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直到离开斗雄场, 回到小巷里边的住宅里时,顾云依旧能感受到面颊微热。
这名雌性,怎么、怎么可以……这样随意地就……
他在心里默念着了解到的一些规矩,但一时之间, 还是不太能接受。
未免太过火了些……
席饶有兴致地看着刚刚还严肃正经, 此刻却尽量不和他目光对视的雄性, 不禁觉得越发有趣起来。
既然可能是那些不出世家族里边培养的雄性, 那懂得多一些,倒也很正常。
他带着这名雄侍用过午餐, 吩咐程管家将其带去安置好的新晋雄侍的住所内, 自己则在接到一个密传消息后,独自离开宅子, 前往中心城区。
席去了程水青的府上, 进去后就和回家一般, 没规没矩地坐在椅子上, 被一群随从们殷勤服侍得妥妥帖帖的。
程水青回府后,看见的就是干儿子一副老大爷的模样, 不由得气不打一出来。
他在朝堂上辛辛苦苦,忙得连口水都没喝, 现在看到肇事者正喝着凉饮吃着瓜果,这一幕真是十分刺眼。
程水青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冷哼了一声,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水, “你今天早上做什么去了?”
席优雅地吃着被井水镇过的瓜块,慢条斯理地把今天举办的雄侍晋升仪式给说了一遍。
程水青瞪视道, “就因为想给那个雄性庆祝, 去干涉了朱小殿下的审判结果, 你这也太冲动了。”
他是搞不懂现在年轻雌的想法了,就算朱璃犯了错,成了被抛弃的棋子,可本身的价值还在。
就算私底下拿去犒劳一下有功劳的大臣,做个上门皇奴,也可以发挥点作用,巩固一下伽帝的统治。
哪怕退一万步说,他非死不可,那也要顾及皇族的颜面,慢慢走一个流程,安抚各方,平衡利益……
而不是直接送去斗雄场,当成个一文不值的雄性一般,死得如此憋屈。
席却是一脸无谓的模样,“早死晚死,不都是一个死么,难不成我还要给他挑一个好日子?”
程水青拍了拍桌子,道,“那怎么一样,你这不是专门留下了把柄吗,朝堂上本来就很多老臣看我们家不爽了,现在你闹了这么一出,他们就差把你抓起来按头认罪了。”
席笑了笑,问道,“罪名是什么?”
程水青盯着他,道,“无视国法,毫无家规,以权谋私,公报私仇……不是,你连公家的身份都没有,在大家眼里就一纨绔子弟,后面那两项罪名结果盖在了我的头上!”
他想着在朝堂上舌战群儒,就不禁觉得更口渴了些。
席莞尔,道,“他们说的倒是有理,只不过……”
程水青又到了一杯茶水,润润嗓子,随口道,“只不过什么?”
席眯了眯眼,“只不过我既然能把朱璃带出来,说明是这个逾越的行为,也是被默许了,对吗。”
“并且是皇权特许……我想应该是伽帝下的命令。”
程水青被茶水呛到,咳嗽了几声。
他看向那命年轻的雌性,犹豫了一会,道,“你是不是……知道了点什么?”
席放下手里的银叉,语气自然又笃定地说道,“我能知道什么,我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商贩,运气好,能背靠您这座大山,所以无忧无虑地活到了今天。”
“按照原本路线,我更应该迎娶一名贵族雄性,然后再纳三位雄侍,至于其他的雄奴就看眼缘了……”
“接下来,无非是努努力,争取事业、生崽两不误,反正战场军区那些地方,您从来不让我去,唯独可以经商做个富翁。”
“或是啥也不干,啃老逍遥过一辈子,多么悠闲又惬意的雌生,平凡且完美,没有挫折,也不委屈。”
程水青沉默地听着席把这一番话说完,久久没能回应。
直到手里的茶水渐渐冷却,他才将冷茶一口喝完,长长地叹了口气,“你一直都很聪明,从小就是。”
席笑了笑,道,“干爹过奖了,我再折腾,不也乖乖按照安排好的路线走么。”
只有在那次逃婚的时候,跑去了偏远的山区,在一个不起眼的小镇上,无意遇见了一名貌美得罕见的雄奴,才是他唯一出格的地方。
程水青有些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这名一手养大的雌崽子,究竟猜到了什么地步,但也不敢轻易全盘托出,只好先试探道,“这也是为了你好,轻松富足地度过一生,不是很好吗?”
席眼神凉凉地说道,“大概吧,您高兴就好。”
程水青被噎了一下,有些讪讪地说道,“你是……怎么猜到的?”
他明明平时都尽量避免让席入宫了,按理说就算有点流言蜚语,那也不该传入对方的耳里。
更何况,这个秘密,压根不可能有一丝被-泄-露的可能。
席看着这名伽帝的心腹大臣,道,“干爹,您从小就赐给我的那两名暗卫,是皇族专门培养出来的吧?”
程水青大方地点点头,“是伽帝陛下赐予给我的,就是转给你两个而已。”
席似笑非笑地说道,“那是说您还有其他的,叫出来让我看看行吗?”
程水青:“……”
他艰难地辩解道,“我当然有了,就是这段时间有些事情,都派出去了,改天再让你见见。”
“哦,是么。”席玩味地说道,“真的不是改天,再去找伽帝借借?”
程水青眉眼一抽,总算是确定,这个雌崽子真的接触到了隐秘的身世。
他叹了口气,道,“我以为你之前一直不追问双亲的信息,是因为想避开那些伤心的事情,没想到竟然只是……不想听我继续撒谎而已吧。”
席把玩了下桌子上的小花瓶,对此不置可否。
在生活的一点一滴之中,他早已有所察觉。
像是从小被规划好了雌生,无论是学业还是事业,大都顺风顺水,偶尔小有挫折,被掌控得细致入微,力求保真。
所谓的自由自在,不过是新型囚笼罢了。
程水青看着面无表情的雌崽子,心里有点不好受。
这种事情,不知道就还好,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一旦知道了,那就成了心魔,难以忘怀。
他无奈坦白道,“好吧,我同你直说,伽帝的确和你有亲,你是他的……私生崽!”
席把花瓶放回原处,抬了抬眼皮,表示知道了。
程水青总觉得这个反应不太对劲,他忍不住站起身来,道,“你不感到激动吗?!”
这之前只是猜测,现在可是他亲口承认了。
伽帝可是皇族,哪怕是私生的崽子,只要是雌性,都可能拥有继承权,并且可以一跃加入最上层的阶级之中。
那是实打实的一步登天了。
席淡然地说道,“还好,我就是想不太明白,既然是伽帝生了我,为什么要拿给你来养。”
“难道是我的雄父身份有问题,不方便入宫么?”
程水青连忙说道,“是你的雄父他……呃,亡故了,所以看在你年幼又没有依靠的份上,也不想你卷入那些权势争夺的漩涡,就赐给我养了。”
席一如既往地平静回到,“是么,原来如此。”
程水青心下松了口气,总算是把这个事情搪塞过去了。
席又问道,“那如果,我想争权夺位呢?”
程水青一口气又提了上去。
这个雌崽子刚才在说什么,他、他想争……那帝位?!
“不可能的,你没有雄父,也没有其他血亲作为靠山,想要打败其他的皇族雌性,胜算几乎为零。”
席微微一笑,道,“用不着那些,我就靠着伽帝的宠爱,不行吗?”
“既然连弄死朱小殿下都由着我,说不定还能宽容更多呢……”
程水青苦口婆心,“帝王的宠爱是没有保障的,他要是将来不喜欢你了,那可怎么办呢?”
席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坚持道,“可我还是想试试看,不如,您给我个机会,带我入宫,我去问问,万一不行,就打消这个念头,从此再也不提。”
程水青愣住了,他有些不可置信。
既然知道自己只是一名私生崽,还是雄父早死的那种,怎么不先想着如何保护自己,避免被其他皇族雌性发现?
反而这么天真地,要去问伽帝到底爱不爱他呢!
这不是会提前惹怒帝王,得不偿失吗?
这个年轻的雌性脑子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程水青愁眉苦脸地,他敢带席进宫,去面见伽帝,去询问这种事情吗?
不,他不敢!
是担心席被伽帝迁怒,而自己也受到连累吗?
不,也不是,而是因为伽帝……他还真有可能答应!!!
程水青觉得这个雌崽子,应该是没全信他刚才的那一番解释。
席见干爹的头发都快要当场秃掉了,于是大手一挥,说道,“算了,我就是说说,对那个位置兴趣不大。”
“这次过来,就是和您说一声,朱璃的事情,是我看他不顺眼,和什么雄奴雄侍无关。”
“听闻一些幸运进宫的平民雄性,只因为长得好,便会无缘无故地被他折磨致死……”
“上场的那三名雄性之中,就有死者的亲属,您可以用这件事情做做文章。”
说完后,他拍拍屁股走了,留下程水青在纠结着,要怎么和伽帝交代。
回到宅子里,已是下午。
意外地,他收到了一张请帖,时间是明天早上,邀请他参加一场插花艺术赏宴。
席翻看了一下请帖,上面的署名写着一个“炎”字。
“红枪家族的少族长么。”他把请帖随手丢在了书桌上,让管家去回了个信。
朱琉和朱璃均是出自红枪家族,这是一个执掌皇城守卫的大族,之前认识的西门守城军官赤,同样是红枪家族的雌性。
这次邀约……如果他们有心借鉴了银剑家族的下场,就不会再弄什么幺蛾子,反倒会老老实实地求和。
席自认还没狂妄到不接对方台阶的地步,更何况,没必要的继续树敌,也会让程水青多掉头发。
干爹的脑门,越见光亮了。
他晚上同□□的雄侍提起这件事情,并让对方明天好好准备一下。
按照规矩,这种高雅的聚会,要带上家里的雄君或者雄侍参与,连雄奴都不够资格。
席特意强调了一下,“明天你不用插花,在一旁服侍就好。”
顾云微微颔首,但是既然要多收集资料,就应该努力讨好一下雌主。
于是他试探地说道,“如是插花也可以试试,我曾经学习过一些。”
席看了看他,好笑道,“这是学校的必修课程,一般雄性都会,只是看插-得好不好看。”
顾云老老实实地说道,“那确实……还不算精通。”
席把玩着雄侍的发尾,因为刚刚沐浴过,所以还带着些水汽,“插花艺术首先要看选的花种,有些茎干比较细,所以好-插-一点,但是容易下垂。”
“有些茎干比较粗,不容易进去,优点是笔挺。”
“一些较高难度的,会用的带刺的茎干,这样可以更加稳固一些。”
他同这名雄侍道,“只要能够保证那一枝花笔直就可以了,谁先弯谁输,别妄自菲薄,相信你也不差的。”
顾云有些不明所以,原来这边的插-花艺术,只插一枝花么?
他下意识地回道,“抱歉,是之前没学好,让您失望了。”
席安慰道,“没关系,我又没什么审美爱好,不像有的雌性喜欢在家里摆着欣赏。”
“而且万一搞废,把插花的器皿弄得一直软了,那多可惜。”
顾云:“……”
为什么花瓶……会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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