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韩欣哭得鼻涕眼泪糊了满脸,“我会给钱的,饶了我饶了我,求你了!”
这样的场面让泠月有些不适,转身就想走,却被拦住了。
“这是你们和他的事情,与我无关,我要走了。”泠月说。
“无关?你是他闺女你说无关?”男子笑了,踢了踢地上的韩欣,“你说有没有关系?”
“我说了我不是他女儿!”泠月怒道,“我只是他家亲戚。”
“你当我们都是瞎子没长眼也没长脑子么?”
又一脚落在韩欣身上,男子盯着泠月,“看见自家老子被打都能这么无情,姑娘年纪小小心肠却不是一般的狠啊。”
韩欣抱头瑟缩,偷瞟泠月一眼,闭眼不管不顾大声喊,“她有钱!她身上有钱!你们问她要!”
这些人闻言向泠月围拢过来,泠月出离愤怒,用力推搡着,但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她的两只手就被人一左一右制住,整个人动弹不得。
她挂在腰间的荷包很轻易就被人夺了去。
知道双方力量悬殊,泠月没有再白费力气,此刻她无比庆幸自己临行前最后一刻把大部分钱都从身上拿下来了,留在了客栈。
罢罢,只当破财消灾,给这个便宜舅舅作见面礼了。
男子打开荷包,把东西一股脑倒在手心,“啧,才十两?连利息都不够啊。”他似笑非笑看一眼韩欣,“看来你的手指今天还是保不住啊。”
还没碰到韩欣的衣角,他整个人已经开始蹬腿伸脖,没头没脑地乱嚎了,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她住客栈的,钱肯定是在客栈!你们去找!肯定有的!”
如果说刚才泠月心底对这位舅舅还残存一丝同情,那么此刻她的心已经冷得不能再冷了,她感觉到彻彻底底的荒谬和绝望。
她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男子唤了一个跟班,“小六子,去,打听打听巧儿之前住的哪家客栈,替人家把行礼带回来,别漏了。”
“我都说了我不是她女儿,你们没有资格动我的东西!。”泠月气得心口猛跳,快要把她肺都顶炸了,“我要告官,你们这是强盗!”
“哦。”为首男子懒洋洋应了一声。
“你们拿不到的。”泠月盯着他,“客栈的人都知道我是外地来的,根本不是韩欣的女儿。”
“那你等等看不就知道了。”男子满脸写满了嘲讽,故意一字一顿叫到,“巧——姐——儿——”
泠月的心彻底沉入谷底,扭开脸不说话。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小六子气喘吁吁提着个布包跑回来,泠月一眼就认出了那正是自己的行礼。
小六子洋洋得意向男子邀功,“那老板娘开始还不肯让我拿,我把大哥的名头一报出来,立刻那娘们就不敢吭声了。”
泠月的包裹被翻了个干净,男子数着银票,“两百多两,巧姐挺有钱呀,比你老子强多了。”
泠月麻木地反驳,“我不是巧姐。”
“小六子,客栈的人说她是谁?”
小六子眼睛滴溜一转,坏笑一下,“大家都说了,这就是巧姐啊。”
泠月垂眸,盯着脚尖不说话,没给他们任何反应,好半晌,她冷不丁开口道,“我包裹里明明有五百两。”
此话一出,小六子脸色立刻大变,“大哥,这娘们瞎说,包裹我真的没打开过!就这些钱一分不少都在这里!”
男子阴森森盯着小六子,过了许久才把目光移开,放到泠月身上,“你用不着耍这些花头挑拨我们兄弟,你老子的账,你不还也得还,我说你是巧姐,你就是巧姐。”
旁边韩欣期期艾艾地插话,“这样……我的钱应该都还清了吧……”
男子呵呵一笑,“两百两是上次的价,这次你欠的是五百两。”
“上次明明说是两百两的!我就借了五十两!”
“是啊,但这么多天过去了,利钱也要涨的,规矩你不是不知道吧。”男子说,“因为你,给我弟兄添了多少麻烦,这辛苦费多拿一些不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韩欣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可是我真的没钱了啊!这房子这地,都已经没了,我实在拿不出钱啊,把我卖了也拿不出来啊,求你放过我,我下辈子给你当牛做马。”
男子嗤笑,“卖你干啥,又干又柴一老头,龟公都没人要你。”
他意有所指看向泠月,“这不是有个现成的么,这么漂亮的闺女,以后白白便宜哪家小子,还不如给你尽尽孝心,你要是舍不得,账结清以后我私人再借你十两银子,只收一半利,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你一局就翻本,立刻就能把闺女赎回来呢?只是暂时拿她帮帮忙,过个难关而已。”
“这……”韩欣略显迟疑,他看向一边冷漠的泠月,“可她不是……”
泠月对韩欣已经全然不抱任何指望了,她想起表哥曾经和她说过,这世上最不能靠近的人就是赌棍,沉迷赌博的人到后面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而是鬼,比鬼还可怕,他能出卖一切,父母兄弟,妻子儿女,连自己也能称一称按斤两切了卖。
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行,按你说的办。”韩欣一咬牙,直勾勾盯着男子,“人交给你了,账一笔勾销,你再给我十两。”
他又转头看泠月,“巧儿,你乖乖听话,不要怪爹,你自己运气不好。”
泠月根本懒得抬眼搭理他。
她心中沮丧无比,她之前一直觉得自己一个人在外闯荡肯定没有问题,就像她看的那些话本子一样,主人公总会逢凶化吉,遇到各种各样的机缘,结果出来还不到两个月,她便让自己沦落到这种地步,还是栽在所谓亲人的手上。
自己真的就这样莫名其妙被人卖了么?她孤身一人,对方明显是不讲理的地头蛇,软的硬的,她都拼不过对方,若是逼急了,指不定能干出什么。
泠月打定主意,先假意屈服,再徐徐图之。
男子让人取了笔墨,写了张卖身契,让韩欣签字,又抓着泠月的手沾了印泥用力往上面摁。
他满意地看着手中签字指印一应俱全的卖身契,对泠月摇了摇,“有这个东西在,你永远跑不了,你若老实点我还能给你寻个好去处,若是敢逃跑,我就把你腿挑断送到最下等的窑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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