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苏珊
瞧着莱克处于的陌生情况，布提不知如何下手，无序的力量在他的手指上徘徊，似旋涡一样的光晕飞速转动着。
自我钳制的手臂是多么显眼，以至于在墙壁破碎，零碎的阳光透过缝隙洒落的辉芒都不及它半分，将身旁二人的目光全部吸引到它上面。
麻吉看呆了，这种从未见识过的美景是如此令人陶醉。
恍惚之间，她看到了图案，由小小的光斑之中组成，是圆润和蔼的面容，那陪伴了自己多年的梅跃然于此，刚刚才有所好转的情绪再度开始波动，她就像是阴晴不定的雷阵雨，乌云密布，压抑的气氛从四肢百骸中蔓延。
布提的情况好些，走南闯北的经历让他稳住心神，放出秩序之力护住头颅，借此抵御摄魂夺魄的威能。
好在，这怪像能持续的时间并不算太久。
当麻吉离莱克越来越近，即将触碰到诡异光雾时，它的离开就如出现一样，悄无声息，带着人们的恐惧和担忧散去，一切不切实际的念想湮灭。
又一次感受到离别的麻吉倒是没有那么难受了，抹去泪痕，将她与莱克之间的距离消除，强制分离开还在自我伤害的手臂。
“冷静下来！”
她与布提的教育方式不同，即使知道莱克是他关心的弟子，出手呵斥的力度也并未顾及。
振聋发聩的音量吼晕了意识模糊的少年，逐渐清晰的视线里面再次拥有无法理解的画面。
他在最深层次的混沌里面看到的事物晦涩难懂，只用了一瞬间，其所观察到的信息量塞满大脑。
漆黑无垠的空间之中点缀无数繁星，它们若即若离，用扭曲的幽蓝丝线拉扯着彼此，杂乱繁复的纹路刻印在所及每一处。
直到足以令人胆寒到四分五裂的庞大物体现身，祂占据了空间的绝大部分，恐怖的气息不需要去主动感知，只要智力正常，便能懂祂主宰这世界，是所有存在黯然失色的对象，无定形的外形丝毫没有削弱威能。
分解，重组，演化。
这些平凡生命需要成百上千年积累的步骤对于祂来说不过是呼吸。
明明是片刻的记忆，莱克却感觉是如此的漫长，空白信息填满了记忆长河，任何试图逃离的手段都成为了泡沫，他与触手可及的清醒间隔了一道深渊。
“莱克！莱克！莱克！”
莱克眼前立刻轰塌，整个世界都在破碎，丝线被暴力的扯断，纹路暗淡，祂的身影渐渐虚幻。
“我，我醒过来了。”
赶忙打断布提的摇晃，少年的脸颊泛红，被秩序之力所入侵的肌肤放弃抵抗，轻而易举地沦为师长把玩的对象，浑身无力的抗争显得像是嬉闹。
头脑被不断冲击，思维中的阻塞正在疏通。
现实一地狼藉，饱经沧桑的建筑终究是在暴力破坏下崩溃，砖瓦还有众多的资料书籍被掩埋，只有少量的幸存物被保留，剩余的都只待陆续赶来的教友处理。
“现在是什么情况？罗西呢？”
无法接受眼前的莱克提出疑问，他不明白自己所感觉到的时间是短暂的，身体得到的反馈也是如此。
可为什么，天色暗淡，周遭皆是忙碌往来的人。
梅所化的怪物不见了踪影，他脚边的罗西也不见了踪影，甚至连躺的位置都不太对，是距离建筑几十步远的草地。
“交给可靠的人了。”
“不好了，连通地下的隧道口被打开了，从里面冲出来了一个女人，口中大喊着莱克名字，你得带他过去看看！”
布提的话音刚落，就听到来自街道拐角传来了麻吉的高呼，去往其他地方帮忙的她突然出现，所带回来的信息让他不由得重视起来。
“我的名字？在这个地方？还是个女人？”
同样感到不对劲的莱克仍旧无法在大脑里面进行思考，只能通过言语才能够加深概念的他用沉重的语气念叨起来，试图在依旧混沌的记忆里面找寻到这么一个人。
“见一见便知道了，要知道到现在也只看到梅那种的异化者，连一个贪欲教会的人都没抓住。”
伸手拉起少年的布提没有过多的犹豫，拔腿欲前行。
毕竟人数众多的他们又何必惧怕可能出现的威胁，更别提陆续从教会区赶来支援的教友中可是包含了好几个中阶巅峰的战力，三四个异化者同时出现他们也能够完美控制住局面，不过这种愚蠢的行径恐怕就算是鲁莽著称的魔神眷属也很难会做出。
“不是，老爹你让我再冷静冷静，晚几分钟过去也不会耽误什么事情吧？”
莱克挣脱布提的束缚，不愿意就如此过去，他总觉得这听闻中的女人很熟悉，即使是没有任何的线索和信息，也能够感觉到，仿佛是他刚刚获取到的能力一样，诡异世界的经历得到的不仅仅是无法的回忆，甚至还有一些奇遇？
“等等！老爹，我记得之前是这个玩意在抽取梅女士遗骸中的能量，怎么安静下来的？”
总算是回忆起的莱克赶忙开口质问布提，高举起的手掌上面戒指熠熠生辉，原本记忆中的黄铜色不知道怎么竟变成了明亮的银白色，莫名的恐惧感笼罩全身，他不敢去想象自己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使得这神异给予的契约异化，难不成是异世界魔神已经将神异的位置从契约上顶掉了，现在另外一头看着自己的恐怕是完全陌生的恐怖。
战栗，止不住地战栗，即使是布提将他的手臂紧握，秩序之力源源不断地注入进他的身体，也没有好转。
“你这冷静的方式可够独特的，别打摆子了，快些和我走，等会人又晕倒就不好办了！”
完全不清楚莱克戒指有何独特的麻吉很是急迫，走到二人身旁催促起来，她可是眼睁睁地瞧着那女人如何从濒临死亡的边缘被拉回来。
“不是，麻吉，他这东西不太一样，虽然是同霍妮一样的源戒，可契约的对象不同，祂还活着。”
中止了对于莱克的供给，同样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布提轻声提醒了一下麻吉，本土的神祇和外来的魔神不必要有过多的解释，想必她自然会懂得自己要讲述的意思。
避世神祇不可乱论，毕竟失去信徒的祂所拥有的力量都是属于自己的，哪怕是仅次于人界行走的半神也足够借由残余的规则碾压了。
“这也是之后的事情了，现在未发生事情就说明其背后的那些不在意，要么是已经陨落，要么二人达成某些默契，而那个人可等不了，生命垂危还能够坚持多久都是未知数。”
麻吉认为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这两个人，比莱克安危更加火烧眉毛的是那个想要见到他的女人。
“好像是这么一个道理。”
听到分析的布提转念一想确实如此，似乎自从收了莱克作为弟子，他的脑子就变为只要牵扯到小家伙会卡顿的模样，全然没有之前独身的心态。
“那走吧。”
话已至此，莱克无言以对，身体无异的他默认了麻吉的说法，自知这是有些无理取闹的行为，然后开口回应着催促。
一行三人相顾无言，直愣愣地朝着麻吉所说的地点进发，路上不断出现的残垣断壁和伤员让莱克心中对于邪教徒所造成的影响有所了解，如果非要给个定义他只能说：疯狂。
跨过一条建立在水渠上的木桥，顺着下沉地势建立出的坡道赫然展现在他们视线里，其尽头是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人头在那边攒动，从市政厅的官员制服到福利院工作人员的简陋外套一应俱全，复杂的成分体现了各方势力对其的关注度。
“麻吉，你总算是将他们两个人带过来了，拖住他们的行动可是花了长老不少口舌，普露西斯那边快要续不住了，必须得要送去医师那边急救。”
身着武打劲服的中年男子看到三人抵达，迈着焦急的步伐来到他们面前，言语里面无意泄露出的压力就让还想要磨叽的莱克产生了羞愧之意，无事发生的戒指哪有众人皆尽力维护的对象危急。
“守护者的教友？”
布提伸出手想要向这位前来迎接麻吉的男子示好。
“嗯，是的。不过要浪费时间还是赶在我们得到信息之后吧，距离她第一次开口已经过去很久，其中消耗的药材和人力快要接近福利院几天的经费了。”
男子没有接话，告诫完二人转身便走进靠近隧道的帐篷，看样子他的任务并非迎接麻吉，应该只是单纯同麻吉交好，瞧见了就提醒一下。
“快走吧，老爹。”
或许布提本人没有注意到那中年男子的眼神变化，可在边上全程旁观的莱克是看出了问题，麻吉婆婆眼神中的闪避和中年男子微微下垂的眼眸，这里面绝对是有什么隐情，结合老爹和她的关系，自己不好说。
“嗯？行，我们快些过去。麻吉你知道是哪个帐篷吗？”
布提没有察觉出异样，疑惑于女人身份的他急切的想要莱克帮助答疑，于是应答之后看向抵达后一直安静的友人。
“那边。”
麻吉抬手指了方向，快速回答过后又闭上嘴巴。
“那个颜色发红的尖顶帐篷对吧？”
“是。”
“那走吧。”
气氛沉闷，前方带路的人已经转变成了莱克，得到确切位置的他担任起了节奏的引领者。
“进去吧，就等你们了。”
还不待莱克把门掀开，就看到从里面钻出一个满头发白的老人，发现布提和麻吉的时候立刻意识到让他们等待多时的关键人物终于来到，十分热情地帮他们扩大通道，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年纪可能比这三个人都要年长许多。
阻碍视野的人退却，莱克将帐篷里面的情况映入眼帘，足以容纳二十几个人的空间被各式物品塞满，处在正中心的大床上平躺着个全身布满污渍和血迹的人，几个穿着简单的牧师正在那边忙碌，完全失去辨认特征的她对于莱克来说无从下手，只能先行进入站在一旁听候呼唤。
布提和麻吉倒是没有莱克的纠结，进来之后对着专心工作的教友示意。
“你小子就是莱克吧？快些过来，她就等着你才肯开口。”
听到布提的声音，里面头发最为发白的老者抬起脑袋，不管他是否在意，直接看向莱克，对着他下达了命令。
“好的。”
他其实早就想要过去了，只是害怕自己的行为会打扰到医师的救治，所以才克制了念头，听到呼唤马上往中心靠去。
离远了莱克还没有发现什么，靠近了才看到女人所有裸露出衣服的肌肤上竟没有一片完好，不是被烫伤后治愈出来的疤痕，就是割裂后得到修补的血痂，惨不忍睹。
但他的感叹也仅限于此，已经毁容的脸皮上敷满了药物，单凭体态可达不到能轻易辨认的程度。
好在呼唤他过来的老人也明白其中的困难，他嘴里念念有词，手中紧握的细长木枝开始放射出草绿色的色彩。
光元素和木元素被调集，通过特定的牵引逻辑，构筑出了莱克完全无法理解和复刻的复杂模型，然后投放入了女人体内。
“嗯。”
一声低沉的悲鸣，开始恢复意识的女人首先是感觉到疼痛，随后才慢慢意识到什么，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在有限的范围里面找寻自己所要求的人。
全神贯注的莱克自然不会让她失望，他将脑袋往前凑了凑，确保自己的脸能够被识别出来，为忙碌许久的教友带去所需的信息。
“莱克？果然，是你。”
女人的声音很是细微，如果他不是耳朵灵敏，恐怕这段叫喊就要错过了。
“是我，您是？”
声音沙哑，如钝刀磨砂石的嗓音响起。
莱克还是无法确定人像，为求快捷直接开口进行请求。
“苏珊，炸虾，大熊。”
体力无法支撑连续发言的女人只能断断续续地将词语讲出，任凭得到词语的少年自由组合。
“你是苏珊阿姨？你怎么会来到这里，还是从隧道里面出来的？”
得到不远处的老爹提示，心领神会的莱克认出了女人的身份，趁着她状态稳定继续问道。
“人口，贩卖，玛丽，帮……”
苏珊张开的嘴唇还没来得及讲出下一个词语，她就两眼一闭又昏迷了过去。
“急救，小家伙让开！”
伴随老人拉开莱克后的怒吼，周遭站着的医师便在同一时间行动，配制药水，准备仪式，默念咒语，构筑模型，五花八门的手法一一展现在他的面前。
“再退一些。”
久久不曾开口的布提发言了，他一把拽过还在发愣的少年，小声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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