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此生白头
除夕宫宴定在了大年二十九夜间。
盖因陛下体恤臣子,不忍百官在三十,阖家团圆的时刻,还要进宫,不得与家人合乐。
宫宴是在夜里举行,讲究规矩的官员和家眷并不会早早的进宫。
约摸申时三刻,才有了各家夫人千金的车驾,陆陆续续停在大明宫宣德门,等着奉诏入宫。
有那活泼好动的千金,一时半刻,闲不住,三三两两下了马车。
寻了各自的闺中密友,聚在一起说着闲话。
“孙姐姐今日这件石榴暗花细丝褶缎裙真是美极,可是彩依坊新出的款式?”
“赵妹妹眼光果然毒辣,妹妹今日头上带的实金镶嵌绿松石蝴蝶簪。
做工精致,巧夺天工,可要羡煞今日的众位姐妹了。”
各家千金互相追捧,满足那虚无缥缈的虚荣。
说了会话,便见宣德门前一阵动静,两辆带着安国公府徽的马车缓缓使来。
头一辆自不用说,必然是安国公的那位得宠姨娘和得宠庶女姜星河。
按理说,一个姨娘和庶女,怎么会有机会得见天颜?
这还要从皇家和安国公府的渊源说起。
安国宫祖上有位老太君,正是老皇帝的姑奶奶。
据说这位大长公主当年扶持年幼的皇弟上位,待龙椅坐稳,江山稳固。
她又急流勇退,不恋权势,在她的庇护下,安国公整整煊赫了三代。
到了安国公这一代,倒是因为他的守成中庸。直到中年,也就是能在长安城说得上号名头而已。
不过一个毫无建树的安国公,老皇帝也觉得他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这也就罢了,老皇帝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知后来安国公竟被一个姨娘迷住了心窍。
气死原配不算,还死活要把姨娘扶正。
这下子皇室宗亲不干了,纷纷和皇帝抗议。
要是让这混不吝的安国公如了意,他们岂不是和姨娘称亲戚。
丢人啊!
最后折中,不许扶正,那便一应待遇和正室等同好了。
即便如此,还是有自持分寸的贵女,不屑与之为伍。
比如现在,她们宁愿和后一辆稍显简陋马车上下来的姜星辰交好,也不愿自降身价。
“你就是姜大姑娘吧,瞧着有股出尘的气质。”
“我是,不知这位姐姐?”
姜星辰是知道自己被指婚大皇子,才被父亲接回来。
不过她没想到,第一次露面,竟会有人对她放出善意。
“我是湖广道转运使家的姑娘,你叫我楚云即可。”
那姑娘有着一张圆圆的瓜子脸,和她艳若桃李的容貌好不违和。
“姐姐名字可真好听。”
姜星辰淡笑,夸赞她,楚云听了,显然更高兴。
拉着她的手,连珠炮一样说的飞快。
“是我父亲取的,我老家就是湖湘郡的,我母亲生我的时候,正好随父亲在老家上任。
于是父亲便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也算是应景了。”
楚云小嘴说个不停,姜星辰显然对她这种自来熟有些不适应。
还未来得及张嘴,话又被楚云抢了去。
“我同你讲,我还有个双生的长兄,也不知道他自我母亲肚子出来时做了什么事。
竟让我父亲感叹,湘江水逝楚云飞,于是乎,我兄长便叫做楚云飞,我则是楚云。”
姜星辰听完,不禁眉角抽抽。
楚大人给一双儿女取名,可真够随意的。
姜星辰一回来,就收到贵女们的善意,一旁的姜星河瞬间变成了无人问津的小透明。
这样的心里落差,她的心里怎么受得了。
当下就红着眼要上前去,被她的姨娘拉住了。
“娘。”
姜星河扭头,不解的看着她姨娘。
姨娘却摇头,让她别冲动,又告诫她,“宫里处处有眼线,你莫要和像在家里一样冲动。
还有在外边,叫我姨娘,不可被人抓住了把柄。”
“是。”
姜星河不情不愿的答应,又让她姨娘蹙眉。
“我说的,你可得好好给我记住。听到没有。”
公爷的宠爱虽说可以让她们母女享着尊荣。
但是触及礼法,那么这份宠爱,就是夺命的催魂符。
“知道了。”
姜星河恨恨的盯着姜星辰,那怨毒的目光,恨不得姜星辰立刻消失。
明明她才是父亲宠爱的掌上明珠,就是因为姜星辰,她只能屈居庶女之位。
现在竟然还被皇贵妃看上,挑了她做儿媳妇。
也不怕折了她的福气吗?
哼!
姜星辰,你怎么不去死!
姜星河心里所想的,瞒不过她姨娘。
怕她在宫里出了什么差错,惹恼了不该惹的。
姨娘又在她腰间掐了一把。
“往日你怎么娇纵,为娘都惯着你,但是今日你给我安分一点。
要不然你父亲也保不了你,听到没有。”
“哎呦,听到了,姨娘你莫掐我!”
宣德门发生的这一切,都被不起眼的小太监传到了苏阮耳中。
生母是长公主,苏阮自然是可以和母亲一起早些进宫的。
彼时,她正陪着夜煌之逛御花园。
当然是夜煌之硬拉着她来的,说是要带她看一场好戏。
“这就是你要我看的一场好戏?”
苏阮撇嘴,真是好无聊!
“阮阮不觉得精彩?”
夜煌之别了一朵傲雪寒梅,簪在苏阮的灵蛇髻上,
“阮阮你说,一直被踩在脚底下的可怜虫,突然结交起了贵女,你说,姜星河会做些什么?”
“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哪里晓得她在想什么?”
苏阮被问的猝不及防,莫名其妙。
这和姜星河又扯上什么关系?
“今晚我们拭目以待呀。”
“奇奇怪怪!”
夜煌之轻笑一声,为她拂去肩头的落雪。
“雪下来了,回吧。”
苏阮点头,任夜煌之牵着她往回走,
这样呵气成雾的冷天气,脑子有泡才和他一起来逛御花园。
等二人手牵手一块去到老太后的寿康宫时,头上一时间都是落雪,白的一片。
“都怪你,我说了要打伞,你偏不让,”
苏阮埋怨道,和竹青松绿一块的抖落白雪。
夜煌之也不恼,凑近苏阮,“阮阮,你听说过那句话吗?
他朝倘若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苏阮一愣,随后瞪了他一眼,扭头转身就走。
“疯子!”
夜煌之却是哈哈大笑,心情好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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