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消失的弟子
烛火摇曳，明明暗暗。
唐清安看着他，一时间心情复杂。
其实他更希望眼前这人，能拒绝他一次，好像每次自己所要求的事，无论简单还是复杂，都会完成且毫无怨言。
“你……”唇瓣微蠕，发出音节后再无下文。
索性深深叹息一口气，重新将玉佩放到对方掌心，很是语重心沉的道了句，“罢了，这次辛苦你了。”
带着凉意的玉，如冰雪般握在手心，这份凉透过皮肤直达骨髓，唤醒的是早已逝去且无法重新弥补的时光。
“能帮到师尊就好。”今世，他只能竭尽所能，保护他，不带一丝一毫的怨，守护他。
灵气注入玉佩，那微弱的碧光愈发的光亮，姜辞卿只觉手中的玉佩，似活过来般，如挣扎的鱼儿，在手掌中摇晃，想要挣脱。
在唐清安的指示下，玉佩浮空而停，玉身散发出的雾气逐渐形成一面镜子，待镜身形成，里面浮现出了某个人影。
“掌门师兄。”
唐清安唇角泛起笑意，对着雾镜轻挥手臂。
沈敬之端坐在案前，漆木色的桌面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竹简，此刻的他，手中正握着竹简细细看着，听见唐清安的声音，似诧异般抬起头来。
他担心道：“怎么这么久才给反应？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唐清安连忙摆手道：“没什么问题，这会刚在客栈住下，找姜辞卿要灵气耽误了点。”
说完，雾镜那边的沈敬之低头沉默了，他以两只摩挲着下巴，眸中的情绪被额前的墨发覆盖住，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他重新抬起头时，只听一声无奈叹息，“是师兄想的不周到，竟没想到你目前灵气还未能重新凝聚。”
“师兄不必为此担忧了，过些时日就能恢复的差不多了。”唐清安安慰道。
此刻的姜辞卿站在雾镜之后，所看见的是沈敬之挺直的背影，听着师兄弟俩的聊天，目光古怪的落到玉佩身上。
之前他还在想，一块玉佩而已，前世的自己又为何同这玉过不去，可现下看来——真的要过不去了。
他都无法猜想，前世唐清安到底用这块玉，陪聊了沈敬之多久。
也难怪为何那次营救失败后，便销声匿迹再也不出现，起初还以为是沈敬之放弃了唐清安，但现在看来是他们两兄弟，在密谋如何逃离。
“……”要命。
正出神想着，忽听雾镜中的沈敬之，提到密林中有关幽魂的事。
“幽魂的事，法鉴长老有来找过本尊，这件事恐怕得要你亲自出马了。”
沈敬之说着，眉目间流露的不忍让他再度开口，“正好可以借此，让你那徒儿锻炼锻炼，你在一旁指导就行，能不出手就不出手，本尊可在上仙界派两位弟子过去。”
“法鉴不能来管理此事吗？还是说另有隐情？”唐清安问。
雾镜中的沈敬之放下手中的竹简，微一抿唇，自左侧抽出一叠竹简，随后展开于案前，他道。
“长安密林中幽魂暂且不提，但长安城中也存有幽魂，这是前几日一弟子用法联回的消息。”
竹简摊开于案桌上，但以唐清安角度根本看不见上面写着什么，他只能看见，此刻沈敬之的神色并不太好。
他没有答话，等待着沈敬之的下文，听得对方悠悠道来，“长安城为帝王之都，乃是阳气最旺盛之地，别说幽冥了，就连妖进入长安都不可妄动妖气，否则极为受到反噬。”
“法鉴之前就收到消息，长安附近周围有幽魂作祟，特派出两名弟子查看，但——失联了。”
说到最后，沈敬之的话语充满沉重，他的指尖轻敲着竹简，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一遍又一遍扫视着竹简上面的字。
“那之后呢？”唐清安问。
“弟子失联这件事绝非小事，故而又派了两名弟子……”说到着，沈敬之微微闭眸，随后才再度开口，“这次的两名弟子是，无忧仙尊的小徒弟苏无念，以及刑鉴长老的儿子陈邢。”
唐清安心底咯噔一下，下意识反问：“也失踪了？”
沈敬之似无力般重坐回玉椅上，伸手将摊开的竹简合上放回原位，他的沉默让唐清安了然。
这座看似繁花似锦的帝都，不像表面这般平静热闹。
与沈敬之断开联系后，姜辞卿才插嘴缓声道：“师尊该如何？”
将玉佩重新系上腰间，语气故作轻叹无奈道。
“还能如何？任务都下来了，还能不做？”
“师尊可以拒绝的。”以沈敬之对他的看重，若是唐清安不愿，沈敬之必定会另找办法，之所以会找上唐清安不过是巧合罢了。
那么前世，唐清安来长安城会是因为这件事吗？
微微蹙眉，否定了这个想法。
前世唐清安来长安是十五年前，上仙界作为玄门代表地区，不可能放任幽魂祸害人间帝都十五年之久。
“难得来长安，总得找点事做做。”
唐清安淡笑，缓步走到窗前，伸手推开这层屏障，自二楼垂眸望下这灯火辉煌的街道，续而道：“你要不要同司千寒一起出去逛逛？”
夜风徐来，吹起窗边人的墨发，在月光的衬托下，有种如梦似幻的错觉感，就好像对方随时都可以踏着月色而去。
姜辞卿抿唇，拒绝的毫不犹豫，“不去。”
“徒儿若是去了回来没看见师尊，是出去找，还是乖乖在这里等着？”
以法术将整间屋子的蜡烛尽数点燃，顿时泛黄的暖光映照在窗侧人身上，柔和而又温雅。
唐清安一呆，完全没料对方会如此说，随即想到姜辞卿儿时的遭遇。
是啊，长安城于他而言，并非是热闹和喜悦，而是年少的噩梦。
“就这么肯定为师今晚会出去？”轻笑着反问，这抹温和的笑意在月光下，显得非常的不真实。
“不肯定，但既然掌门要求徒儿保护好师尊，那必然要做好一切准备。”
“……”
你这准备会不会太早了些。
抛弃心中所以情绪，缓步走到对方跟前，微微弯腰从下往上，仰望着他。
唇角擒着的笑意，似春风抚花，惹让怜爱，他道：“既然如此，那要陪为师一起去逛逛吗？”
“……”
姜辞卿抿唇，伸手捧住对方的脸颊，那双凤眸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以及眼底摸不透的一种怪异神色。
“师尊。”他唤道，唐清安睁着迷茫的眼睛，被迫挺直腰板与之对视。
唐清安的脸颊很软，如同热气腾腾的包子般，让他很想去咬一口，只是他不能，直到对方抬手搭在自己的手臂，问：“怎么了？”
眼眸微动，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温和，他道：“师尊可以把从徒儿这没收的话本，还给徒儿吗？”
“……？”就这？
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意，毫不留情的将对方的手给拍开，他还以为姜辞卿要说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却没想只是简单的想要话本。
还亏自己的心跟着跳动了下，简直是浪费感情了！
等等？！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他想听到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语？
“师尊？”瞧着唐清安如孩童般鼓着脸颊，在那疯狂摇头，似是要将什么从脑袋中摇出。
姜辞卿的一句师尊，将唐清安的思绪拉回，立时，他轻咳半响，瞬间将自己的范儿竖起。
羽睫扑腾两下，装作清高的模样，冷声道：“不行，为师说过，这种话本不适合你看！”
“嗯……”姜辞卿垂眸拖长尾音，找出其中的漏洞道：“那徒儿是不是还可以看其他类型的话本？”
“……随你。”毕竟对方真要看，自己也不一定会发现，只要他看不让自己看见，一切好说。
扣扣——
门房被人敲响，紧接着少年清灵的声音传入耳帘中，“仙尊，姜师兄在吗？”
随着他的说话声，门再次被敲响。
“进来吧。”门扉的响动还未落下，里面唐清安斜了眼姜辞卿，随后才对外面那人道。
司千寒领声，推开房门而入，只见少年一袭青衫，如林间微风，尽显少年之姿。
他的手上握着两根糖葫芦，脸上洋溢的喜悦还未消散，身上沾着的烟花气息，无一告诉着他们，这人刚刚从外面回来。
“仙尊，姜师兄这冰糖葫芦可好吃了，快尝尝！”
说完将手中其中一根的糖葫芦，塞给最近姜辞卿，但那人并未伸手去接，而是轻声道：“抱歉，我不喜这个。”
“啊？为什么？这个很好吃的，超甜！”司千寒不打算放弃，再次尝试。
可这次，唐清安率先开口道：“他既然不喜欢吃，那给本尊吧。”他都好久没有尝过，人间界的小吃了。
自从入了上仙界，连人间的三餐都未怎么吃过了。
闻言，司千寒眼前一亮，也不在执着于姜辞卿，转身朝着唐清安走去，将手中两串糖葫芦都递给对方。
“仙尊，这冰糖葫芦可甜了，又酸又甜的！”
“多谢。”
淡笑着道谢，伸手接过其中一根糖葫芦，道：“你等会要休息吗？不休息的话，可以一起去逛逛。”
只不过不是逛夜市，而是逛夜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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