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暂时休战时已经是深夜。
前线安排好轮岗,位居幕后负责出谋划策的将领也都各自回宫,江原祈便也随同管家打道回府。
经历数个小时的艰苦奋战,本国军队凭借守城的地理优势,成功将来袭的敌人打退。但这远不是结束。
明天依然还有硬仗要打。
隐隐约约地,江原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既然对方军队受到代码影响提前了攻城时间,为什么我方军队情况没有任何改变?
是由于代码的影响完全随机无规律可循,还是有什么更隐藏的变化没被人注意到呢?
江原祈走神琢磨了一路,直到管家停下来向他示意,才发觉已经来到了自己的宫殿前。
这块地方不是真正的王城,而是本国国域的一角,说得通俗一点就是专门给他们这些皇子殿下准备的避暑圣地。
这段时间王室只有他一人待在这边,父王与两位兄长都远在几十里外,处于难以呼叫支援的尴尬境地。敌国选在这时来犯,估计也是蓄谋已久,想借此逐渐蚕食本国领土。
江原祈叹了口气。
他今晚打探到不少消息,勉强修补上了和原主记忆不共享的信息差。
不习惯与他人同处一屋下,江原祈谢绝了管家的侍从,独自进入宫殿。
宫殿大门缓缓开启,月光照进室内反射出金属的光泽,江原祈这才想起来那只顺手救下的白鸟。
白鸟——名为“银粟”的白翼青年,保持着缩在笼子一角的姿势,抬头看向他。
他提起一些劲头,从桌上拾起火折子,随意点燃了一盏油灯。
“你不饿吗?”
借着明明灭灭的火焰光线,江原祈第一眼看向银粟,第二眼看摆在笼子边的白瓷盘。面包蔬菜汤水,毫不意外是一副完全没动过的样子。
银粟不做声,江原祈就自己往下说:“这样可不好,不管什么时候保持体力都是第一位。”
他拖了个凳子过来,在笼子前坐下。
“要不然,如果我现在把笼门打开,你有力气干掉我吗?”
江原祈迎着银粟顿时犀利起来的眼神,忍不住笑起来,从怀里摸索出一枚银质钥匙,在对方眼前晃了晃。
相对沉默片刻,银粟低低开口:“……你想做什么?”
或许是大多鸟类的共性,他音色偏圆润清脆,虽因为长时间未曾进食饮水而显得少许低沉,依然能算作悦耳。
江原祈心情挺好:“你先来吃两口东西。放心没下毒。”
又是一段无声的拉锯,依然以银粟的妥协收尾。
看着对方一点点挪到面前,隔着铁笼子从盘子里掰面包开始咀嚼,江原祈兀然想起以前回家路上随手喂的松鼠。
一步一探脑袋,拿到食物就想跑。
而他就很喜欢在松鼠抱住诱饵的时候,偷偷地从它背后抚一把毛茸茸。
比如现在。
江原祈不动声色地把椅子往旁边挪,再挪,最后挨近了一侧羽翼。
手指尖刚碰到白羽边缘,银粟近乎僵硬地迅速看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从被吓到的短促一惊到无所适从。
江原祈遗憾地看着那段白茫茫羽毛从自己手边溜走,轻轻地搓了搓指尖。
“别这么小气嘛。”他尝试抗议。
对方对此的回应是把翅膀再往回缩了一点。
盘子里的食物清空一半,银粟进食速度逐渐慢下来,几乎是咬一口朝他瞥一眼。
江原祈瞅着差不多了,干脆利索站起身,“咔哒”一声把笼门锁开了。
出乎意料。
银粟愣住了。
本以为会听到威胁或者恐吓,最好的情况是坐下来谈条件,没想到江原祈一句话没说先给笼子解了锁,看他没动静还笑着把铁丝门拉开来,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可能是陷阱。
银粟这么想,却也抵抗不住这巨大的诱惑力。
下一秒室内风起,白翼在空中划出残影,巨型的白鸟显出原型,一眨眼功夫将江原祈掀翻在地,利爪恶狠狠钳制住咽喉。
油灯也被那股风力打落,室内陡然变得昏暗,只能看见些被月光照亮的物体轮廓。
那是一只雪鸮。
表情很凶,掐在脖子上的爪子很锋利。
但那是雪鸮。
雪鸮,你知道雪鸮吗?就是那种灰白色的,瞪着双金灿灿的铜铃眼,凭本事活成行走表情包的雪地猫头鹰。
江原祈过去只在表情包里见过,而此刻面前就摆着这么大一只。
上下打量了它一阵,江原祈还是没成功绷住表情,笑得差点背过气去。
银粟起初想质问几句,被江原祈一笑打乱,大眼瞪小眼半天憋出一句:“你笑什么?”
“没有。”江原祈努力正色,但控制不住一个劲往上翘的嘴角,“你挺好看的。”
雪鸮问号脸jpg。
江原祈闭上眼做了两个深呼吸,然后抬手向他展示那枚钥匙,又指了指大开的笼门:“表示友好,够有诚意吗?”
语气平和,话音带笑,但银粟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
骤然间,气压锐降,突如其来的压迫感兜头砸下,仿佛氧气都被榨得稀薄。
不对劲!
银粟想撤回爪子,难言的威压却将他整只鸟钉在原地不得动弹。
江原祈的手指虚虚搭上猛禽的利爪,气定神闲地微笑着:“不过,我还没有傻白甜到完全不留后手就把性命拱手让人哦。”
雄虫,身娇体弱,硬碰硬完全不占优势,却能在一众兵荒马乱中占据最高领导位,不可能毫无道理。
强大的精神系天赋是保护伞也是利剑,关键时刻能够扭转乾坤。
江原祈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对精神力的控制不算十分娴熟,但银粟前不久刚和士兵军雌们打过一场乱战,此时精神力水平可以说接近底谷。
不过几分钟,局势两度逆转,主控权仍是掌握在江原祈那里。
银粟盯着他,忽地一片银光掠过,竟是强硬切换回了人形态,借着体型差转换跌跌撞撞地与江原祈拉开一段距离。
没有立刻逃走,而是停下来,开始剧烈喘气。
精神力受损过于严重的情况下,身体机能也会随之受到影响。更何况他脚腕上还别着一只限制行动的脚镣。
银粟觉得自己正处于一片寒霜雪地之间,体温飙升到头脑发昏,凉意却从四肢渗透进来,温控知觉失衡,神经绷得让人喘不过气。
见他捂着脑袋跪坐下来,江原祈从地上爬起来,摁了摁僵得有些麻木的脖子,试探着往银粟的方向移动几步。
鞋子摩擦地面的声响似乎让银粟从忽冷忽热的幻觉中脱离少顷,认清来人的模样后眼神一凛,往后退了一步。
“放轻松,我没打算怎么样。”江原祈压低嗓音,用类似于哄三岁小孩喝药的语气说道,“我们讲点道理,是你先动的手,我这纯属正当防卫。”
后背抵上墙壁,银粟退无可退地停下来。
或许是幻觉又一阵来袭使他无暇顾及周边情况,这一次江原祈很轻易地握住了他的手。
好冰。
江原祈捂着那双攥得骨节泛白的手,发现银粟浑身都在剧烈发抖。
“你现在的精神力太差了,银粟。”
伸手拨开对方额间被冷汗打湿的头发,江原祈俯身凑过去,阖上眼睛。
精神修复要怎么做来着……
在对这个新世界的常识极度有限的情况下,他只能凭借本能赌赌看。
似乎有一根纤细的银线在眼前晃悠,江原祈凝神屏息,捉住了银线的末端。
淡淡的花香味由嗅觉传达至神经。
银粟眼神恢复了些清明,而后狠狠一怔。
两人额头相抵,鼻尖轻触,带着体温热度的吐息交汇消融,银粟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脑子一片空白。
修复过程中遇到了些瓶颈,江原祈皱着眉头睁开眼睛,迎面将银粟眼里的茫然无措尽收眼底。
他的动静也惊扰到了银粟,下意识就想施力挣脱他。
但对面不退反进,一只手臂揽过腰际,另一具暖乎乎的身体贴过来,树袋熊般给银粟抱了个满怀。
“不要动。”
金发小皇子不太耐烦地嘀咕道,顺势把脸埋进银粟的颈窝。
他实在没那力气跟这暴力派家伙打体力仗,只能寄希望于银粟愿意乖乖配合。
精神疏导不一定要通过接触进行,但肢体接触能加强精神安抚的效果,在能力不足时更是救命稻草。
他清楚这一点,银粟自然也是。
极近距离下,江原祈感受到银粟的身体僵了一阵,许久才慢慢一点点放松下来,犹豫不决地伸手回抱他。
江原祈在一大片黑暗中终于找到了不和谐节点,将毛线团抚顺捋平,然后象征性地拍了拍银粟的背。
大功告成,江原祈自然地撒手退开,银粟却还没回过神似的,无意识抓了把他的衣角,又迅速松开手。
两厢无言。
江原祈原地坐下,撑着脑袋等他说话。
银粟从脸颊到耳根红了大半,不知道是因为先前的高温症状还是别的什么,这会儿垂着眼帘似乎在调整呼吸。
片刻后他抬起脸:“为什么帮我?”
江原祈闻言笑起来,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因为我很喜欢你(的翅膀)啊,我们好好相处吧。”
银粟看着他,眼神带点迷茫,但少了很多戒备。
“我能让其他人不找你麻烦,能帮你修复受损的精神力,你给我提供毛茸茸……不是,提供人生安全保障,完全互利互惠不是吗?”
看着有戏,江原祈继续掰着手指往外搬理由:“我可是听说了你今天的辉煌战记,带着伤还一打五个军雌不落下风,很厉害嘛。”
“考虑一下,当我的私人保镖?”
江原祈说话语调上扬,到了末尾特意恳请般的冲他眨眨眼,银粟艰难地收回视线,低头看了一眼脚镣。
“疼吗?”江原祈随着他视线看过去,“抱歉,虽然看起来有点可怜。我现在还没办法完全信任你,只能先这样,来保证你今晚不会偷偷给我脖子‘咔嚓’掉。”
能把小心思说得直白坦荡也算一种诚实,银粟沉默了。
宫殿外隐约传来子时已过的打更声。
生物钟作祟,江原祈打了个哈欠,顺手拍拍银粟的肩膀:“那我先睡啦,你随意。希望明天能听到肯定答复。晚安。”
内室房门合闭时,江原祈隐约听见了另一声轻飘飘的“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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