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反派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姜楚楚不由地暗暗揶揄，从下车到进化妆间，这短短不过十来米的距离，他霍砚寻简直是撩拨人的老江湖。
抱狗的姿势，故意压低的帽檐，坏坏的偷笑，哪一个动作不是他精心设计过的阴谋？
但凡她姜楚楚能开口说话，已经带着高音喇叭，在这门口循环播放，奉劝在座的姐妹都对这个虚假的男人清醒一点。
“霍老师！”
霍砚寻抱着她进门的时候，几位化妆老师正在整理古装使用的头套和化妆工具。
这部戏进度过半，工作人员之间彼此少了几分前期合作的紧张感，多了些亲切，对霍砚寻怀里的小狗也是笑着摸了摸头，像往回那样打了声招呼。
他跟平时一样，把珍珠往地上一放，任由小狗在地上乱转，自己则规矩地坐在化妆镜前，请老师上妆。
今天的珍珠好像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怪在了哪里，狗仍然是那条狗，但好似换了副性格。
小狗的反常行为，让霍砚寻多了些顾虑——难不成，是珍珠在这东镇基地跟了他两三个月没出去，连狗都被关疯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希望是自己没休息好，想多了。
“据本台消息，姜氏集团千金姜楚楚三日前遭遇交通事故，路段的前后监控缺失，肇事车辆已移交鉴证科，肇事嫌疑人暂未查到相关线索，警方仍在全力搜索中。
受害人姜楚楚目前仍在icu病房，情况不太乐观，据知情人士透露，主治医师曾多次下达病危通知书……”
化妆室的电视机上随意播放着早间新闻，被小狗的灵敏耳朵捕捉到了，引起姜楚楚的关注。
是关于她的新闻，是她本人还活着的消息？？？
她急忙跑到了电视机前面，想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谁知，这条新闻播到一半，被化妆助理无情切换到另外的频道去。
“汪汪汪！！”
姜楚楚恶狠狠地转过头来，言下之意，请把刚刚的频道快给她切回去。
但一般人怎么可能听懂她的小狗语言，被直接无情忽略。
姜楚楚心里一着急，上赶着撕咬那位小助理的裤脚，闹着他快切回刚才的新闻给她。
“欸，霍珍珠，你今天是怎么回事？”
霍砚寻古装的头套正黏到一半，听到了动静，他人被固定在椅子上没法动，也看不见自家的小狗因为什么在闹。
只好赶紧拜托他的助理大哥，先把珍珠带到门外候着再说，可别打扰了人家化妆老师的工作才好。
这下好了，被霍砚寻助理大哥抱着的姜楚楚，被主人连带着驱逐到了化妆室门外。
没了电视看不说，还在这清晨冰冷的西北风里吹着，一人一狗被冻得瑟瑟发抖，下场凄凉。
按照她姜楚楚这样冲动的性格，真不知道哪天才能学得乖。
不过，转念一想，她倒是希望能在今天的营销号上，看到他霍砚寻虐狗的新闻。
一场宏大的计划，在萧瑟的寒风中慢慢酿成，小狗的嘴角轻轻扬起微笑，他霍砚寻不仁，也休怪她姜楚楚不义。
就算做不了许繁橙的垫脚石，但好像可以做做他霍砚寻的绊脚石？
真是天赐我也。
出了几场戏回来，霍砚寻脱下了古装戏服的外衣，留了件打底的轻薄黑色水衣，显得人格外清瘦。
他拿着剧本上自己的房车候场，不知道自己的小狗已经“等候”他多时了。
姜楚楚一脸倨傲，可算是把她这位“铲屎官”给等回来了。
霍砚寻前脚刚坐下，没来得及喝口保温杯里的水。
姜楚楚一下将那碗又黑又臭的狗饲料打翻在地，透着她姜氏千金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脾气。
“珍珠？”
霍砚寻一把抱起了她，觉得奇了怪了。
这小狗今天到底抽的是什么疯，以往助理东哥带着，他拍几场戏回来，那盆进口狗粮早就被舔的一颗不剩。
今天，他的珍珠好像一口没吃。
“东哥？东哥！珍珠它是不是病了？怎么连饭都没吃？”霍砚寻抱着小狗，拉开房车门，朝着门外问情况。
东哥一般在旁边的车上等着，上午一直忙着对接工作的事情，还没注意到珍珠这小家伙儿怎么没吃饭的情况。
“我等会儿带它去市里医院看看？”
助理东哥两鬓斑白，有着一张憨厚的圆脸，随时都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为人和善，在霍砚寻的身边待着，正好中和了他周遭清冷生人勿近的气场。
东哥虽然上了年纪，但在工作方面丝毫没有懈怠。
“那行。”
霍砚寻顺手接过来东哥递来的袋子，里面是他的午餐，鸡肉沙拉。
沙拉？！
昔日的姜楚楚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蔬菜沙拉，在她饿了一早上的光景后，现在看起来着实诱人。
绿油油的蔬菜搭配着沾满酱汁的鸡肉，再回过头看看那盆被她打翻的乌漆嘛黑狗饲料，就算是进口的，姜楚楚也吞不下去。
她都已经变成狗了，还能有什么更狗的事情吗？
没有。
趁着霍砚寻在袋子里翻找塑料叉子的空挡，她先下手为强，直奔主题，叼着那两块肉，闪身跳进了房车的角落里。
一阵囫囵吞枣，她连鸡肉的味道都没尝明白——
“霍珍珠！！！你？！”
霍砚寻反应过来，瞬间冷脸，气势凶得让姜楚楚以为他要伸手打她。
顿时吓得她狗毛倒立……
果不其然，看吧看吧！！你们的好哥哥就是一妥妥的家暴男，奉劝你们这些粉丝快跑啊。
姜楚楚在角落哆哆嗦嗦，肉已经被她吃了，视死如归，希望有谁能路过这儿，能拍下这位男演员的丑陋行径，发到去网上曝光他。
极限一换一，她也不算亏。
霍砚寻的身影越来越近，就像那辆，她躲不过去的小面包车一样。姜楚楚闭上眼睛，准备迎接自己的“死期”。
没想到，等来的不是他的重手打骂，却是这位对家的贴脸亲亲。
“……”让她本狗非常抗拒——
“珍珠，我还以为你是哪里不舒服，那我们不吃那狗粮了，明天跟着哥哥一起吃鸡肉行了吧……”
【上天啊，您明明知道我很讨厌他。】
【如果我作恶多端，请用世界上最残酷的刑法来惩罚我，而不是让手无寸铁的我，在这里接受来自对家的贴脸抱抱亲亲，三重暴击。】
“你好好说话就成，你别动手动脚的啊？！”
姜楚楚心里着急，在他怀里一边挣扎着，一边怒骂，骂得再过分，不过也是一如既往的“汪汪汪”。
“珍珠，这里面有葡萄干，你可不能吃葡萄干，我给你挑出来啊……”
霍砚寻对她说话温温柔柔，转头朝着房车外，喊他助理大哥的声音又异常洪亮——“东哥，重新帮我买份沙拉回来！！”
姜楚楚被这嘹亮的一声吼，吓得来打了个寒噤，此时的她严重怀疑，霍砚寻大概是有什么精神分裂症来着……
酒足饭饱？
但也不能说是酒足饭饱，就那一小碗沙拉，两小块鸡肉，身为小狗的姜楚楚都觉得分量有些勉强。
霍砚寻这顿午饭，在她看来，吃是吃了，仿佛吃了顿寂寞。
想要人前显贵，必定人后受罪。
男明星为了他这巴掌大的小脸，还真是过得有些悲凉。
倘若换成是她的爱豆许繁橙在她面前节食，姜楚楚肯定会跪着哭着，求她的正主多吃一点——
“宝贝的身体要紧，你就算胖了，身为骨灰粉丝的我，肯定不离不弃！！！”
他霍砚寻没吃饱，跟她姜楚楚有什么关系。
站在对家的立场，姜楚楚变狗了，也依然秉持着心疼对家倒霉三年，同情对家倒霉一辈子的祖训，吸烟刻肺。
不是明星都日进斗金嘛，按照她追星姐妹的话来说，一天能给她那么多钱，咱们水都可以是不喝的。
霍砚寻抱着她，眼前摊开的是在拍电视剧《誓随》的剧本，据姜楚楚了解，这部剧是该剧导演陈甚知和他老婆的原创作品。
在当时那场招标会上，《誓随》甚至连剧情简介都没有公开，凭借陈甚知的导演名声，创下了业内投资的新标杆。
在挑选演员方面，陈导向来只看能力，不看流量。
但因为这次吃重的男二角色，他偏偏选了霍砚寻，这位靠着流量才冒头的艺人，让投资方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誓随》186场—1，夜】
暗色的血顺着那把剑浠沥沥地滴了一路，在雪白的地上触目惊心。
风雪依然吹得凌冽，借着微弱的月光，他不顾一切地逃进了那片被世人诅咒的山谷，狼群在远处的山头凄厉嚎叫。
奉命追赶而来的杀手们，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赏金猎物溜走，却不敢再上前一步，生怕在自己晃神间就迷失在了密林深处。
……
果然是知名大导演的水准，姜楚楚即使只看到剧本的冰山一角，正统武侠的气势已经扑面而来。
但男二是她的对家，不看，坚决不看，谁看谁是小狗。
瞧见这剧本的里里外外已经快被翻烂了，不难看出，霍砚寻对这部剧真是极其上心——
眼下，他不仅背台词，还特意练台词。
“我说，这毒是谁下的？”
“……”
就算姜楚楚知道他霍砚寻是在说台词。但，没镜头的时候，您就不能把反派的气质收着点吗？
“这毒是他妈谁下的？”
这一吼——抑扬顿挫，画面感十足，把姜楚楚的小狗胆又吓没了。
“不是我下的，我怎么会下毒？！”
姜楚楚带着哭腔，她要走，她要逃，她要回到那温暖的小被窝里去，她到底做了什么孽，要受这委屈？？
纵使千言万语，到头来，还不是汇成了一段“汪汪汪”……
小狗被霍砚寻吓得哇哇乱叫，他很是温柔地安慰了几句，对姜楚楚来说，仍然是酷刑。
接着，没有尽兴的霍砚寻，把放在椅子上的镜子顺手拿过来——一边说着剧里的台词，一边对着镜子练习自己的表情。
她姜楚楚，不，不是她，是霍珍珠本狗，也入镜了。
麻了，姜楚楚彻底麻了。
当穿越来的第一个小时，姜楚楚在反思，在忏悔，在怒问，在质疑……凭什么她不能穿成本命家的、高贵的、长得好看的缅因猫——安娜公主。
到第二个小时，姜楚楚一直在努力回想，她这位对家到底养的是什么品种的小狗时，从自己的视角望出去，依稀是一条长毛小犬吧？
按照霍砚寻这种“尊贵”的明星咖位，宠物就算不是罕见品种，也能往萨摩耶这种可爱的长相上奔一奔吧？？
现在，对着镜子，姜楚楚总算是看清楚了，自己如今的模样——霍珍珠，中华田园犬。
蚌埠住了，家人们，土丑竟是我自己！！！
不活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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