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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1 章 第七十一章


温笛洗过澡,去楼下倒红酒,客厅的牌局还没散,爸爸在一旁喝茶,换成大伯陪他们几人打。

        温长运无意间转头,看到女儿从楼梯下来,他看看时间,马上十点半。女儿去了吧台那边,他也拿着茶杯过去。

        “这么晚了还喝红酒?”

        “明天没什么事。”她又多拿出一个高脚杯,问父亲要不要来半杯。

        温长运笑说:“昨晚差点去医院挂水,不敢喝了。”

        幸亏当时严贺禹给他挡了两次,不然铁定去医院。

        父女俩有大半年都没坐下来好好聊聊。

        温长运在旁边高脚登坐下,团拜会上的事他还没跟女儿提,他怀疑严贺禹到底是不是跟女儿学的江城方言,女儿哪有那个时间教人说方言。

        “严贺禹的江城话跟你学的?”

        “啊?”

        温笛一脸迷茫,她看向父亲的眼神是‘严贺禹会说江城话?’。

        看来他第六感没出错,严贺禹是瞒着女儿偷偷学的江城话,想在女儿这里加个印象分。

        温长运:“说的还不错,反正我听着不尴尬。他在酒桌上说,是跟你学的,其他人都信了,以为你们感情好着呢。”

        他嘬了一口花茶,海棠村的特产,清爽润喉。

        温笛消化半刻,她摇着酒杯,一时忘了喝。要不是父亲告诉她的,她不一定信,江城方言比上海话还难学,有些发音让人摸不着规律,今天学了明天说不定忘得一干二净。

        严贺禹晚上不是加班就是应酬,他哪来那么多时间学好一门地道的方言。

        “他学江城话也就算了,他还当众喊我爸。”

        “......”

        温笛刚抿了一口气,差点被自己给呛着。

        温长运拍拍女儿的背,“怎么这么不小心。”

        温笛摆摆手,“没事。”

        “我还没跟你妈说,严贺禹喊我爸。”在昨晚那样的场合,喊的让他心里没底,又有点头疼,不过他完全看女儿的意思,女儿高兴才最重要。

        后天又是一年除夕,温长运问女儿有没有给自己做个年终小结。

        温笛:“在心里做了个小结。爸爸你呢?”

        “我啊。”温长运笑了笑,说:“工作上能打个101分,多出来那一分是嘉奖自己,生活上嘛,不及格。”

        温笛拿脚勾了一个凳子过来,坐在父亲旁边,认真聆听。

        温长运先检讨,“我对你关心不够,对你妈妈也是,对你爷爷奶奶就更不用说,忙累了回家倒头就睡。”

        他上次跟妻子出去还是去年过年时,他们一家三口去看电影,后来就忙个不停,不是他出差就是妻子出差,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只想在家待着,哪都不想去。

        好几个重要节日,他跟妻子在不同城市出差,隔着几千里,只能送份礼物。

        温长运又跟女儿说了说新一年的打算,工作上达到优秀,家庭上争取能达到八十分,平衡好工作和家庭。

        “跟爸爸说说你一年的情况,工作,感情都行。”

        温笛支着额头,“事业上我没什么不满意。”她在父亲跟前像个小孩子那样嘚瑟,“成绩怎么样,您不是知道的吗。”

        温长运笑,用茶代酒恭喜女儿。

        《欲望背后》在好几个网络平台同步播的情况下,收视率还能破一,在他眼里非常了不起。他没想到女儿不但擅长写商战,还把里面人物的家庭都给写活。

        商战部分一环扣一环剧情刺激,家庭戏部分让人有代入感,三个主角三个完全不一样的家庭,不互通的悲喜。

        “爸爸今年给你封个大红包,大到让你拿不动。”

        “那你可不能装钢镚在里头。”

        温长运笑出来,“之前我还没想到,亏你提醒我。”

        温笛把杯子里的酒喝光,她没再跟父亲聊自己的感情,“爸爸,我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嗯,你早点睡,我这个年纪不像你们年轻人觉不够睡。你妈妈在屋里追剧,我陪她再看两集。”

        温长运捏着茶杯,斟酌后,转脸对着女儿的背影,“笛笛,感情上你自己觉得好就好,只要是你带回来的人,不管是谁,我和你妈妈都会喜欢的。不过,自己硬凑上来的不算,还是要给喝趴下送医院去。”

        温笛笑,眼里带着点湿润,“谢谢爸。”

        回到房间,手机上没有任何消息,严贺禹没催她。

        温笛不仅脑子里进了水,还进了点酒,这样跟严贺禹聊起来没有负担。

        她打通电话,用的是江城方言,问他刚才在做什么。

        严贺禹一愣,也不由自主跟她说起方言,“温叔叔告诉你我会说江城话?”

        “嗯。学了多久?”

        “半年多,天天练。”

        “怎么想起来学方言?”因为学不学并不影响交流,他们习惯说普通话。

        严贺禹:“想让江城商圈的人知道我在意你,其他的法子我暂时没想到,觉得学方言不错。”

        当初他跟她在老城区转合适的房子,她跟房东用方言聊天,他一句也听不懂,是这件事给了他启发。

        撇开方言,温笛接着话说:“你怎么还乱喊爸爸?”

        “没有乱喊。以后也是我爸,只是提前喊。”

        严贺禹还惦记着女儿的小名,再次问她哪个名字好听。

        温笛反问:“你觉得呢?”

        严贺禹喜欢小青柠,跟蒋城聿家的小柠檬凑一个差不多的名字。

        温笛说:“那你还纠结?你喜欢什么,就给你女儿取什么名字。”

        严贺禹强调:“是我们的女儿。”

        “嗯。你早点睡吧,晚安。”

        只一个“嗯”字,让严贺禹觉得他们之间和以前不一样。

        --

        除夕那天上午,剧组照常拍戏,温笛又去探班,也是专程请主创人员到她家里过年。

        家里的地方毕竟有限,她尽地主之谊,在江城最好的餐厅包下一个宴会厅,请剧组所有工作人员吃年夜饭,还给他们安排了一些活动和抽奖环节。

        尹子于早就盼着去温笛家,打算在书房里搓一夜麻将,沾沾书卷气息。

        这是她跟周明谦团队一起过的第二个除夕,谈莫行家是上海,离江城并不远,但他也没回去,跟他们一起去温笛家。

        今天早上她收到一份礼物,是一个保温杯。

        后来才知道,剧组主创人员都收到一个差不多的杯子,说是谈老师送他们的新年礼物。

        “为什么我没有?”温笛拿起她的杯子左右看看,好像跟其他杯子不一样。

        尹子于笑道:“你是资方爸爸,送了你,有拍马屁的嫌疑。”

        温笛戳戳她脑袋,让她去换衣服。

        尹子于蹭温笛的车去温爷爷家,其他人同一辆保姆车过去。

        享受着老板给她开车的除夕福利,她靠在椅背里,跟着车载音乐哼歌。

        最近她忙着背《人间不及你》台词,没时间追《欲望背后》,从不刷博,怕看到不好的评论她会玻璃心受影响。

        助理也从来不在她跟前提另一部剧怎样。

        “温老板,收视率怎么样啊?”

        “照目前的口碑和势头,应该能赶超《人间不及你》。”

        “这么能打?”

        尹子于激动不已,‘噌’地坐直,当初剧版《人间不及你》可是打破多项记录,两位主演直接封神。

        《欲望背后》这部剧感情戏部分偏少,和《人间不及你》没法比,开播前她心里没底,怕观众对商战不感兴趣。

        “我还以为成绩不咋地,温老板,你不知道我心里那个急,想看又不敢看。成绩这么好,周导真沉得住气,休息时从来不聊。”

        温笛说:“可能他觉得就是他的导演水准,没什么可秀。”

        尹子于笑出来,“这话很凡,很周导。”

        温笛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很多网友认可她在《欲望背后》里的演技,但随之而来的,是越多的声音质疑她,怎么能出演《人间不及你》,完全两个风格,一点不搭,想想就出戏。

        “有人觉得你在《欲望背后》里是本色出演,不叫演技,你知道最好的回应是什么吗?”

        “知道,《人间不及你》的票房不能扑。”

        “......”温笛也笑,人间真实。

        尹子于让温笛放心,张乔预对她的影响已经没有多少。

        虽然有时想起来还是会难过,也在夜里哭过几遍,但第二天看《人间不及你》的台词,看到那个小院子,看到楼下黄先生和黄太太一家简单的小日子,痛苦就这样一点点被治愈着。

        “温老板,那间房子里的所有东西都是你跟严总布置的?”

        “嗯。”

        “难怪。道具组老师说可省了他们的事儿。”

        尹子于知道严贺禹在江城,随口问道:“严总今年也在你家过年吗?”

        “他不去。”

        “哦。”

        尹子于心底疑惑,那严贺禹一个人过年?

        疑惑归疑惑,老板的私人感情,她没多打听。

        温家从来没这么热闹过,院子里的停车位不够,后来的车只能停在门口路边。

        客厅的沙发抬到一边,摆了四张餐桌。

        这么多椅子,似乎并不多严贺禹一个人。尹子于不知为何冒出这样的想法,她盼着温老板情场也如意。

        今天严贺禹没有打电话给温笛,怕她忙的没时间回,也怕自己再得寸进尺想见她一面。

        见了面或许还想着能不能一起过除夕。

        人总是不知足的,索性不联系。

        他一个人吃年夜饭,简单几个菜,范智森从家里给他送过来。

        温笛忙着招呼人,没顾得上给严贺禹打电话。

        大表弟和小表弟今年在这边吃年夜饭,给她带来两盒巧克力。

        大表弟说:“今年不送你花了。”

        因为有人送给她。

        “为什么没有我的巧克力?”温其蓁笑着抗议,“我可是大龄单身哦,是家里边最应该被照顾的那个人。”

        大表弟:“不是送给你花了吗?”

        温其蓁逗儿子:“我突然想吃巧克力。”

        之前说不要巧克力,现在又要,真是一天一个主意,下次她说不要的东西也不能再信,还是得买。“那等母亲节,我给你订无糖的。”

        “......”

        其他人哄笑。

        大表弟发现自己说错话,可能是母亲常说她这个年纪要少吃糖,注意三高,刻在他脑子里。

        吃年夜饭时,温笛坐在沈棠旁边,左手边是二姑妈。她们没聊上几句,不断敬酒,这桌跑完跑那桌,没多少时间坐下来吃饭。

        “你不喝红酒?”温其蓁发现侄女的杯子里是白水。

        温笛笑了下,“不喝。”

        她没瞒着二姑妈,“等吃完饭,我想去看看他。”

        还是不忍心严贺禹一个人过除夕。家里这么热闹,越衬得他那里冷清。

        温其蓁揉揉侄女的脑袋,时至今日,她依旧不多跟侄女说什么,不引导不劝说,尊重支持侄女的所有决定。

        “那等明天姑妈陪你喝一杯。”

        “好。”

        沈棠把俩孩子交给蒋城聿,她给温笛挑了点吃的,“今晚没见你动快子。”

        温笛扯个理由,“我吃零食吃饱了。”

        “少吃点尝尝。”沈棠拿公快喂她一口。

        蒋城聿那桌吵吵起来,欢笑声不断。

        “他们在干吗?”温笛问道。

        “在划拳,输的人负责收拾桌子和洗碗。”

        “谁输了?”

        “蒋城聿和谈莫行都输了,周明谦还在硬扛,迟早输。”沈棠想说要是严贺禹在这,蒋城聿干活时还能多个伴,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

        这顿饭吃到十点半,所有人都帮着收拾,蒋城聿和谈莫行负责把盘子和碗放到洗碗机里。

        盘子太多,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洗好。

        谈莫行拿条围裙系上,撸起衣袖,“我手洗,比放洗碗机里快。”

        周明谦也加入洗碗行列。

        家里卫生打扫出来是一个小时后,年年的保留节目,吃过饭搓麻将,他们收起餐桌,支起麻将桌,准备玩通宵。

        “笛笛,你还不走吗?”温其蓁看了眼手表,催侄女。

        “这就走。”温笛跟周明谦他们打声招呼,让他们几人不用客气,家里准备了五间客房,困的话随时休息。

        周明谦看她拿着外套,“这么晚你还要出去?”

        “嗯,出去一趟。”即使她没说去哪里,其他人也都知道。

        “喝了酒你怎么开车?”

        “没喝。”

        温笛拿上包匆匆出门,刚走到院子里,母亲在身后喊她,“笛笛,等一下。”

        “妈,您怎么出来了。”温笛拢拢外套,呼出一团团热气。

        赵月翎递给她一个保温手提袋,“今晚你也没怎么吃,这里面是冻水饺,你奶奶特意给蒋城聿包的饺子,多包了一点,你过去煮点吃。”

        温笛抱抱母亲,“谢谢妈。”

        “一家人说什么见外的话,快去吧,路上小心。”

        “没事,十几分钟就到他家,路上都是车,不要紧。”

        马上还有一场烟花秀,今年比往年多出十分钟,从十一点四十燃放到零点十分,不少年轻人开着车来看零点的这场大型烟花。

        开出爷爷这边的别墅区不远,烟花腾空燃起。

        迎着一路绚烂的烟花,温笛在十一点五十三分,开到严贺禹的别墅门口,她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严贺禹秒接,好像是一直在等她的电话。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以为你忘了。”

        “你开门。”

        “你在哪?”

        “开门。”

        严贺禹愣了半秒,他是不敢相信,她半夜来看他。

        “你别挂断。”他拿着外套夺门而出。

        严贺禹拿遥控开大门,黑色越野车缓缓驶进来,车灯刺眼,他视线偏向旁边。

        温笛解开安全带推车门下去,他人已经走到车前。

        严贺禹抓着她胳膊把她拽怀里,“你怎么来了?”

        温笛直直看着他,烟火下,他侧脸被映得通红。

        是啊,她怎么就来了?

        因为惦记他。

        也因为想他。

        但她什么也没说。

        就这么看着他。

        零点了,“新年快乐”几个字升空,紧跟着是两个字母“i”“u”,中间是梦幻的心形连起来。

        零点特殊的日子,这样形式的我爱你,不算突兀。

        今晚来看烟花的年轻情侣很惊喜今年的爱意表达。

        新的一年,也是他们的第八年。

        中间的种种不易,外人只是看了个热闹,所有的酸甜苦辣,所有的挣扎与痛苦,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严贺禹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他和她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抵着她额头,后来他的跟她的眼泪混在一起。

        泪从她嘴角滑过,很咸。

        他低声说:“新年快乐。”

        温笛点点头,勾住他脖子。

        严贺禹撩开他大衣衣襟,将她裹怀里,低头亲去她脸上的泪。

        烟花还在继续,他们没进屋,在院子里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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