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守护神

这一周都是苏言接虚谷放学，今天也不例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虚谷心里慌慌的，总感觉要发生什么。

        回到家门口，苏言将装着蔬菜的袋子放在地上，准备取钥匙开门。只是她在包包里掏了几遍，都没找到。

        苏言拍着额头苦恼道：“诶呀，我好像把钥匙落在学校了。”

        她转身看向小女儿，脸上挂着不太好意思的笑这，“宝宝，对不起呀，我们今天可能要等一下了，我打个电话给你哥哥。”

        虚谷仰头看着苏妈妈，小脸萌萌的。似乎想起什么，她把松松放下，从小书包里拿出钥匙，小手摊开：“没关系的，苏妈妈，哥哥把钥匙给我了。”

        “哈哈，这样啊，虚谷真棒。”苏言面露尴尬地接过去。她确实有点丢三落四的毛病，但是被儿子这么不放心地预测着还是有点不爽啊！

        “咔!”钥匙扭动，流落门外的危机解除。

        “宝宝快进来。”苏言拔下门上的钥匙。

        虚谷抱着书包正要进去，松松在旁边飞快地跃过，她有些疑惑看过去，它为什么很着急的样子？

        松松没跑多远，又跑回来爬到虚谷身上吱吱叫着，虚谷赶紧抱起小伙伴，以防它摔下去。看着松松小爪子指着她的房间，她有些奇怪。

        苏言拎着菜，刚把门关掉，就看见小松鼠反常的状态，问：“宝宝，它怎么了？”

        虚谷稚嫩的奶音也泛着疑惑，回答道：“苏妈妈，我也不知道松松怎么了，我去房间看一下。”

        “快去吧，苏妈妈先去厨房整理一下东西。”苏言看着小女儿哒哒地跑进房间，皱起眉头，这只小松鼠一向灵性，很少看见它这样，小女儿今天情绪也不太好，所以她还特意带着她逛了下超市。

        虚谷小步子快速地跟上松松，最后停在藤箱前，看着松松小爪子指向开关，“吱吱”声越发密集，连忙打开箱锁。

        松松一下子跳进去，叼出师父给她的小木牌，在虚谷看不到的地方，小木牌飘出两个虚幻的身影，身影缓缓变大，周身还有暗淡的功德金光，只是整个虚幻的身子都好像在逐渐消散。

        虚谷什么都不知道，心中却有莫大的恐慌，仿佛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要消失了。她的性情被教养得很是平和，从未有情绪波动这么大的时候。

        她取过松松口中的小木牌，本能的紧紧攥着，小手勒出了红痕，仿佛抓住了整个世界。

        松松很是捉急，它知道这是虚谷的亲生父母的魂魄，他们一直守护在虚谷身边，那些道士们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瞒着她，可是它能感知到他们好像要消失了。

        因为虚谷的特殊体质，小松鼠跟在虚谷身边看到过很多鬼怪，甚至被捉弄过，因此一直害怕这些东西。即使知道他们是小伙伴的亲人，不像其他“鬼”那样吓人，它也少有靠近。只是它知道对人类幼崽来说，父母是很重要的存在。

        松松蹭着虚谷，它看到他们向它淡淡地笑了笑，神态温和。似乎为了安慰它，虚谷妈妈的手掌放在它的头顶抚摸着。

        两个虚幻的身影牵着手，上前抱过守护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女人吻过孩子的额头和脸颊，男人似乎在那一瞬间忘记了自己只是魂魄，想将孩子抱起，毫无光泽的手臂却穿了过去，没有一丝触感，他叹了口气。

        虚谷看不见，但却隐约能感觉到，而且松松看过去的方向明显是有什么的。她迟疑地问：“是飘飘吗？”而且好像是对她很重要的飘飘。

        只是安静房间没有任何声音，虚弱的魂魄只能做出无声的回答。

        尽管知道女儿看不见，二人还是对她笑着，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还未来得及张口，便如同人间的一缕轻烟般融进空气中。

        在他们消逝的那一刻，虚谷心中泛起巨大的波澜，无比难过。她迷茫的瞳眸弥漫起水雾，最后聚合在一起溢出眼眶，大滴大滴地往下掉，像是秋天的雨，悲伤又寂静无声。

        松松跳到小伙伴的脖颈处，用柔软的金毛轻轻挨着，似乎想要安慰她不要这么难过。

        虚谷跪坐在地上，小裙子都被揪得皱皱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她曾经蹭着师叔们一起修习心斋，内外同仪，无思无欲，无虑无恐……可是为什么她现在一点儿也做不到呢。

        整理完菜的苏言本来想看看小松鼠怎么回事，结果看到这一幕，心疼极了，快步上前将她抱进怀里。

        “怎么了怎么了，宝宝不伤心啊，告诉苏妈妈发生什么事了。”

        虚谷打着哭嗝，脸上都是泪痕，好久才发出泣音，细细绵绵的，像一只失去庇护的可怜幼兽。她甚至说不出话来。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宝宝哭出来就好。”苏言没再追问，只是一直将小女儿抱着，直到她哭累睡着，才把她放到床上。

        走出房间，苏言脚步一顿，她突然想起虚尘道长的叮嘱，时间刚好一个月。她连忙找出她放在锦盒的珠串，压在了小女儿的枕头下。

        苏言手上还拿着温水浸湿的毛巾。床上的小人儿即使睡着，眉头也无意识皱着，她卷翘浓密的睫毛湿漉漉的，眼角还挂着泪珠，苏言轻轻擦拭着。出去前，在小女儿洁白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梦安，宝贝。”

        三清观。

        侧殿里，高高架起的香炉中燃烟袅袅，烟缕未曾向上飘散，而是一圈圈地在空中环绕着。

        香炉周围有三个蒲团，上面盘坐着身着法袍的老者，他们须发皆白，目光如炬，双手掐着繁复的法诀，一句句咒语从口中吟出。

        不知过了多久，招魂香燃尽，往生咒念完，魂亦已得去处。三人面色苍白，仿佛害过一场大病，下首两人颤颤巍巍站起，向紫袍道长拜别，而后开门出去。

        门外静守的虚尘听到动静，忙退在一旁，向两位道长一拜：“玄安师叔，玄策师叔。”

        二人步履缓慢，声音疲惫：“去看看观主吧。”

        虚尘走进内室，看到师父还盘坐着，知道他是做完法有些卸力，连忙搀扶起来。

        老道长顺着徒弟的力道起身，叹道：“他们二人也算是了了衷愿，只是不知虚谷如何了。”

        虚尘知道师父说的“他们”是小师妹的父母，亦是师父的师弟师妹。他们放不下孩子，用生前治病救人的功德换得人间五年。但因为虚谷与他们的父母亲缘已断，不得干扰阳序，便一直没让虚谷知道这些。

        如今时限已到，二位师叔终是要走入转生池，散过红尘、重塑灵体。只是他们在人间滞留许久，魂体虚弱，需要道门做法请来阴官接引。

        此次做法显然极费心神，他看着脸色苍白的师父恭敬回道：“回来前我给江家施主留下安魂珠，想来无碍。”

        “如此也好，罢了，扶我回静室吧。”

        “是。”

        江凛今天回得晚一些，刚进门就发现家里静得出奇，心中有些奇怪，难道小孩不在家？

        他把书包放在客厅里，向小孩的房间走去，门没关，一眼就看到苏言女士坐在小孩床边翻看着书。

        听到动静的苏言回头，放下手中的书，向儿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放轻步子出去。

        江凛向床上看了眼，皱了皱眉，小孩怎么这么早就睡了，难道生病了？

        苏言拉着儿子走远了一点才开口：“饿不饿？晚饭还在厨房温着。我去给你端来。”

        江凛阻止道：“你别忙活了，我自己来，那小孩怎么睡这么早？”

        “唉，你妹妹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哭了，看得我心里疼得慌，她哭累了就睡着了，也没来得及问原因。之前虚尘道长说她过一个月会情绪波动很大，应该也就这时候了。”

        江凛眉头紧蹙，没再说话。

        吃完晚饭，他进到虚谷房间探看了一下，小孩哭过的眼角还有粉，小脸也有些绷着。他蹲下身子，修长的手指一点点在她脸上抚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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