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没有爸爸
陈出新坐的位置是能够看到魏然在厨房忙碌的，她系着条蓝白格子的围裙，戴着口罩，正挥舞着铲子，炒菜间隙，还拿着柄汤勺照顾着另一口锅，看样子应该在撇去上面的浮沫。仿佛感觉到陈出新在看她，她回头冲他一笑：“马上就好了！”
这个笑容，一如这几天一直在他脑海里晃悠的那般甜美灿烂，“没有爸爸，没有爸爸，没有爸爸……”这句话，开始在他耳边反复回荡……
西葫芦鸡蛋饼外酥里嫩，清炒山药爽口清新，凉拌豆芽酸辣开胃，丝瓜肉丸汤咸鲜暖腹。魏然坐在一边，看着两人一言不发，十分钟不到就将这些吃了个精光。
没什么比自己做的菜受欢迎被人吃光更让人开心了，这让她极有成就感。
正想跟两人聊点什么，旁边一桌一位早已用完餐却一直没走的客人叫了魏然：“然然，我有点事要跟你说。”
孟教授示意让魏然自己去忙，又和陈出新聊起来。
陈出新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实则竖起耳朵在听魏然和那位客人的聊天。
“吴姐，你不是说要回家参加你小叔子的婚礼吗？”
“别提了！然然，我有时候真的羡慕你，有个圆融这样聪明可爱的孩子，可是却没有那些婆婆妈妈的糟心事。”
“啊？你老公不是对你超好的吗？所以这样，你当初结婚就要了他们家一万块彩礼？”
“我今天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一万块彩礼的事。当初我就是看他们家条件不好，才说服我父母要了这么一点，结果，下个月他弟弟结婚，他爹妈竟然给准备了二十万！这才过了不到半年啊！也不能把我的懂事当傻瓜啊！做爹妈的心疼小儿子我理解，可也不能这样打我脸啊……”
吴姐说着说着就开始哭起来，魏然抽了张纸给她，愤愤不平地道：“岂有此理！这不是钱的问题，是是否尊重你的原则问题……”
或许是找到了人跟她一起同仇敌忾，魏然这一连串毫不犹豫的指责让吴姐平静了许多。魏然又倒了杯茶给她：“这件事，你老公怎么看？”
“他倒是挺心疼我的，说父母的偏心他早已习惯，但现在牵涉到我，他也有点忍不下去，他叫我不要回去了，还说以后他爹妈的事情就让他管，不用我操心。但我看得出来，他真的也挺难过的。”
魏然点头：“看来他还算个不错的！这样，你回去跟你老公说，毕竟是生你养你的父母，不往来也不是个事儿。既然在你公婆心里，你只值弟媳的二十分之一，那么以后，孝敬公婆的事情，你也只要付出二十分之一就好了。婚礼还是得去参加，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开开心心地去，等客人走了，趁早摊牌！”
吴姐破涕为笑：“我就知道你有办法！这几天给我出主意的没一个比你这个靠谱！”
孟教授见陈出新心不在焉，眼光老是往魏然这边瞟，索性也不聊了，也听起了魏然的墙角。见魏然三言两语就哄好了一个情绪崩溃的人，点头赞许：“这个魏然，简直可以去当民生频道的金牌调解员。我已经碰到过好几起这样的事情了，跟你说啊，她不仅可以处理家长里短，上次我还遇到她给一个跨国公司修改了一个企划案……”
送走吴姐回来收拾餐桌的魏然听到孟教授在向陈出新讲述自己的“丰功伟绩”，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我是写作的，所以接触的东西比较杂。其实一点都不专业的！全都是表面功夫！”
“没有，很专业！”陈出新突然开口，“我看了你的小说，涉及到男主角的那些专业知识，通俗易懂又科学，很好。”
陈出新突如其来的夸奖让魏然非常开心，特别是孟教授也插了句：“就是啊！不说别的，光说你这间私房菜馆，开得就非常有创意，既能享受美食，又能高谈阔论跟人交换今天发生了哪些有意思的事情。这种充满烟火气的真实又平凡的小美好，珍贵啊！”
两个浅浅的笑涡清晰地浮现在魏然脸上，心里好像飞着一只鸟，跑着一头鹿，蹦着一条鱼，都在欢快地起舞。
“然然，今晚还去健身吗？”
“去！你可以等我半小时吗？我收拾完一起走？”
陈出新舒出一口气，转头对孟教授说：“你不是说晚上要备课吗？马上八点了，还不走？”
本来就打算走的孟教授依言告别，但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那幅书法作品下把玩木雕大象的陈出新，他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怎么说呢？邀请陈出新来蹭饭，其实一开始他是拒绝的，但还没等自己开始安利魏然做的饭菜有多么好吃，陈出新已经改了主意说好。进来之后，他一度有些沉默，甚至有些忧郁，但现在的他，看起来就像一朵云，一朵褪去沉重黑色的云，轻松到似乎要飘走。
孟教授当然不会知道，陈出新在问魏然今晚去不去健身时，已经在心底做了决定——那就是不要轻易下决定，这样一个处处透着吸引力的女孩，值得他耐心去了解，而不是草率地武断地去下结论。就像他研发一个新产品，一开始不尽人意，难道就应该放弃吗？这绝不是他的作风……
虽然两人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一起打壁球，但默契还在，今晚，两人又很尽兴。等魏然离开后，陈出新找到了杜一曼：“给我说说圆融的事情。”
“你问这个干什么？”健身房里的客人走得差不多了，杜一曼急着去赶夜场，并不是很有耐心。
“孟教授说这孩子很有前途，我想能不能试试让孟教授亲自带带圆融。多了解一些圆融，我说服他的时候可以更有准备。”
陈出新这个理由一下子说服了杜一曼，她也不急着走了，又坐了下来，开始长篇大论：“圆融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孩子,长得帅就不用说了，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关键他除了会搞机器人这些高大上的玩意儿，唱歌也好听，画画也好，打架也厉害……”
将圆融的优点罗列了一大圈后，她又强调：“跟你说啊，虽然咱们圆融是单亲家庭，这辈子可能都不知道他那个从没见过的爸爸会不会出现，但他心理绝对健康，还很独立！”
电话、微信不断地催来，杜一曼架不住了，离去前还不忘交待：“一定要说服孟教授收下他啊！说不定会成为他最出名的年纪最小的弟子！”
陈出新没有回答，但唇边却挂着一个极深的笑意——圆融没有爸爸，圆融的爸爸可能永远不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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