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节外生枝
苏塬的睡眠一向不长，半夜睁眼时，折烠正坐在她旁边单手翻着书，见她醒了，也不着急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埋在书页里的脑袋抬起来了点:“再睡会儿”
“……不用。”少女声音有些含糊不清，默不作声地揉按自己抽痛的太阳穴，松开发麻的手翻身穿鞋，顺势在队友肩头靠了会儿，折烠身上熟悉的气息让她觉得稍微好过了些。
折烠又从空间里取出几块薄荷硬糖，剥开一颗塞进苏塬嘴里，对方看也不看，不客气地咬碎吞下去，过了一会儿，算是彻底从梦境中清醒过来。
冰凉清甜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呼吸间全是凛冽的薄荷味，短暂驱散了心头的阴霾，苏塬的目光扫过折烠正在翻动的书页:“是这本啊……”
她也一起跟着看了几页内容，曾经折烠利用零碎的时间读完了这本书，苏塬难得觉得好奇，在他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瞥着内容，至今还能说出书中的大部分情节。
故事里没有彗星落下，没有蛰伏于大地各个角落的异变物，没有无止境的斗争，但时间的车辙也不断蹉跎着作者笔下的人们，悄无声息地磨损着他们的灵魂与生命，她当时想，不管处在何种环境下，人终究是要归于寂寞的。
曾经折烠也时常会在休息时看书，如果苏塬对内容感兴趣的话，他也会逐字逐句的念给她听。这些书本囊括的内容很多，也不乏名著，刚开始苏塬阅读的速度不快，对某些晦涩难懂的内容也是一知半解，但结伴而行几个月后，她已经能勉强跟上折烠翻页的速度了。
也说不上喜欢，不过比起不得不去逼着自己做的那些事，她会更怀念在同伴身边，靠着对方肩膀时的须臾安宁。
苏塬将视线从书上移开，转而看向窗外，天空深邃辽阔，明明是普通的星群，却在她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辉，静谧、诡谲，面对这样的夜空，她没来由地感到不适。
【恒星不是彗星，不可能突然砸过来。】她在心里嘲笑自己。
她想让折烠也多少睡会儿，还没来得及开口，一张扭曲变形的脸蓦地出现在窗口，急促的敲击玻璃的声音响起，让正在专注观察夜空的苏塬瞬间沉下了脸。
【没完没了。】
藤蔓如同离弦的箭，刺破玻璃发出清脆响声，异变物还没来得及把窗户撞开，就抢先被捅了个对穿，挣扎几下后便不再动弹。
第二只，第三只接踵而来，苏塬忍无可忍地从窗口往外跳，折烠紧随其后。
有几位能力者也发现异常匆匆赶来，他们并非刚觉醒异能的新人，所以只消一眼就知道自己毫无插手余地。
苏塬和折烠一个负责绞杀，一个负责火化，他们速度惊人，同步率极高，由于足够了解同伴的作战风格，甚至连开口都不需要，更不用费尽心思去思考如何配合对方——这毕竟是他们初遇时才需要做的事，现在已经变成了刻骨入髓的下意识反应。
只要要眼神短暂接触，就能理解同伴的用意。
不消一分钟，那几只异变物便消失得干干净净，只留下苏塬近战时刺伤异变物流下的腐烂血液，渗透进石板路里。
突发的小状况顺利解决，他们同时转头看向前来的能力者，苏塬马上认出了这几个在服务区有过一面之缘的81区成员。
有人也立刻指着她大叫:“——你是那时候那个开车的小孩！”
苏塬:“……”
一位年长者掐灭了手里的烟，率先对折烠说:“小伙子，不好好在医疗室躺着，看来恢复得不错？才几天就活蹦乱跳了，到底是年轻。”
他摸摸自己脑门和胳膊上捆着的纱布，轻啧一声:“瞧我这不中用的，这么点伤拖到现在都没好全。”
折烠:“没有这回事。”
“您好。”苏塬也向这位成员颔首致意:“之前没来得及说，我叫苏塬。”
“哟，小姑娘，还真找过来了。”中年人依旧是一副胡子拉碴的派头，精神却明显比前两天在早餐铺子遇到的时候要好很多。
他话匣子打开了:“说来惭愧，之前我们还没认出你——要知道你在东区可是个大人物，折烠跟着你作战，总比拖着那群草包要好得多。”
苏塬沉吟了一会儿，摇头说:“他们思想觉悟不够，是还需要再加强训练，至于那位队长，反正也付出代价了。”
对方突然摸着鼻子笑起来:“他还要感谢小姑娘你留他一命，你们年轻人就是心善，换成我，得往死里打。”
折烠:“……”
【什么时候】
苏塬略感心虚地捏了下少年的手心，转而又对中年成员解释道:“再怎么说，毕竟不是我们的敌人，没必要下死手。”
中年人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捂着耳机怔愣了一下，他和几个成员对视一眼，面色凝重道:“大家，和我去趟总部。”
刺耳的警报声在成员们耳畔炸开，震得脑壳生疼，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折烠捕捉到了漏出的一丝警报，抬眸问。
一位和折烠出过几次任务的年轻成员不安地攥紧拳头，看了看少年那双敏锐深邃的黑眼睛，却只说:“没什么要事，例行汇报。”
“你和苏塬先回去休息吧，今天晚上的事，谢谢你们。”他挠挠脑袋，勉强笑了下。
——“我和折烠跟你们一起去。”
不等同伴开口，苏塬抢先把他想说的话抛了出来:“有情况了，很着急，是吧我看看我们能不能帮到什么忙。”
折烠和苏塬交换了一下眼神，也跟着点头。
面对两人不容置疑的态度，成员们不再多推辞，他们迅速地往总部方向行进。
跟随少年少女在错综复杂的混凝土森林里奔跑穿行，中年人心如擂鼓，借机喘着粗气和他们解释情况。
——“东85区遭遇大规模异变物侵袭，快要撑不住了。”
一行人来到总部后，零零散散又来了些成员，都是能力尚可，经验丰富的老手。
仅仅是半天不见，张峻的头发似乎又花白了些，明明还未步入老年，却无比沧桑，他揉揉自己的眼睛，抬眸看见折烠和苏塬也在能力者队伍里，顿感意外。
“你们不应该掺和这件事的，天亮就离开吧。”张峻对两人说。
他说完，身体深深陷入座椅里，手上的烟快要燃到尽头，过度操劳和频发的事件让这位区长显得很憔悴。
“区长，别装了。”一向寡言的折烠都忍不住开口点破。
“您看上去也没有不想让我们出手的样子。”苏塬也跟着清清嗓子:“张区长，您以为我先前是准备带折烠出去旅游的吗”
“再说一遍，您确定让我们天亮就离开”
张峻摸着鼻梁上的疤痕，不好意思地咳嗽几下，把手上烟头扔掉，忙不迭地起身去握两人的手。
【笑话，那两人可是东区数一数二的能力者，有他们在，什么事情都会好办些。】
——“哎呀，这可见外了，要我说，世界就需要苏塬小姐和折烠这样勇于抗争和奉献的年轻人。”
“是这样的，我不浪费时间，我们长话短说。”
看两个年轻人反应淡漠，他恢复了正色，指着手里地图上一处圈起来的地方，敲了敲。
“大家都知道，刚刚我们收到了东85区的求助信息，大量的异变物突袭让他们区的能力者无法招架，所以需要一些更高阶的老手进行清剿。”
张峻区长环视了整个办公室的能力者们，他们的脸色此时也十分凝重，他接着开口。
“我们此行的目的是——尽最大努力，保下85区，避免更多的普通居民被杀死并寄生，也尽可能让新诞生的能力者免于被啃噬的下场。”
看到苏塬认同地点头，张峻又继续说下去:“毕竟一旦85区沦陷，81区也无法独善其身，这系列的连锁反应是很难以捉摸的，所以现在恳请在场的各位即刻前往战地，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异变物，不要让又一个安全区沦为异变物和辐射的巢穴。”
能力者们沉默片刻，接着陆续有人开口打破了这份静默。
【“收到。”】
【“收到，保证完成任务。”】
【“……收到。”】
【“是，马上出发。”】
【“收到！”】
一个又一个声音响起，沉重有力。
【“敬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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