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撒了谎,就得圆
“之前听说,图南在青州已无亲友,这孤苦无依的,实在叫人可怜。与云晗的亲事既然已经说定,那图南也算不得外人,不如就留在沈府,也好有个照应。”
!!!
宋凝婉眉眼温和,柔声细语。但在另外三人听来,犹如雷击,措手不及。
季图南最是惶恐:“多谢沈夫人厚爱,但图南还是要去京城的。”
其次是沈云晗,这要是留下来,早晚都得露馅:“对啊娘,再怎么说,江家也是正经亲戚啊。”
桌子底下,江漓月被踢了一脚:“咳,是啊姨母,我爹那边还等着呢。”
宋凝婉长袖一挥,早有打算:“无妨,我只修书一封,将事情说个明白,你爹娘会同意的。信你走时别忘了捎着。”
季图南:“沈夫人,此事不可……”
“图南与云晗情谊这般深厚,想来定是不愿离开云晗,受这分离之苦,伯母也是过来人,自然懂得。”
“晚辈……”
“既如此,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就去写信。”
季图南:!!!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这可如何是好?这与之前沈姐姐同他说的,完全不同啊。这下彻底慌了,连忙看向他的表姐和沈姐姐,得赶紧劝劝沈夫人啊。
而那两个始作俑者,一个埋着头,一个心虚地四处张望,就是不看他。
沈云晗:……她娘这是怕人跑了啊。
江漓月:完喽,人赔进去喽。
三人从沈夫人的院子回来后,皆是恍恍惚惚。
沈云晗趴在桌子上出神,季图南满面愁容。
江漓月拿着沈夫人亲手写信,哭笑不得:“怎么就没料到有这手呢。”
想了片刻,又宽慰季图南:“你留在这儿也好。到了京城,我爹娘再算上我,都是不着家的主,就算有下人,也难免照顾不上你。你沈姐姐这儿就不同了,锦衣玉食,只管踏实待着吧。”
沈云晗摇了摇头,有气无力的:“踏实不了了,我爹娘多精明啊,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这谎可不好圆呐。”
江漓月失笑:“如今后悔也是晚了,你瞅姨母方才那高兴劲儿,你若同她说是假的,她都能给你变成真的。”
沈云晗捂着脸,垂头丧气,唉……头疼。
季图南在一旁,小声说道:“表姐,沈姐姐,我还是想去京城的。”
二人闻言皆看向他,也是,若世上还有血亲可投奔,谁愿寄在陌生人家。
江漓月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图南,你不必担心在这儿人生地不熟,沈江两家关系匪浅,沈老爷和沈夫人都是良善可亲之人,定会善待你。”
“我……”
季图南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难言之语,挣扎了片刻,开口说道:
“我去京城寻江伯父,不是为了投亲,是为了……为了查清我爹的死因。”
什么!季大人的死因?
沈云晗猛然坐起,看了看季图南,又看了看江漓月,想起她之前同她说的:“季大人,不是被土匪所害吗?”
“不,不是的。”季图南矢口否认,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急切。
“我娘在弥留之际曾告诉我,她不信我爹是被土匪所害。说我爹的死,必有蹊跷,让我去京城寻任六扇门总领的江伯父,替我爹申冤。”
这就是为什么,他爹娘安葬七日后,他便急着上京城。即便他孤身一人,即便他涉世未深,也要去京城申冤。
“季大人的案子,是陈辉带人查的。他也是六扇门有名的捕头,从未有过冤假错案。况且,这案子经大理寺审查,已经上达天听,盖棺定论,犯人怕是都已经移交刑部处罚。”
江漓月不是不信他,他年纪虽小,品行却端正。只是……
“你想要翻案重审,可有证据?”
证据?季图南一下泄了气:“没有,只是听我娘说,我爹上京前曾对她嘱咐,此行凶险万分,他若有不测,就让我们离开青州。”
江漓月眸光一闪,捕头对蛛丝马迹的敏锐,让她觉得有什么不对。
此行凶险万分?从青州到京城,虽路途遥远,但还算太平。难道他提前知道会遇到土匪?季大人这句话,指的是什么呢?
“可还有别的线索?”
季图南拼命思索,突然想到了什么。
“有!我爹走时,带了三个随从,但是送回来的遗体却只有两个。”
“少了谁?”
“王通判,他是我爹最得力的下属。”
当时,他和母亲都在悲痛中,便忽略了此事。
通判……遗体没有送回青州,是没有寻到,还是……本就没有身亡?这得查了才能知道。
江漓月身为六扇门的捕头,她知道这并非普通的命案,死的是一州知府,朝廷命官,谁敢暗害?若此案真的另有玄机,怕也不是小事。何况仅凭这两点,不足以让陛下信服,翻案重审。但若是私下查探……
打定主意,觉得还是让季图南留在姑苏最好:“事关重大,你安心留在沈府,不要轻举妄动。待我回京禀告我爹,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一个交待。”
但季图南在此事上十分固执:“表姐,我还是想去京城的。”他想亲自为父亲申冤。
江漓月耐心耗尽,重重拍了一下他的头:“你去了能做什么?京城虽是皇都,但向来是个是非之地。朝堂之水,深不可测,季大人的案子若是另有隐情,指不定会牵连出什么来。”
“贸然翻案,若能查出蛛丝马迹倒好,如若查不出,触怒龙颜,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像你这种没心眼,出门都被人骗的,就老实待在姑苏,有你沈姐姐护着。你安然无恙,我们查案也无后顾之忧。”
这一席话,让季图南大为震撼,又深感羞愧。枉他读了多年的圣贤书,却空有一腔孤勇。
“图南,听表姐的。”
沈云晗见大局已定,不由发起愁来,哎呦,这日后可怎么办呦。
傍晚,沈老爷刚回到府中,就被下人拽进沈夫人院里去了。
沈明诚在外忙碌了一天,进屋连茶水都没来得及喝,自家夫人就围着他欢天喜地。
“你可算是回来了,这都等你一天了。咱府上终于是有大喜事了。”
沈明诚莫名其妙:“喜事?何来的喜事?”
“还能有什么喜事,自然是云晗的婚事有着落了。就是之前救回来的那位季家小公子。你是没见到人,长的可俊俏了。举止也是彬彬有礼,我是越瞧越喜欢。”
沈明诚见夫人眉开眼笑的模样,撇撇嘴:“瞧你这没出息的样,能有多俊俏?还能有为夫我俊俏?”
他此生最得意的事,不是做成了多大的生意,赚了多少用不完的金银。而是凭着他这一张俊脸,就将自己心爱的女子娶回了家。
时过境迁,如今他夫人竟也夸起了其它的男子。真是……不痛快。
“哼,光俊俏有何用?能赚钱吗?那丫头眼光不是高的很吗?为何看上了一个虚有其表之人?”
宋凝婉忍不住嗔他:“瞅你这满身的醋味,人还没见着呢,倒先编排起人家来了。”
将人拉到矮榻上一坐,她将季图南的情况,和将他留在府中的打算,一并说与了他听。
沈明诚当即便皱起了眉:“男未婚女未嫁,住在一个府里,成何体统。”
宋凝婉不以为意:“图南如今孤苦无依,来投奔未来岳家,有何不可?再说,趁他如今年纪小,多养些情分,日后咱丫头也好掌控。”
说完想了想,又打了个比方:“就当找了个童养夫。”
沈明诚笑了:“你这童养夫找的,再晚些都能当爹了。哎呦!轻点。”
宋凝婉在他腰上使劲儿掐了一下:“还不都是为了咱丫头,也没见你操这份心。”
为了给江漓月践行,也是为了给丈夫看看未来女婿,宋凝婉在院中备了一桌家宴。五人围坐在一起,倒也是其乐融融。
只是这丈母娘看女婿,和岳丈看女婿,到底是不同的。
沈明诚先前听说救了个季家公子,是江家的远亲,其余的并未放在心上。如今他的宝贝千金相中了人家,便需得仔细看看。
人长得确是不错,难怪夫人会对他赞不绝口。他女儿竟然也随了她娘,如此肤浅。不,比她娘更甚,竟然对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下手。哼,家门不幸。
这娘俩也不想想,这世上能有几人同他一般,才貌双全。他倒要看看,这小子有什么过人之处。
“季公子,年岁几许啊?”
宋凝婉:嗯?她不是同他说过吗,这就忘了?
季图南放下筷子,规规矩矩答道:“晚辈今年十五岁。”
“哼,束发之年,少不更事,哪里懂得情爱。又比云晗年幼许多,岂为良配?”
季图南坐直了身板,只管听着。沈姐姐说了,问什么,他答什么,答不上来的,交给她就好。
沈云晗怕她爹不喜图南,袒护道:“爹,您管人家年纪做什么,我们又不急着成亲。”
宋凝婉也瞥眼看他:“就是,待三年后,图南也十八了,正好。再说了,才大三岁而已,不打紧。”
瞧瞧,他还没说什么呢,这一个个吃里扒外的。
沈明诚越看季图南越不顺眼,继续挑着刺:“见你一身书卷气,想必读了几年书。日后,可是要考取功名?”
季图南面上闪过一丝落寞,但很快又振作起来:“晚辈不才,今年原本是要参加乡试的,但家中遭难,便错过了。准备三年之后,再一展宏图。”
沈明诚眉毛一跳,哼,他就不爱同做官的打交道。
“做官有什么好?汲汲营营,也不见得能挣到前途。不如跟着我学做生意,日后也好帮着打理家业。”
季图南本想直言拒绝,又觉得季伯父像是不喜欢自己,怕再惹怒了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求助沈云晗。
沈云晗见他这可怜兮兮的眼神,心立马就软了:“爹,人各有志,你怎的如此霸道蛮横。”
宋凝婉也急了,这人不好好吃饭,怎得这么多话?她好不容易盼来的女婿,要是让他给搅黄了,非跟他没完。
“鸡蛋里面挑骨头,做官的怎么了,我爹当年不也是做官的,你还是皇商呢。图南日后考取功名,云晗不是也有个倚仗。图南别理他,来吃这个。”
沈明诚气得差点掀桌子,反了天了,他早上出门时还是一家之主,这晚上回来,莫名其妙多了个未来女婿不说,夫人女儿也都偏了心,地位一落千丈。
江漓月一边埋头吃饭,一边偷笑。可惜了,这等热闹,她马上就要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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