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卷:第九章——庆藏
……
咯吱…
狛治从房间内走出,他来到屋子外面。
在屋内生火煎药,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他转头看了看四周,最后朝一个小角落的方向走去。
……
哗——
雨水仍然在飘落,但似乎比之前小了不少。
隐隐约约的柴火在雨幕内闪烁着焰光,正噼里啪啦的燃烧着。
“…突然,一切变得很轻松起来了…”
狛治端着小炉锅,蹲在屋檐下,看着外面飘着的雨滴,呼吸着雨中潮湿的空气。
他轻轻摇着手中的小扇,保持着锅炉的火焰,心中微微期许着未来的生活。
咕噜咕噜…
小炉中煎着的药材,正咕噜咕噜的冒着泡。
……
……
不久后。
煎好药的狛治端着小锅炉,他推开自家的房门,刚想要走进去时。
就听见了父亲有些自责的声音:
“咳咳咳!咳咳!抱歉,抱歉…”
“咳咳,果然,咳嗽声会有点扰人烦,抱歉…”
仓也正坐在病榻上,他止不住的咳嗽着,手中攥紧的布上已经咳满了血迹。
狛治看着自己父亲自责的模样,他心底微微一沉。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有一种冲动,上去阻止这样的“歉意”。
在狛治看来,饱受煎熬的父亲,哪里需要道歉。
“不不不,没关系,不碍事的。”
尚泉奈摆了摆手,正伸着手指轻轻划拉着仓也身上的穴位,通过通透世界,他正在慢慢替仓也恢复腿部的血液循环。
“你是病人,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不必自责。”
他这样说着,仓也微微皱着的眉间也缓缓松开。
在狛治煎药的这段时间里,尚泉奈也通过和伸惠与仓也交谈,了解到了不少信息。
他做出了一些推测。
现在与原著不同的是,狛治的母亲在漫画中,并没有出现过。
而现在,伸惠却活生生的坐在自己对面。
可能的原因——或许是因为自己插手的缘故,狛治的出生异常顺利,导致伸惠的身体也非常健康。
从而成功的让她活到了狛治15岁这一年。
而在有着母亲叮嘱和教管存在的情况下,15岁的狛治,至今还没有做过像原来那样偷抢之类的事情。
手臂上也没有任何代表着“罪人”的刺青。
原著里,狛治变成鬼后,身上那些藏青色的条纹,全部都是代表着“罪人”的刺青。
或许,是那时的他,真正心底对自己所作所为的谴责。
而现在,他用来买药的钱财,似乎全是自己用苦力一点一点换来的。
原著里,狛治可是11岁就开始了无奈偷盗与反抗的做法。
甚至敢与奉行所对着干。
现在的改变,或许真的不错。
啪嗒。
尚泉奈眯着眼睛,思考着将手指戳在仓也小腿处。
轻轻摁了摁。
这也是一种实验,他在尝试这个时代几乎全脉与中医一样的霓虹医术,能不能摸索出穴脉这個东西。
狛治注视着尚泉奈的背影,他正用着扇子轻轻的给手中端着的锅炉降温。
这时,尚泉奈的耳朵微微耸动,他听见了身后狛治发出的轻微摩挲声。
他微微侧过头,看了眼狛治,朝他微微招了招手:“药已经熬好了吗,快过来。”
狛治愣了一下,随后连忙回过神来,他小跑两步,将手中的锅炉递给了尚泉奈。
尚泉奈从他手里接过装着药汤的小碗,将锅炉放在榻榻米一旁。
递给伸惠后,目睹着伸惠端着药汤,给仓也缓缓喂下,尚泉奈才缓缓说着:
“你的身体这些年一直躺着,太过薄弱,光靠吃药是补不回来的。”
他从自己的药箱中掏出一张小纸条,那上面写着很多从基础循序渐进的补充身体养分的清单。
尚泉奈转身递给狛治,同时手中夹了一些钱:
“你去买一些这上面的东西回来,以后也记得常买一些,在平时的膳食里喂伱父亲一起吃了就行。”
“…这是…”狛治接过清单,他摸到了夹在清单里,显露金色的钱财,瞳孔微微一缩,怔怔的看向尚泉奈:
“这个东西我们不能…”
“好了,快去吧,别磨磨蹭蹭的。”
尚泉奈说着,站起身子从狛治身后推着他的肩膀,缓缓朝屋外走去。
他回头对疑惑的仓也和伸惠二人点了点头:“别担心别担心。”
狛治下意识的想要用脚掌抵住地板,他用力撑着身体。
但他却惊讶的发现,尚泉奈非常轻松的就将用力抵抗的他推了出去!
啪嗒!
最后,一脸茫然的狛治被推进了飘飘的小雨里,他回头看了一眼缩回屋内的尚泉奈。
尚泉奈只是轻轻挥了挥手,语气却蕴含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
“快去快回哦。”
随后,咔哒。
关上了房门。
留下狛治一人,攥紧着手中的钱,垂着脑袋站在雨里。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挪动脚步,朝着可以购买到这些东西的地方走去。
狛治微微皱着眉头,他低下头看了眼手中攥着的一枚圆角长方形的金色货币。
嘴里有些嘟囔着:
“…自说自话的家伙…”
但他却缓缓将尚泉奈的钱揣进了兜里。
随后再次伸出手。
反而从另一个缝进衣物里的口袋中,仔仔细细的点出了几枚老旧脏兮兮的钱币。
这是他自己的钱。
清点了一下,狛治犹豫着看了看清单,又掏出了一些钱币,才点了点头,继续行走。
“…这样的话,应该就足够了。”
……
……
与此同时。
另一边。
距离江户城较为遥远的一处町街。
这里离江户城很远,所以周遭的房屋也并不怎么多,甚至周围的山野间走很久都不会见到一户人家。
只有町街这中心的一小点部分,有些许人家居住,并形成了一个小城镇。
町街上,大部分都是自家修建的,一层半高的典型江户风格住宅,每一家都挤在一起。
泥泞的地面被踩踏的平壤,意外的不怎么突兀。
啪嗒,啪嗒。
“好,这样的话,这样就都差不多了。”
一名扎着小辫,黑发精干,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白色武道服的男子,此刻正行走在町街上。
他面带微笑,浓黑的剑眉微微朝两边垂下,脸上的胡茬刮的意外的干净。
身上白色的武道服背后,写着有力的两个毛笔字体:“素流”。
“恋雪他们应该等的有些急了,得赶快回去才行。”
男人自言自语着,他的怀里抱着一些简陋的看起来像是花朵模样的东西,脸上的微笑越来越真挚。
但在真挚的微笑下,他扬起的嘴角却止不住的颤抖着,隐隐有些强撑的意味。
周遭的人路过他时,都会有些意外的看他一眼。
大家都认识这个男人,他是一个很乐观开朗的家伙。
叫做——庆藏。
是武道馆“素流道场”的主人。
同时,也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只要某些特殊的人需要帮助,去喊他一声,他八成都会来帮忙。
只不过,在这个时代,善良可不能值几个钱。
好人,也不一定就会有好报。
这个男人的女儿…似乎常年卧床不起,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一命归西了。
想着,路过的一些人看向庆藏的眼神里,都藏匿了一些悲悯。
而街道上的人都奇怪的看向他的原因,是因为庆藏基本上不会来町街附近闲逛。
他一般都待在自己的武道馆“素流道场”附近,今天这是…
但也没人准备细究这么一个处于大众边缘的人物,他们也就有事的时候估计会想起有庆藏这么个人罢了。
思考了短暂的一会后,町街周围的人又开始各忙各的。
在众人各异的想法中,庆藏迈着大步流星的步伐,越走越远。
……
……
町街外。
一处占地面积较大,却空荡荡的道场内。
道场的门口,挂着写着“素流道场”的牌子。
虽然空荡荡的,但道场装修的模样却十分精致,庭院中的枯山水,还是门口的小屋庭,都有模有样的。
素流道场的不远处,坐落着另一个道场,里面正传来乒乒乓乓的竹刀对撞的声音。
是一家剑道馆。
两家道场就隔着不远的距离,也说的上是邻居。
……
此刻。
素流道场内。
某个门对着庭院的房间中。
“咳咳!咳咳!”
少女轻声的咳嗽声隐隐约约传来,并似乎有努力压制的情况。
但适得其反,她反而咳嗽的更加厉害起来:
“咳咳!”
房间中。
穿着粉色和服,盘着头发,满脸大汗,脸色病态羞红的女孩,正躺在病榻上,不停的咳嗽着。
看起来,似乎是十二三岁的年纪,
她努力的呼吸着氧气,却只感到十分的困难。
“哈…咳咳…!”
粉色的眼眸里,有着像花朵一般的白色瞳孔,十分好看特别。
一旁。
穿着深褐色和服,绑着黑色腰束,跪坐在女孩身旁的女人,眼眶微微发红,她担心的看向女孩。
她握着湿润的温热毛巾,伸出手轻轻擦拭着女孩脸上的汗水:
“恋雪…”语气微弱的颤抖着,甚至带着些许哭腔。
正在为名为“恋雪”的女孩擦拭的手,也有些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感受着额头上传来的颤抖,恋雪缓缓睁开了模糊的视野。
她眨了眨眼睛,但模糊的视野却无法看清天花板,似乎是因为体温越来越高的原因,恋雪的头脑此刻有些昏沉。
“…咳咳,母亲大人,怎么了…咳咳…”
恋雪有些疑惑的转了转头,她因为体温的升高而不断的出汗,脸也变得通红。
她模糊的看见了母亲正在颤抖的模样,下意识的有些自责起来:
“咳咳…抱歉,母亲大人,我…咳!一直在耽误您的时间吧…”
“咳咳!对不起…”
艰难的话语从少女因为咳嗽而变得沙哑的喉咙中说出:
“其实…不用…担心…我,咳咳…”
她的声音十分微弱,从前也没有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
似乎是有预感,恋雪认为,这次或许是最后一次能和母亲说上话了。
“母亲大人…”
恋雪的神态变得越来越虚弱,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不止一段时间了。
母亲久久注视着恋雪的脸庞,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巴,酸涩的鼻尖让她眼眶中不断积蓄泪水。
“唔呜呜…!”
她低下头,握着毛巾的手无力的放在被褥上,捂着自己的嘴巴,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掉落。
啪嗒,啪嗒。
泪水坠落在榻榻米上,浸湿了一小块草席。
恋雪,是她的女儿。
而她,却正在无能为力的,慢慢看着自己的女儿逐渐逝去。
却丝毫也没有能力留下女儿的痕迹。
从恋雪出生的那刻起,她的身体就无比的虚弱,经常躺在病床上,天生就患有了气喘病。
就在这样艰难的情况下,母亲一直体贴照顾着恋雪,直到她十三岁这年。
却依然看不见能够医治好女儿的希望,甚至自己的女儿隐隐有要走在自己前面的趋势。
身为母亲的她,怎么可能忍心看着女儿一直承受这样的痛苦。
医师已经找过了很多,但他们却都无能为力。
并几乎同样的,都下了无药可医,珍惜余生的话语。
难道,自己只能看着女儿慢慢的死去吗?
绝望,悲痛,不甘,笼罩着这位疲惫的母亲。
宛若将她至于深渊。
最后,她缓缓的抬起头,最后一次仔细的注视着自己女儿的样貌。
她伸出手,轻轻放在恋雪的脸庞,努力控制着脸部想要泪崩的表情:
“恋…雪。”母亲的声音难以掩饰的颤抖着。
恋雪微微睁开双眼,看向自己的母亲。
“…母亲我啊,现在…要先出去一会。”
母亲屏住呼吸,她见恋雪睁开双眼的模样,连忙撇过头去,伸手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痕:
“你父亲马上就回来了,不用担心。”
“乖乖的,千万不要胡乱想要起床走动哦。”
在平复了情绪后,她缓缓垂下头,将自己的额头抵在恋雪有些发烫的额头上,轻声说着:
“恋雪,一定要听爸爸的话。”
恋雪的脑袋迷迷糊糊的,她点着头,发出着模糊的鼻音:“嗯!”
母亲最后依恋般的看着恋雪的模样,随后。
啪嗒,啪嗒,啪嗒。
她缓缓起身,强忍着泪水,离开了房间。
恋雪感知到母亲的离开,她缓缓的呼吸着,心态微微有些紧张起来。
“…咳咳,母亲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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