二的!”
宋烟瞬间笑开:“那感情好。”
跟着笑的元笙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然后就听到侍女来报说太后驾到,就抛下笔跟着宋烟出去迎接太后。
回去的路上元笙还在苦苦思索着,最后灵光一闪:刚刚宋烟是在跟我撒娇讨要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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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笙一直保持着恍惚状态到太后跟前,太后见状放下解渴的蜜水。
问道:“元笙你怎么跟丢了魂似的?”
宋烟常年带着温和笑意的脸上笑意又深了几分,跟玉雕像一样的人顿时鲜活不少,悄悄扯了扯元笙的袖子。
元笙回神道:“外,外边日头大,人晒的有点晕。”
太后也没多问,多看了宋烟几眼,回道:“那要注意身体啊,这才大病初愈,又出去晒日头当心暑气入体。”
元笙:“姑母说的是。”
太后就看向了宋烟,含笑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胤祯忙着战事连用膳都顾不上,更无暇顾及其他,还是全赖你看顾,不然元笙没能好的那么快。”
这番话说得真心实意,太后是从嫔妃堆里拼杀出来的,见过的阴私手段数不胜数,她那一朝的皇后郑氏更是佛口蛇心,见谁都要为难一番,宋烟这样的皇后真的很难得。
宋烟还是温雅的笑着:“为皇上分忧是臣妾的本分。”
婆媳俩又聊了一会,元笙就端着蜜水一口一口啄饮。
宋烟笑起来是好看的,端庄秀丽亲近宜人,只是元笙看着这笑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太假,太完美,太表面了。
吃惯珍馐的人哪里还能咽的下糟糠,在元笙这的宋烟是鲜活,不会端着架子,摆着调整好的笑容接待别人,会戏谑她流鼻血,会心疼她吃苦药,看着喜欢的东西的时候眼睛是微眯,眉眼弯弯的。
想到这,元笙都想大言不惭道:我在烟烟那果然是特别的!
太后道:“这段时日你一直操心元笙,也该好好休息了,总不能老让你看顾元笙。”
这是要让宋烟回去的意思?
宋烟还没说话,元笙脑子一抽,下意识抢先开口:“不要!”
那双冷淡的丹凤眼悄悄弯了弯,垂眼看向那双已经抱着她的药的双手,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脊背。
像是在安抚炸毛的小猫。
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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